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散落进房间,时不时有风从窗户中渗透进来,吹动着旁边的窗帘,床上的闻颜翻了个身,就听到旁边手机嗡嗡的声音。
她皱着眉头,伸手去摸手机,连谁是谁都没看就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了同学的声音:“阿颜,你怎么回事啊,打了你一晚上手机都不知道接,说好帮我拍照呢,人去哪儿了?”
她伸手揉了揉略有些疼的太阳穴,慢慢坐起身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价值不菲的古董摆件,顺着旁边望去,就是一整面的书柜和挑空大阳台、露天泳池。
心猛地‘咯噔’了一下,才发现这里不是闻家,也不是许郁言的家,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昨天的一切如同海水般涌入脑海,她记得自己跟蒋又妍去酒吧喝酒,然后在酒精的作用下在舞池里跳舞,邂逅了一个长得很像陈书译的男人,然后呢……然后呢……
她直接挂断电话,双手抓挠着头发,硬是想不起来后面发生的事。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声音,“醒了?”
她猛地抬眸望去,就看见陈书译穿着居家服,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靠在门边,脖子上那明显的抓痕就犹如时空隧道,一把将她拉到昨天的画面中。
她搂着他亲吻,他们在车内肆意拥抱,她还逼着他送她去学校,他们在教室里……
甚至到最后,她跟他回了家,在他的床上——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很干净,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她身上的衣服还在。
慌张、恐惧又紧张的小动作,一丝不漏的落进他的眼中。
看来是想起来了,但是在思考怎么忘记。
他笑:“怎么不说话?”
“那个……”闻颜脑子一片空白,干巴巴的说,“我,我很少喝醉,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会做什么事,如果昨天……有冒犯到你的话,我跟你道歉。”
她立刻从床上站起来,光着脚站在地上,猛地朝他鞠躬,“对不起,我对你绝对没有别的心思,我就是单纯喝醉了。”
这会道歉倒是相当认真。
他扬扬下巴,“嗯,知道了,以后少喝酒,另外,如果想起昨天的事,也没必要觉得愧疚和尴尬,都是成年人,有些事,道德感没必要这么高。”
说完,他便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洗漱一下,下来吃饭。”
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什么,返回去看着她,“你上次的包包记得拿回去,里面还有你的学生证。”
“……”闻颜没说话,就这么僵站在那里。
站了许久,手中的手机嗡嗡作响,拿起手机来看,才发现是父亲的信息:【我刚从国外回来,听说你这两天都没回家,是打算搬出去的意思?你回来跟我解释清楚。】
她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字看了许久。
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感扑面而来。
在房间洗漱完后,便推开门下楼。
陈书译早早就已经去上班了,陈家只剩下佣人。
今天的天气不好,从早上十点多就乌云密布,从明安山坐车回去时,硕大的雨滴滴落在车窗上,快速溅出水花的形状。
紧跟着豆大的雨水就一滴滴的落下,发出沉重闷响的声音。
十一点半回到家,走进院子,撑着伞站在那,就透过落地窗看见他们正坐在餐桌前用餐,父亲给姐姐夹菜,不知道谈论起什么好笑的事,闻清韵的脸上挂着笑容,俨然一副幸福温馨的模样。
可是父亲从来没这么对过她。
他最多只说。
——闻颜,不要跟你姐姐争什么,你不该有的,她拥有,你拥有的,她同样拥有,你只需要记得,你是怎么来闻家的就够了。
——你阿姨骂你,也是应该的,谁让你突然出现,让她们母女不舒服呢?
——你希望我对你有父爱,那不切实际,你不在我身边长大,十五岁才回来,我对你,顶多就只有那么点血缘的爱护。
垂下眼眸,将伞收起走进去。
一走进去,原本温馨的画面就被打破。
闻清韵脸上的笑容消失,梁月也是冷冰冰的看着她。
闻谅承往后瞥了她一眼,“还杵着做什么?你梁姨说你两句就要离家出走,怎么,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往外飞了是不是?”
闻颜没说话,沉默许久才开口:我就是在想,我在这很多余,大家见到我都不开心,不如我搬出去住。”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闻谅承就怒火中烧,转身看着她,拍了拍餐桌,“你搬出去住,外面的人怎么说我?说我把子女赶出去?闻颜,你代表的是闻家的脸面,不要以为还是当初那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你姓闻,就要担得起这个闻姓的责任。”
说到底还是为了他的面子。
因为怕被人说他冷血、至亲骨肉都不要,才会强忍着不喜欢都要将她接回来。
可闻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是喜欢她的,为什么双方要在这种互相折磨的局面里生活下去?
她不明白,也无法明白。
只知道在这个家,她永远没有说话的立场和辩解的机会。
“行了,过来吃饭。”
“不用了,爸,我累了,上楼休息了。”
“让她去吧。”梁月语气淡然,“说她两句不开心,都挂在脸上呢,再说下去,指不定背后怎么骂我。”
闻颜微微鞠躬,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走到一半,就听闻清韵说:“爸,我生日会请书译来,你帮我好好劝劝他,那天我们俩个都在气头上,话赶话就说到那里了……”
闻颜走进房间,关上门隔绝一切。
闻清韵的生日是八月十五号,每年这个时候,闻家都要为她大操大办。
今年也不例外,为她制定了礼服,还请了专门的市里的音乐交响乐团,礼物从生日前三天起就源源不断的往家里送,摆的家里的仓库都快放不下了。
闻颜站在楼上看着闻清韵试穿礼服的模样,说不羡慕是假的。
她的生日六月一号,儿童节,没人记得。
甚至十几年没过,都让她已经忘记有生日这么回事。
唯一一次过生日,应该是在特殊学校时,她收到了陈书译邮寄过来的礼物——一个蛋糕。
人生第一次吃蛋糕、第一次收礼物,都是他给的。
想起陈书译,她的心又一寸寸的往下沉。
自那日过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她也不曾去陈氏集团上过班,月工资却是准时打到她卡里的,一万八千块。
头一回尝到了没有做事,也有钱拿的滋味。
但这一万八千块,是陈书译理亏补偿给她的。
闷热的夏季,连吹来的风都略带苦涩,却是是难熬得过分了。
十五号当天,闻颜一早就起来帮衬着家里的人布置现场。
而闻清韵换上了定制的粉色抹胸礼服,化着精致的妆容,在楼下迎着宾客。
院子里的音乐交响乐团也都坐在喷泉池旁演奏着悦耳的曲子。
在这样的环境里,每个人都带着笑容。
闻颜做得累了,就会找个地方坐着休息,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人跟闻清韵拥抱、交流的画面。
大约晚上六点多,闻清韵提着裙摆上楼拿东西时,经过闻颜的房间,看着敞开的门,一眼就见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陈书译拍卖下来的钻石戒指。
脑海里猛地想起自己被气晕的那天,就是看见陈书译给她送上这个盒子,怀疑他们有关系,因为过于激动而气昏。
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露出了恨意,拿着那个盒子走到楼下,看见闻颜坐在角落里,便踩着细高跟走到她跟前,说道:“闻颜,你什么意思。”
闻颜看着她手里的盒子,连忙解释,“不好意思,这个礼物我早就想交给你,只是这几天你很忙,我——”
“我不想听你解释那么多,我就想问,你还有没有拿我别的东西。”
闻颜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周围聚集过来的人,说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你有没有拿我别的东西,比如贵重的首饰、银行卡之类的。”
这话落下,周围的人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闻颜身上。
其实闻颜是私生女这件事,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母亲曾经是闻家的保姆,靠着不正当的手段怀上了闻谅承的孩子才有她进闻家大门的机会。
听说大着肚子那会,就曾恬不知耻的跑回闻家要钱,被闻家给赶出去了。
闻颜本身倒是没有什么槽点,可谁让她摊上这么个妈。
父债子偿,一样的道理。
她母亲欠下的债,全都落在她的身上。
厌恶、鄙夷、讥讽的神情均出现在了宾客的脸上。
有人笑着说:“清韵,别吵了,算了,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嘛,闻家那么有钱,多给她一点也没什么。”
“就是啊,今天你生日,别跟这种人生气。”
听着那些人的话,闻颜不由得皱眉。
他们不了解她、也不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只是因为她母亲、因为闻清韵是闻家千金大小姐,就定义她是一个不堪的人。
她双手紧握成拳,看着闻清韵的眼眸,说道:“我没拿你任何东西,这个戒指我本来是要给你的,但是你这几天很忙,我没机会给你。”
“这是瑙鲁矿场挖出来的吧?单是原石拍卖都达到惊人的两亿了,这么贵的东西,你蛮会挑的。”有人笑着说,“听说这个戒指是被陈董拍下来了,你怎么连自个儿姐夫的东西都拿啊。”
周围笑声四起。
“我没拿,我没偷。”她加大了音量,重复着这句话。
“你没拿,你妹偷,你怎么住进闻家啊?”站在闻清韵身边的女人嗤笑,“夺走了清韵的父爱跟母爱,大言不惭在这里说没拿没偷啊?”
“既然说你没拿没偷,那你把衣服脱了呗,让我们都看看身上有没有藏什么名贵的东西。”
闻颜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的吊带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很薄的针织罩衫,别说一眼就能看透没藏东西,就是真藏什么了,也不必脱衣服,这身上就没有可藏的地儿。
闻清韵挑眉,“算了吧,偷了就偷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闻颜,你想要什么东西可以跟我说,像这样不问自取的事,少做。”
盖棺定论的事,这些年闻清韵做了很多。
尤其是头两年,她刚来闻家的时候,闻清韵就是这般排斥她,厌恶她,憎恨她,是后来出国读书才消停了两年。
闻颜努力控制着情绪,平静地说:““我没做!我没拿你的东西!这闻家上下,我拿什么了?!”
闻清韵本来要走的,因为她这句话又折了回来,眼眸眯起,慢慢走到她跟前,八厘米的高跟鞋,高出她半个头来。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给脸不要脸了是吗?你十五岁进闻家,吃的用的,哪个不是闻家给你的?不然就你以前待得那个破学校,有吃得那么好,住得那么好吗?”
“听说你是被人打伤后才送到特殊学校的,闻颜,你为什么被打成那样,心里没数吗?是不是学你妈那套,小小年纪就在学校勾引男同学,然后被群殴的呀?”
那段回忆,闻颜并不想去回想,只要每次回想起来,都像噩梦一样。
她双手紧握成拳,身子也在止不住的颤抖,眼眸泛红的看着闻清韵,“行,你要证据,我给你,我脱,今天闻家给我,我就还什么!”
说完,她就开始解罩衫的纽扣,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的手,好几次没能解开。
好不容易解开了,又因为颤抖而脱不下来。
折腾好机会,终于把罩衫脱下。
门外的古典音乐的旋律正进入最高潮阶段。
她忍不住在想,如果她妈妈还在的话。
如果她看见她受这样的委屈的话。
还会不会只留下一句‘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这样的话?
紧紧咬着唇,强忍着不甘和难过的眼泪落下。
雪白的双臂就这么展露在众人面前,随后手绕到后面,解着后面的拉链。
而此时,在音乐的尾声,一辆劳斯莱斯和卡宴前后停在了院子前,陈书译穿着浅灰色的西装,戴着一条同色系的领带从车内走了进来。
身后的卡宴里走下来了许亦澜跟许郁言二人。
同样是盛装出席。
但陈书译的气场凌人,深邃的眼眸里夹杂着些许复杂,回眸望去,看见许郁言跟许亦澜,他唯独冲着许郁言点了点头。
许郁言也冲着陈书译露出笑容,双手比划:【陈董好!】
陈书译会一点手语,他看得懂许郁言的意思,随后礼貌微笑,朝着里面走去。
许亦澜冷冰冰的瞥了一眼许郁言,“你跟他说什么?”
许郁言比划了一下。
许亦澜连忙拽住他的手,“行了,别比了,我也看不懂,记住,以后少跟他接触,我俩情敌。”
许郁言撇了撇嘴。
三人前后走进门,就看见一群人围着闻清韵,议论纷纷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几人走过去推开人群,就看见闻颜站在闻清韵的对面,地上有她脱下来的罩衫,她拉开了后面的拉链,露出雪白的后背,双手绕到前面,准备将仅有的裙子脱下来。
陈书译眉头皱起,脱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望着对面的闻清韵,“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写《越界》进专栏可收藏
越界文案:梁馥云今年24岁,却骗沈知序刚满18。
说自己出生在书香门第世家,实际上是山沟沟里来农村人。
但偏偏长了一张清纯貌美的长相,骗得沈知序为她花了不少钱。
别人都说在富二代圈子里不能动情,从那些公子哥口袋里捞多少钱是多少钱。
可她动了心。
沈知序作为环意集团的太子爷,第一眼就被梁馥云那惊为天人的美貌给吸引到。
她要钱,他给。
她要金银珠宝,他也给。
唯独她要人,他给不了。
他订婚那日,拍拍她的脸,“我要订婚了,你可别生气,晚上去你那过。”
梁馥云笑笑着看着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那年冬天,梁馥云离开沈知序的第二年,他奔波各地寻觅她的身影。
却在别的男人怀中看见她。
原来她说不要他,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