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唰唰——”
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鱼白瞥了一眼左前方，暗道一声不好，然而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3号橙子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由于队友全部死亡，下一秒，就直接弹出了吃鸡结算的页面。
“这把运气太差了，匹配的路人是个水货，路上一个倍镜都没有，天命圈对枪还用的是小红点。”
鱼白叹了口气，又问，“吱吱，还排吗？”
“不排啦，再过一会儿就要上课了。”
吱吱的人物摆了摆手，又在大厅里跳了个兔子舞，“橙子应该还玩的，你可以跟她组，正好双人排位。”
橙子就是上次四人排时吱吱拉过来的高冷妹子。
鱼白心说可是我只是想和你玩啊，然而吱吱又做了个飞吻的表情，就下线了。
剩下橙子和鱼白默不作声地站在大厅里。
橙子的女性角色留着光头，还穿着一身黑不溜秋的衣服，和他站在一块儿，莫名地多了一股兄弟的气息。
瞬间变成二人世界，鱼白有些尴尬，他刚想找个借口遁了，忽然听见橙子问：“你不也是学生吗？不用上课？”
橙子的麦前一段时间因为坏了所以没法使用，最近维修好了，打游戏就开了麦。
吱吱的声音偏细软，很少女；橙子和她恰恰相反，是带着一点高冷的御姐音。游戏时尽管有麦也不怎么开口，只在对枪时提醒一两句。
但是这么高冷的女孩子，却对鱼白特别好，要枪给枪，要包给包，鱼白倒地了她第一个去扶，各种物资也是能给就给。
看得吱吱都一阵吃醋。
根据各方面数据分析，再加上身为一个男人的直觉，鱼白觉得，橙子可能是对他有点好感。
可是我只喜欢吱吱啊。
他一阵头痛，硬着头皮聊天：“我是因病休学的，所以不上课。”
橙子哦了一声，又沉默了半晌，问：“还来吗？”
鱼白连忙说：“先不来啦，我双人排位不行，怕给你扯后腿。正好有点饿了，我先去吃晚饭了。”
橙子说好。
于是鱼白跟火烧屁股似的下了线，转头立刻登上了微信，开始疯狂敲孟习。
好基友小孟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是不在线，吃鸡不约，发的消息也要一两个小时后才回。
比吱吱还难约。
孟习伸了个懒腰，稍微活动了一下，拿起手机时才发现多了十几条微信的消息。
点开一看全是鱼白发的废话，问他在哪儿在干啥，说要跟他商量一件大事。
“我在宿舍呢。”他一字一字地敲，“在复习数学。”
“？？？”
绝世好学渣小孟竟然会学习了？小孟竟然在学习？而且还是复习数学？？
鱼白震惊了，他和小孟认识一年多，最多听他说过在背单词，学习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过！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你也不和我说，我教你啊！！”
他好歹也是刚毕业的985大一生，虽然还没有入学，但是高考数学满分200分，他可是考了172分呢。
反正他也闲在家里没事干，教高二那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鱼白的算盘打得哒哒响，然而孟习却说：“不用啦，我同桌在教我，给我画了知识点。”
“你同桌？他怎么会教你？”
鱼白作为小孟的好基友，当然听说过这位神奇同桌的名号。
不过他记得之前小孟说起他的同桌，好像还挺嫌弃的啊？怎么一晚上过去，这俩人就如胶似漆了？
“我也不知道。”孟习想了想，“可能是扶贫的乐趣吧。”
鱼白：“啥？啥、啥扶贫？”
“没什么。”孟习含糊地说，“你还有事吗？我继续看书了。”
“别别别！”鱼白连连迭声挽救，“我太无聊了，你给我找点事情做吧。咱俩连麦吧，我跟你一块儿看数学好了，你有什么不会的题都可以问我。”
反正他是数学系的，明年开学了还是要回去学数学，就当是提前巩固基础了。
孟习说：“我没什么题要问……我同桌他给我画的考前重点，都是让我背公式。”
“啥？？”
鱼白的口水都差点喷出来，“啥玩意？数学考前让你背公式？不应该让你看错题整理吗？”
“是啊。他说我目前这个水平暂时不需要看题。”
孟习回忆起宋淮的话，心里又被扎了一刀。
鱼白顿时一噎，想想暑假里小孟和他说自己数学考了37分……
又觉得这位同桌同志好像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鱼白安慰他：“可能是等你打算考前再讲几个重点题型？”
“好像没有。”孟习也很郁闷，“他只是让我背公式，背到考前最后一秒，背到滚瓜烂熟。”
“？？”
鱼白一脸震惊，“这是什么鬼才操作啊？算了小孟，我看你那同桌不太靠谱，这样吧，你用的是哪一版的教材？我去图书馆下载个PDF，我们俩来彻夜学——”
宋淮走进屋，正好听见鱼白这句大逆不道的话，直接抬手关掉了语音。
孟习：“？”
“太吵了。”宋淮点了点桌子，“快点背。”
哪里吵了，大爷您明明刚从外面回来好吗。
孟习只得跟鱼白简单发了一句，匆匆关了手机，翻开笔记本继续对着整理出来的公式背。
还能怎么办呢，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说起来，前两天宋淮第一次说要辅导他的时候，孟习是很惊讶的，甚至还以为他在说笑。
开什么玩笑，宋淮在班上连班长和学习委员都不鸟好吗？
现在说什么一对一帮扶，这不是在扯淡吗？
等到他看见宋淮从自己的书堆里精准地抽出高一数学上下册后，才知道人家学□□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只见右手拿了一支笔和一个荧光便签条，摊开后迅速扫视内容，以惊人的速度挨个儿圈了一大堆公式，还挨个地给他都粘上了便签条，方便后期查找。
更不用说那些知识点像是长在了他脑海里是的，只要大略一翻就知道这里有没有重点，哪里是高频哪里是低频但也需要掌握的，都分别做了标记。
两本书划下来，竟然还不到十五分钟。
孟习张大嘴巴对着那本书看了半天，内心十分感动但是非常想拒绝，“宋淮，你认真的吗？这么多东西，我两天学不完的。”
他觉得宋淮划得这么快，可能是没听说过他期末数学考37分的壮举。
“没让你学。”
宋淮把荧光笔的笔帽合上，轻轻点了点书页，“让你背。”
“背？？？”
“对，只要背就好。”宋淮说，“你不用知道它的原理，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点：按照每一章的大标题小标题，把这些公式整理并背诵把。周日的时候我会抽查，到时候你要告诉我这个公式属于哪个单元哪分类，这个分类里是否还有别的公式。这些都要一个字不落地给我背下来。”
当时孟习直接喷出了一口老血，“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么多东西！！还有三天就考试了，我怎么可能背得完！我又没有吃记忆丸！”
宋淮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如果你连背诵都做不到……”
孟习打了个哆嗦。
总觉得在那眼神里看出了一点‘背诵都做不到的废物，没资格参加高考’之类的意思。
这两天孟习上课也不打瞌睡了，自己去打印店打了一份缩印的公式，压在文具盒底下。上课时撑着脑袋假装发呆，其实嘴里心里都在默背公式。
俗话说没有压迫就没有动力，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孟习竟然硬着头皮真的把两本的公式啃得差不多。
虽然宋淮抽背时还是会磕磕绊绊，但大体还存在脑海里，总有个印象。
宋淮对此的点评是，“还可以。比我想象中的好一点。”
孟习：“……”
在您眼里我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吗？
大概这样一直背到考试前一天晚上，宋淮下了晚自习，从书包里抽出一叠厚厚的卷子，大约有小拇指粗。
孟习过去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各式各样中学高一上下学期的模拟考试卷。
“你从哪儿来弄来这么多卷子？”
孟习随手翻了一下，看不懂，有些地方题目看不懂，有些地方题目看懂了，但是不会做。
“这些不会是你考前刷题的卷子吧。”孟习没反应过来，还调侃宋淮，“怎么，你还有担心考试不过的那一天啊？”
宋淮说：“这些是给你准备的。”
孟习：“？”
“如果这次摸底考没有附加题，那总分就是150分。大题有6条，一共90分。我看过四中之前的卷子了，赵倩倩肯定会按照高考阅卷方式来批改。所以填空题计算题你能做就做，不能做也不要空着。”
宋淮说着，翻开其中一张卷子，递给了孟习，“现在，我来交你写答案。”
孟习睁大了眼睛。
鱼白说的没错！
宋淮真的要给他开小灶了！
可是一晚上的时间开的完吗？？？
“拿到卷子，如果很难也不要怕，要记住无论多难又或者多简单。总有1分是送分，哪怕是傻子都能拿到。每道题1分，加起来你就有6分。”
孟习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十分紧张十分认真，“是什么？”
宋淮抽出一只黑色水笔，一手按着试卷，一手在答题区域迅速写下了一个大字：“解。”
孟习：“…………”
·
说是摸底考，其实也就是语数外三大门的测验。学校特意安排在双周的周五考试，这样考完正好放周末假回家。
因为这个，本来暑假就放松了的学生们，更加懈怠了。
考试这天，由于不算是月考也不算是期中考，所以考场并没有打乱，各班在自己班级考试，老师做监考。
这一次高二年级组数学卷的出卷人，是赵倩倩。
过了一个暑假，大部分学生的心早就野地飞出天边去了，为了让大家收收心，她可是一点儿都没留情：这套卷子不仅难度比期末卷还高一些，而且在末尾加了一道某省高考原题的附加题。
考试那天，赵倩倩戴上了自己的眼镜，手机也不玩了，背着手在下面走来走去地巡考。
一发现有作弊现象，本科成绩作0，当即抓出来拎出去罚站。
赵倩倩巡查的重点区域，就是孟习所在的后门处。
别管他和宋淮关系到底怎么样，一个学渣身边坐了一个大佬，就算大佬没同意给他抄，那眼睛撇一下总会有的吧？
赵倩倩推了推眼镜，站在后黑板处，背手严阵以待。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监考下来，孟习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仅没有东张西望，反而还埋头写写画画的。
虽然不一定写的是答案。
一个小时十分钟过去，宋淮是最先交卷。
他站起来向讲台走去的那一瞬间，全班一阵哗然。
什么叫学神？
数学都能空出近一个小时来提前交卷，而且估计检查都不需要……
这就是学神啊。
也不知道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难道看一眼题目就能知道答案了吗？
赵倩倩也很吃惊。
宋淮一走，孟习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她终于站不住了，快步走上讲台翻了一下宋淮的卷子。
这套题她事先做过，答案还都有印象。粗略地瞄一眼过去，正确率看得她胆战心惊，就连她精心准备的附加题，也简单几笔就勾勒出了自己的思路，迅速得出了答案。
……简直是聪明得近乎于恐怖。
之前赵倩倩虽然知道宋淮的威名，但是也只是局限于听说而已。公立高中和私立高中中间夹着一道天堑，互相羡慕对方、又互相看不起对方，再加上宋淮又是自己要求转学，所以关于他的消息就更少了。
她只知道这孩子好像挺聪明的，但是聪明的学生也不少，所以她一直报着欣赏但是也不会重点培养的态度。
谁想到、谁想到这真是个好苗子？？
赵倩倩忍不住又从头看了一遍，宋淮连草稿纸都是简洁整齐的，每一步都清晰有条理，大脑十分灵活，光是保证计算准确不出错这一点，对于大部分普通学生来说就很难做到了。
她爱不释手地看了十几分钟，耳边又传来了凳子哗啦拖动的声音。
又是哪一位神人要提前交卷了？
全班的脑袋像向日葵一样抬了起来，“哇——”
哇了一半，卡在嗓子里了。
交卷的人竟然是孟习。
竟然是全年级倒数第一、期末考九门总分才三百出头的，孟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