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臭小子!我养你这么大,你胳膊肘还往外拐呢!”杜莞华说着,越想越气,“只要我在一日,那鎏月便别想有好日子过!”
见跟她说不通,萧子旭便也没再多费口舌,转身离开了。
如今不让杜莞华掌家,偌大一个王府又没个女主人,那掌家权会给谁呢?
含香苑内,鎏月朝黄桃讨要了鱼食,便又蹲在池子边喂鱼,只是她时常忘记自己腕间有伤,总会无意识地扯到伤口,直到感觉到了疼痛,才后知后觉。
不多时,腕间包着的那白色纱布便已被渗出的血浸染了几分。
黄桃瞧着直蹙眉,忍不住道:“姑娘,您还有伤呢,不该乱动的。”
“无妨,小伤罢了。”鎏月浅浅一笑,伸手在清浅的池面拨了拨,水纹荡漾着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许是蹲得太久,她觉着双腿有些发软,起身时身子不由得一晃,幸而身边的人搀了她一把,才令她稳住了身形。
“多谢。”她颔首笑笑,却见面前人身着赤色金丝兽纹的衣样,并非是黄桃的穿着。
这时,黄桃的声音从侧边传来:“二公子。”
鎏月愣了愣,还未来得及细想便下意识地收手后退:“二公子怎么来了?”
萧子旭笑笑,毫不在意地将手放下:“替我娘来给鎏月姑娘赔个不是。”
眼前的少年笑意盎然,干净纯粹,鎏月眨了眨眼,便转身请他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其实我娘这个人,总是怕失去。”萧子旭望着平静的池面,慢悠悠道,“于她而言,今日的一切都来之不易,她便加倍珍惜,如惊弓之鸟般的想要排除掉一切不确定因素。”
“你能明白吗?”说着,他转头看向鎏月。
鎏月低着头沉默了片刻,道:“能理解,但不认同,保全自己并非是以伤害旁人为代价的。”
闻言,萧子旭笑了笑:“你倒是通透,可若是在自己和旁人之间做抉择,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自己。”
这倒是实话。
鎏月只是笑笑,没有吭声。
萧子旭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子闪着细碎的光,兴致勃勃道:“苗疆向来神秘,听闻苗疆之人精通蛊术,可杀人于无形,此言可当真?”
“那二公子可信?”鎏月转头瞧着他,反问。
少年似是经过了慎重的思量,许久才道:“不可全信。”
“无稽之谈罢了。”鎏月微微颔首,淡淡道。
“这样啊。”萧子旭瞧着颇为失望,又问,“那你是如何成为圣女的?”
“我?”鎏月愣了愣,“苗疆有个规矩,每户人家都要出一人送往九黎圣殿,我家中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原本要去往九黎圣殿的人是哥哥的,可他是家中独苗,爹娘舍不得,便用我和姐姐二人,换了哥哥。”
“原来如此。”萧子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也真可怜,从小离开家中,被关着过那种枯燥无味的日子,如今又被当做弃子送来了中原,还被百姓误解成这般。”
是了,她从未被人坚定的选择过。
话及此处,鎏月沉默了一阵,失声笑道:“怎么?二公子是在关心我吗?”
“我可没有。”萧子旭连忙否认,背光瞧她,俊逸的脸上带着笑意,露出一排整齐的牙,“我不过是不愿让仙儿嫁给我哥,所以跟你套套近乎,希望你能努努力,让仙儿死了这条心。”
话到此处,鎏月便也没再拘着,出声问:“你很喜欢杜姑娘?”
“是啊,我和仙儿青梅竹马,从小便认识。”萧子旭理所当然地点头,又扭头瞧了她一眼,“话本子里的青梅竹马都是要成亲的。”
闻言,鎏月眉心微微蹙起,神色颇为复杂。
可据她所知,话本子里的青梅竹马很少有能够在一起的。
不过她也知此言不妥,并未出口。
毕竟对于情情爱爱,她并不了解。
“那你呢?你想嫁给我哥,是为何?”萧子旭来了兴致,反问道。
“我……”鎏月顿了下,笑道,“我只想有个栖身之所。”
话音落下,萧子旭的神情颇为失望:“你对我哥,没有男女之情吗?”
鎏月哑然失笑:“我同你哥,不过认识十来日,哪抵得上你们青梅竹马?”
“那倒也是。”萧子旭笑道。
“其实我有个事儿一直没想明白,二公子可帮我分析分析?”
“何事?”
鎏月拨弄了一下腕间的银镯,垂眸盯着池面细细的光:“我同你哥并不相识,他将我救下关在王府,是何缘由?”
闻言,萧子旭半眯着眼想了一会儿,出言道:“我哥的心思,我从来看不透,但他向来不做无用之事。”
闻言,鎏月点头笑笑,这倒是同她想的一般。
萧屿澈此时不动她,不代表之后不动,她讨厌这种不确定的感觉,更讨厌被利用的感觉。
沉默片刻后,鎏月指尖微动,转眼瞧萧子旭目光略微茫然,蛊惑般地笑笑:“二公子,你说我如何才能光明正大地离开王府,离开帝京?”
“若有哥哥的令牌,便可于王府畅通无阻,若要出城,则需通关文牒。”
鎏月眉心微微蹙起,又问:“那令牌在何处,又该如何取得通关文牒?”
“令牌被哥哥随身携带,通关文牒需要去顺天府办理。”
弄清后,鎏月勾勾嘴角,站起了身:“我觉着有些乏了,便不送二公子了。”
话音落下,萧子旭便似是才回过神来一般点点头:“啊,好。”
一旁的黄桃眼睫微颤,茫然地瞧了鎏月一眼,连忙上前想搀着她回屋,却被她摆了摆手拒绝。
鎏月并未先抬脚离开,只是站在原地瞧着萧子旭离开的背影,心里暗自思量。
离她与缇莎约定好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确实该早做打算了。
若能提早离开,那她的把握便更大。
只是她如今的身份的状况,是断无法去顺天府办理通关文牒的。
那么她现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去拿到萧屿澈的令牌。
如此,若想出城,必然需要找姐姐帮忙。
可如今黄桃看她看得紧,姐姐进不来,她也出不去,这该如何是好?
思绪间,目之所及竟又多了一道身影。
“哥。”瞧见萧屿澈迎面过来,萧子旭连忙笑笑上前。
萧屿澈看了他一眼:“你来此处做甚?”
见状,萧子旭愣了一下,笑道:“我是来同鎏月姑娘赔礼道歉的,我娘确实做得不对。”
他抬眼看了看萧屿澈,又道:“哥,这个掌家权,哥想交给谁?”
萧屿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目前尚未有定论。”
“那哥所说的名分,是妻还是妾?”
“与你何干?”
话音落下,萧子旭立马噤声,认怂般地低下头:“好,知道了。”
远远的,鎏月瞧见萧子旭离开,便见萧屿澈抬脚走了过来。
他看了黄桃一眼,摆摆手:“告你半日假,去歇歇。”
“多谢殿下。”
鎏月不明所以地看向萧屿澈,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并未有别的意思。”萧屿澈斜眼淡淡瞧她,“今日天气不错,带你出府逛逛。”
鎏月睫毛轻颤,好一阵才确定道:“出府?”
“嗯,可要去收拾一下?”
闻言,鎏月摇摇头,那好看的眼眸弯弯,闪着细碎的光,:“不必,我们这就走吧?”
今日天晴,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萧屿澈只叫人将马车驱到西市,便与鎏月下来慢慢走着。
“西市大大小小有好些铺子,有不少苗疆没有的小玩意。”
鎏月颔首听着,注意力却不在这边。
她的目光紧盯着不远处一个闹哄哄的摊位,眉宇间满是好奇。
见她没有吭声,男人瞥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眉梢微挑。
“想看热闹?”
鎏月一愣,神色怪异地收回目光:“我不过是好奇那是卖什么的,这般受欢迎。”
“那就瞧瞧去。”
说着,萧屿澈便领着鎏月走了过去。
临近,那儿的嘈杂声便愈发清晰。
“跟了本王,往后有你好日子过!”
“还请端王殿下自重,民女已为人妇。”
人群中心的摊位前站着一男一女,男子穿着奢靡,双颊泛红,瞧着醉醺醺的。
女子似是被吓到了,低着头连连后退。
只偏头的功夫,那女子瞧见了鎏月,神色一慌,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一扫而过。
鎏月正吃惊着,萧屿澈便率先开口:“端王这是在做甚?”
贺颂恩听见声音,脸上清醒了几分,这才注意到了来人,连忙上前恭恭敬敬道:“皇叔。”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鎏月和鎏云二人对视一眼,都默契地移开视线。
“才吃了酒?”萧屿澈语气不善。
贺颂恩讪讪一笑:“今日本是出宫迎皇妹进城,路上闻见酒香这才贪了杯。”
“贪了杯便能强抢民女了?”
“侄儿知错,望皇叔责罚。”贺颂恩连连拱手弯腰,态度恭恭敬敬的让人挑不出错。
萧屿澈摆摆手:“罢了,你去接老二吧。”
“是。”贺颂恩直起身笑笑,正欲抬脚离开,目光却又注意到了鎏月身上,“皇叔,这位是?”
瞧着他那异样的目光,鎏月眼睫微颤,下意识地就往萧屿澈身后躲。
男人眸色微暗,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弧度。
“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鎏月:!?谁是兔子!
(前文有细节修改,不影响整体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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