7、7.大夫人

喵九没有说话,只是歪着脑袋,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面前这个趾高气扬的小丫鬟。

那丫鬟是在大夫人房里听差的,平日里也颇为得宠,因为在下人面前也有几分脸面,平日里就算是府中其他的庶出公子、小姐见了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因此对眼前这个没什么名分,甚至连二等仆从都不如的九少爷时,也越发的高傲起来。

喵九盯着她,只觉得眼前这个丫鬟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看人的姿势,怎么那么像他们花园里养的那些供猫追逐的孔雀,都是把头抬得高高的。想着那些孔雀被她们追着抓秃尾巴的样子,喵九就觉得有些好笑。

丫鬟小莲见自己说完那番话之后,这九少爷不仅没有半点反应,反而用那双黑色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得久了不由的让她有些害怕起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虚张声势的朝着他吼道:“你看什么?!”

喵九打开门,站在她的面前,比她高半个头的个子就那样俯视着她,然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我觉得你长得好看啊!”

听到这直白的夸奖,小莲就算再不喜欢眼前的这个九少爷,这会儿也不由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只是还没有等她的笑容完全展现出来,就听到了喵九说了下一句,

“可惜,就是心肠不好。”

“你!”小莲被他气到了,伸手指着他,开口就想骂他几句。

面前的喵九就像是提前知道了她要做什么一样,在她开口之前,砰的一声关上门,让这高傲的丫鬟碰了满鼻子的灰。

“啊,你!”小莲气疯了,她没有想到一个破落少爷,居然敢这样下自己的面子,怒气上头,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使劲的啪打着眼前的门,边拍边喊着,“你这个贱妇生的,你给我出来,你敢不敢出来?”

在她喊完之后,面前的门砰的一下又打开了,猝不及防之下她完全没有收住力道,直直的往前扑去,甚至因为面前还有一道门槛,跌的更严重了。

喵九在她扑进来的那一瞬间侧身躲开了,此时看着仆倒在地,显得格外狼狈的小莲,他还蹲下了身来,看着她格外可惜的道:“哎呀,你可真不小心!”

小莲精心打扮的妆容经过这一摔彻底花了,她爬起来坐在地上,用一种仇恨的眼光看向他,伸出手指着他,恶狠狠地道:“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喵九摊了摊手,那张日渐往他原先那张脸变化的精致脸上,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

小莲气急,扑过来就想厮打他,谁知道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小莲,你在做什么!”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立马就让小莲停下了手,甚至因为害怕还往后缩了缩。

见状,喵九奇怪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矮个普通老太太,不急不缓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待来到了他们面前,先是朝着喵九行了一礼,接着才轻飘飘的看了小莲一眼,已经爬起来并且站到了老太太身后的小莲浑身一哆嗦,却是大气不敢出一个。

“九少爷,大夫人请你过去一趟,秀姨娘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少爷莫要让他们久等了。”老太太一番话说得平缓极了,就像是普普通通的闲话家常。

喵九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浮土,十分干脆的应和道:“好呀!我们过去吧!”

看着抬脚往外走的喵九,那老太太却出声叫住了他,喵九疑惑的望过去,有些不明所以。

老太太先是看了眼他的脸,再看看他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试图委婉的说道:“少爷,我们马上就要去见大夫人了?”

喵九歪着脑袋看她,眼里全是懵懂。

老太太在心里暗骂他的不知礼数,却还是温言细语的道:“少爷要不要换一身衣服再过去?这样穿着恐怕不妥当。”

喵九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恍然大悟道:“哦~”

就在老太太以为他会立马去换衣服,给大夫人留个好印象的时候,就听到喵九那天真的声音响起,“可是我就喜欢我身上的这件衣服啊!”

老太太顿觉得心口堵了一口气,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只让人憋得难受。特别是对上喵九那双显得越发无辜的眼睛时,那种感受越发的明显了。

最后,老太太只能安慰自己,喵九摔坏了脑子,自己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他这样才能更好的配合夫人的计划。

于是,老太太压下了心口的那股子气,看着喵九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恭敬敬的说道:“那就请九少爷跟我来。”

“嗯。”喵九点了点头,高高兴兴的踏出了院门。

待喵九离得远了,那小莲才在老太太身后轻喊了一句,“嬷嬷。”

老太太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大夫人的吩咐你也敢耽误,我回头再收拾你!”

小莲闻言抖了抖,闭紧了嘴巴。

喵九自从来了这里之后,为了不给秀娘添麻烦,就一直躲在那个小院子里,没有出来过半步。此时看着府内的景色,才发现这外面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漂亮多了,于是边走边看,一会儿的功夫也只移动了一点点距离。

那嬷嬷刚开始还温言细语的哄着,快到大夫人院子的时候,已经快要哄不下去了。

在见到大夫人门口的守门丫鬟时,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对着喵九的口气也轻慢了一些:“九少爷,请进吧!”

喵九看了她一眼,见她有着怒气却不能发,憋红了脸的样子,高高兴兴的点点头,说了一句,“这里真漂亮。”然后就径直走了进去。

进去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秀娘,喵九蹦跳着高兴的跑了过去,拉起了秀娘的手,欢快的说道:“娘,你怎么在这里?”

秀娘却没有回应他,反而拉着他的手,让他朝大夫人那边看过去,低声呵斥道:“还不快给夫人请安!”

喵九依着她的动作抬眼望去,就看到了正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大夫人,开口脆生生的喊了一声,“老婆婆,你好!”

原本正对喵九外貌很满意的大夫人,听到这声问候,顿时就噎住了。她虽不是二八年华,但自觉也没到被人喊‘老婆婆’的地步。

她以为喵九是在膈应她,只是当她对上喵九那双澄澈、无辜的大眼睛时,她又觉得自己的心思龌龊了。一时之间,她也分不清喵九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了!

旁边的秀娘更是在喵九喊出这一声之后,三魂吓掉了七魄,拉着喵九的袖子,就要往地下跪,被旁边眼疾手快的小丫鬟给扶住了,

“大夫人,九儿不是故意的,自从上次那次落水之后,他就丢了许久记忆,自然也忘了一些礼数,还望夫人谅解,不要与九儿计较。”

大夫人闻言,才将目光看向了这个自从进院子之后,就再没看过几眼的女人。只见她脸色蜡黄,骨瘦如柴,再没有半点当年进门时那般风华绝代的影子。对此,大夫人满意极了,就连刚才喵九造成的难堪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她看着秀娘和喵九两人,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亲切的道:“妹妹和我同是这后院之人,怎得这般生疏?”

“秀娘不敢。”虽不知大夫人打得什么主意,秀娘此时却是不敢接话的。她微微低着头,姿态温顺。

她的这般姿态无疑让大夫人的心情越发的好了,见他们还站着,低声呵斥了身边的丫鬟两句,“你们就那么没有脸色吗?秀姨娘他们来了那么久,连个座位也没有。”

被训斥的下人很快就端上了椅子,秀娘虽然心里害怕,却不敢忤逆大夫人的命令,只得诚惶诚恐的坐下。

而喵九见有人给自己搬凳子了,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甚至还得寸进尺的要求道:“我听说你们这里还有好吃的点心。”

这话是刚才嬷嬷为了哄他快些走,告诉他的事情。此时提起,站在大夫人身后的嬷嬷脸上明显有些难看起来。

大夫人却像是很有耐心般,将喵九提出的总总要求都应了下来,甚至还吩咐丫鬟们给他端来了这院子里最好的点心。

喵九接过点心,开开心心的道了谢,拿起一口就咬了下去。

秀娘心惊肉跳的看着这一切,再看看上方笑眯眯盯着她家九儿上下打量的大夫人,心里越发的害怕的。

她不敢想,从来都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大夫人,为什么现在那么和颜悦色的对他们,但是她现在更不敢阻止喵九,怕触怒了大夫人。只能僵硬的坐在那里,等着看大夫人究竟要做些什么。

大夫人对喵九的容貌十分的满意,她觉得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对着这样的双儿就没有不会动心的,只是还需要再养养,再养得好看一点。

这样想着,大夫人看着坐在那里坐立不安的秀娘,缓缓地开了口,“秀娘,九儿是老爷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