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要整闻颜的人是许亦澜。
最后说不准整她的也是许亦澜。
几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实在是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对方发了话,他们也不敢不做,只能灰头土脸离开了许家。
许亦澜又从旁边抽了根烟出来,咬在嘴巴上,手里拿着刚才的资料继续翻阅。
闻颜在校情况确实优异得让人咋舌。
18年入校,同年拍摄的‘最爱’主题在网络走红,被誉为最会拍摄爱情的黑马摄影师。
19年‘城市风光’系列的照片,被文旅局纳入其中,带动了寥州同年城市增长的百分比,同系列的‘城市缩影’引来了不知多少游客,只为一探照片中那风土人情和历史文化。
年底跟她学校的几个系领导一起进入热带雨林拍摄风景,在里面住了有一周,这种苦,连大男人都要喊难,她却一声不吭,为了拍摄一个绝佳画面,可以蹲守在原地几个小时。
外活接到手软,但请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她看人、看活,挑自己喜欢的做。
其中有一篇报道很有意思,名为‘原生家庭的影响’。
这是校内采访,影响范围仅限于校内,她在这个采访上只说了一句:原生家庭的影响,让我一度以为,我是个垃圾,谁都不想要我。但摄影不同,摄影可以记录下有价值的瞬间,如果幸福可以定格,那我已经拥有太多幸福。
虽然是文字,但他能够想象得出闻颜在说这番话时是怎样的表情。
肯定是倔强又坚定。
放下手里的文件,看见许郁言从楼上走下来。
“看路。”他说。
但说完就皱起眉头——许郁言听不见,他说个屁啊。
于是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
巨大的黑影挡住他的去路,他抬起眼眸看着对方,【哥,你不是说今天闻小姐出院,你要去接她吗?】
这句他看懂了,微微点头,“我是要去接,你那心上人呢?怎么没影了?”
说到这事,许郁言脸就垮了下来。
这一早起来,闻颜就给他发了信息,说是回学校了,还说今天在学校宿舍里挤挤,不来他家了。
也不知道自己哪点做错,让她逃命似的逃走。
大概还是没办法接受跟他住一个屋檐下吧。
好看的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色,【哥,我今天没事,陪你去接闻小姐吧。】
【行。】
话音刚落下,许郁言手上的手机就亮了起来,是闻颜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吃没吃早餐。
就这么一个简短的消息,立刻让他阴霾的脸上露出笑容,转身就朝着餐厅走去,将桌上那摆的整整齐齐的菜拍下来,还打了滤镜。
拍得不满意,就重拍。
来回折腾好几次。
许亦澜走到他身边,正好就看见‘早餐’两个字。
看他这模样,肯定就是那心上人给他发的。
果然人不能动心,一动心脑子就不够用。
只是他想不明白是怎样的女人能让他变成这幅德性,要知道白家千金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那么漂亮的女人,他都没瞧上。
这心上人还能比那白家千金好看?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纸,写了一句话:【我走了,你慢慢跟你心上人聊。】
烈阳灼灼,三十几度的高温将整座城市都变成了熔炉,街道上被烫化出了虚影,热浪一团接一团的朝着人们涌来。
闻颜无处可去,在街上乱逛了一会,就打车回校,顺便联系了好友蒋又妍,去她的宿舍坐坐。
学校这会儿正在放暑假,大部分的学生已经返回家中避暑,但也有一部分没走。
蒋又妍是她们宿舍唯一留下来打暑假工的。
“你上回说那个暗恋的人怎么样了?”蒋又妍给她倒了杯水,“你说找到幸福,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提到陈书译,闻颜脸色不太好,“他们分手了,但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有机会。”
准确来说,是她也不想介入这段感情里。
说好听点叫迎接新一段感情,说难听叫趁虚而入。
更何况陈书译看不上她这样的。
蒋又妍看着她那闷闷不乐的样子,笑着说:“没机会就没机会呗,世界上好男人多得是,这个不行换下一个。”
说着,搂住她脖子,“走,姐们今天就带你见识见识这世界上的奶狗、狼狗还有——”
停顿一下,意味深长,“泰迪狗。”
“……”
当天晚上,蒋又妍就带着闻颜来到附近的酒吧喝酒。
舞池里热辣跳舞的人、震耳欲聋的音乐和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都在刺激着神经。
她们点了几杯酒,辛辣的酒水灌入口中,顺着她的咽喉往下,进入胃里。
她是个酒量不好的人,几杯下肚,眼前的事物就开始变得模糊。
蒋又妍还搂着她的脖子,说:“看看,看看这里的男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顺着她的手势望去,还真就看见了舞池里扭动身躯的人。
放做在以前,她不敢、也不想在这种环境下释放情绪。
或许就如蒋又妍所说,酒精是个好东西。
她借着酒劲来到舞池中央,跟那些不熟悉的陌生人随着音乐晃动身躯,极致的刺激下,所有的感官仿佛无限放大,世界变得很渺小,而她也不过这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一人。
酒吧的楼上就是顶级私密会所,旁边有一个用镂空雕花制作的精美隔断,从扶梯上缓缓下来,就能看见酒吧里的一切。
陈书译跟钟霖下来时,钟霖一眼就看见了在舞池里跳舞的闻颜,指着她说道:“哟,这不是你小姨子吗?”
舞池里的闻颜脱掉了外面的罩衫,只穿着一件草莓红的吊带连衣裙站在人群中,在光线不充足的情况下,她的皮肤白的发光。
舞姿不好看、扭动起来像小孩,但偏偏那张脸纯欲漂亮,极致的美感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驻足观看,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对她比着一些下流的手势。
但她丝毫不在意,对着对方抛去眉眼,然后爬到高台上,继续扭动身姿。
尖叫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陈书译跟钟霖就这么走入舞池,两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钟霖看着她的模样,笑着说:“我算知道你为什么迟迟不把人介绍给我了,想自己独吞呢,是吧?”
陈书译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目光深沉至极。
她与之前完全不同,开朗、热情、娇媚,没有化妆的脸有种极致的干净与纯洁,偏偏这样的干净,却在这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无声绽放。
极致反差的碰撞,令人有些难以移开目光。
她扭了好几分钟,扭得有些累了,站在那里往台下望去,一眼就看到穿着黑色西装的陈书译。
混沌的脑子以及不清醒的意识都在告诉她,陈书译不可能来这种地方。他应该出入五星级酒店、在各大高奢场合里与别人握手言谈,最后再娶一个像闻清韵那样的女人为妻,和和美美过他的生活。
那是一个长得很像他的人。
果然。
世界上的好男人多了去。
眼前不就有一个么?
她直接从台上跳了下来,踉踉跄跄朝着他走去。
走到跟前了,仰头打量着他。
昏暗不明的光线下,他深邃的眼眸里仿佛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借着酒精,就笑着撩他,“小哥哥,你长得好好看。”
陈书译微微挑眉,小哥哥?
他笑,“闻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她看见了。
长得像她前姐夫。
她摆摆手,身子摇摇晃晃,“我有眼睛,我看得很清楚,我——”
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踉踉跄跄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她的身子烫得厉害,也软得厉害,那股淡淡的椰奶香就这么闯入鼻尖,令他有些头疼。
刚要推开她,钟霖就拿着手机说:“得,我得去公司一趟,你们啊——”
他看了一眼倒在他怀里醉醺醺的闻颜,意味深长,“我觉得妹妹比姐姐好,你自己掂量吧。”
然后就转身离开。
陈书译低头睨着闻颜,“还不松开?喝醉无法无天了?”
伸出手推了推她的肩膀,软软的触感就像水似的,这么一推,胸前大面积的春光就展露在眼前,毕竟穿着吊带连衣裙。
一时之间,黑眸变得愈发幽深。
难怪触感这么好。
原来是身材好。
或许是他的推搡让她有了那么一丝反应,她缓缓睁开双眼看着他。
四目相对,周围的闪烁的霓虹光线零散的落在两人身上,刺耳的音乐也变成了某种催化剂,她蓦然就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一个梦。
梦里面,她就这么看着他,搂着他,亲着他,问他有没有爱过她。
梦可以造梦。
就像她总觉得人这一辈子,必须做一件难忘的事一样。
照片可以定格幸福,那梦可以被定格吗?
她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问他:“你接过吻吗?”
陈书译已经明显感觉到她的醉意,以及她糊涂询问方式。
“有。”他回答,“你想试试?”
“试试就试试。”
她踮起脚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有点凉,有点软。
男人于□□、于感情的区分往往比女人更加分明。
就像他喜欢闻清韵,但为她守一辈子身明显不可能。
将来他也许会娶一个在圈子里与他三观相符、兴趣相投的千金小姐,为将来的陈氏集团开枝散叶。
而在此之前,跟谁在一起,发生怎样的关系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分寸怎么把控。
明显的,他现在有点失控了,仅仅因为闻颜这一个吻。
这个小姑娘的杀伤力比他想象得还要厉害些。
“不太会。”她自言自语,“算了,我学也学不会。”
正要准备松开他的脖颈,却被他的大手抓住,黑眸深沉,“这么容易轻言放弃,你做什么能成?”
“抱着我。”他低声说,“一次不会,两次总会。”
然后就搂住她的腰,直接吻了上去。
在这方面,她算是个还不错的学生,至少知道闭眼享受,而不是睁着眼睛看他。
酒吧是个开放的地方,情侣接吻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两人吻了几分钟,陈书译就抱着她往门外走。
门外的热风扑面而来,吹得两人的火愈发旺盛。
这绝对是个难眠的夜。
车子已经停靠在路边,司机也在车里等着他。
他搂着闻颜走到后座,敲了敲车门,并未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但司机已经明白个中意思——他得走人。
于是从车上下来,当做一切都没看见,鞠了个躬,转身就离开。
车内的温度被降到二十来度,很大程度缓解了身上的闷热感。
热吻从未间断。
闻颜跨坐在他身上,一只手抓着他的领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
及腰的长发就这么垂落在两人中间,暧昧的气息在不断蔓延。
几分钟后,陈书译从她胳膊下伸出手到屏幕前。
她水润的双眸里露出迷惑的神色,仿佛在问他干什么。
“听点音乐。”他笑,“没点氛围,不太行。”
“在这吗?”她才缓过神来,自己从酒吧内移到了车上,恍惚地说,“不太好吧?”
陈书译就这么看着她的脸,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那你挑?挑哪去哪。”
去哪不都一样吗?
成年男女那点事,缺的是那张床?
闻颜当即摇摇头。
“就这。”她说。
但紧跟着,她又说了一句让陈书译匪夷所思的话,“不过我有言在先。”
“我们今晚过后,就算以后碰见,也当不认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陈书译挑眉,“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牛郎。”她语出惊人,“你需要小费可以跟我说,但我不会给你开发票。”
陈书译气笑了,“那我非要你开发票呢?”
她坐在他身上,身子微微往后仰,似乎在思考他的问题。
他也有耐心,一只手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摔倒,一边安静的等她回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悠悠回了一句,“你做不做啊?废话好多。”
“……”陈书译哑然失笑。
就不应该跟一个醉酒鬼那么较真。她都不知道他是谁,还开什么发票。
“做。”他说,“你帮我解衣服,我找一下套。”
黑暗的环境里,他伸手去摸周围的柜体,印象中应该有备用,但摸了半天没找到。
反观身上的小姑娘已经把他的衬衫抓得皱巴巴,连领带都被扯得乱七八糟。
这哪里是脱衣服,分明是给他添乱。
他双手掐着她的腰,将她从身上抱了起来,轻柔的放到旁边的位置上,说道:“车里没有,我去买。”
闻颜哼了一声没说话,醉醺醺的瘫软在位置上。
陈书译走到驾驶位开车,沿途经过几个店都是自助购买机,他这个轮廓太明显,根本没办法下车购买。
直至来到西南路的一家便利店门前,将车子停靠在门外,摇下车窗露出侧脸。
营业员正好往外看,就看见了全8京市牌照的劳斯莱斯,吓得他连忙走到门口询问:“您好,需要什么?”
黑暗的光线下,陈书译的侧脸显得格外好看,他随手指了指货物架上的物品,“加大号的拿一盒。”
“哦,好的。”
营业员稳了稳心神,走到里面拿了两盒,走出来时还顺便带了二维码。
陈书译拿出手机将二维码扫了一下,便将盒子接了过来,随后就摇上车窗,直接开车离开。
营业员站在那里看着离开的车子,久久无法回神。
全八的劳斯莱斯,还是京市牌照的,全市能有几个啊?
车子驶入了无人经过的巷子,随意的靠在路边,他走下车坐到后座,一把将昏睡过去的闻颜拉起来,声音嘶哑,“醒醒,买到了,做不做?”
闻颜醉醺醺的眯着眼睛,咕哝道:“做啊,怎么不做。”
陈书译伸手去把她的吊带往下拉,刚拉到胳膊,放在旁边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是闻颜的手机,铃声还贼大声。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聒噪。
闻颜踉踉跄跄翻了个身,在座位上找到自己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跟她说了什么,她点头,“我,我知道了,我这就来。”
随后挂断电话,她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眸,“你送我回学校呗,我有活儿。”
陈书译再次被气笑了,捏着她的脸质问:“你把我当什么了?”
语气也冷了几分,“我这个样子,送你回学校,你觉得合适吗?”
黑暗中,闻颜的眼眸微微往下看,看到被支起的西装裤,笑着说:“我看挺合适的,反正,反正那么黑,谁看得见……。”
“?”
陈书译握紧双手,脸色铁青。
坐在那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下车走到前面去开车。
但心里的那股闷气却郁结,怎么都疏散不出去。
这要是他没算错的话,应该是拿到驾驶证到今日,头一回被人颐指气使的当了司机。
一团□□整得不上不下。
只能将温度调至最低。
车子进入主干道,上了二环路,十几分钟后,车子便停靠在学校大门,陈书译扭头看着后座的闻颜,冷冰冰的开口:“到了。”
意思让她下车。
她恍惚的睁开双眼,看着窗外的景色,摇摇头,“不,我不要,去我们系里的摄影棚挺远的,你开车送我进去。”
陈书译黑眸暗了暗。
行,今天就算是破了例,反正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也不介意送她进去。
跟门卫登记过后,就驶进了校园内,靠着导航导到了艺术摄影系。
“已经到了。”
闻颜扒拉在车窗上,醉醺醺的看着外面,扭头看着陈书译,露出笑容,“送我上去呗,我走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