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旭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讪笑一声:“嗯,确实有点事情。”
他清了清嗓子,道:“就是吧,我哥那人虽少言寡语,但人是特别好的,你若是有想法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治他的法子!”
法子?
鎏月眉尾动了动,问:“什么法子?”
“那你得先告诉我,你是否想要嫁给我哥。”萧子旭看着她,大有你不说我也不说的架势,让人觉得好笑。
瞧着他这样子,鎏月轻轻一笑:“我自然是想的,可就怕他不乐意,反说我纠缠。”
“你放心!我哥不会的!你一定行!”萧子旭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我告诉你啊,这个绝招就是,你得服软!”
“哦?二公子详细说说?”
少年得意洋洋地笑道:“我哥呢,吃软不吃硬,你想让他做什么,就服服软,撒撒娇,求求他,他铁定松口!”
“可……”鎏月眉心微微蹙起,颇为顾虑,“若此事是他绝不会同意的呢?”
“既然知晓他绝不会同意,你就别去摸他老虎须了,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闻言,鎏月垂下眼睫想了想,若回苗疆是他绝对不会同意的事儿,那么便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了。
她笑了笑,抬眼看向萧子旭:“二公子为何帮我?”
萧子旭叹了一口气:“我帮你是为了让我哥早日娶妻,这样仙儿便会收了对我哥的心思,我才能有机会啊!”
鎏月眨眨眼,笑着点了点头。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好了,就这样,我便先走了,明日是先帝出灵,我得去准备准备。”
说罢,萧子旭起身冲她摆了摆手,便抬脚离开了。
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鎏月才收回了目光。
明日出灵,那也便意味着,萧屿澈不在府中。
雨也不知是何时停的,整夜都凉飕飕的。
直到日上三竿,鎏月才起身用了些早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今日要如何出去,做什么都是恹恹的。
还是走老地方?可白日人多眼杂的,怕是行不通。
鎏月看了一眼一旁的黄桃,问道:“大人待会儿可要来用午膳?”
似是没料到她会忽然跟自己说话,黄桃微微一愣,连忙低头:“这奴婢也不知,是否需要奴婢去请殿下过来?”
闻言,鎏月眼眸微眯,片刻后道:“那便有劳了。”
黄桃点头福身,转身正欲离开,便见院门处走进来了一行人。
她当即便停下脚步,回到了鎏月的身边:“姑娘,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侄女过来了。”
鎏月挑挑眉,转头看去,便见杜婉仙带着两个侍女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她在鎏月面前站定后浅浅一笑,行礼道:“姑娘安好。”
见状,鎏月也回了一礼:“杜姑娘安。”
“你知道我?”杜婉仙微微一愣。
“嗯。”鎏月的眸子闪了闪,目光从她那还带着些许红痕的脖子上移开,低声道,“我还知道杜姑娘心许摄镇王。”
杜婉仙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了一阵,笑着摆了摆手:“我们单独走走吧,还没好生逛过含香苑呢。”
“好。”鎏月点点头,示意侍女留在原地,自己则是同杜婉仙肩并肩,慢悠悠地走着。
“你,你对表兄……”
瞧着杜婉仙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鎏月浅浅一笑:“我对他没有别的心思,只想……活着。”
杜婉仙看了她一眼,眼眸中带着些许探究。
高枝就在眼前,竟真有人会对此不屑一顾吗?
良久,她才出声道:“那你何时离开?”
“我想离开,你表兄也不同意,若你到时能帮我,定能顺利。”鎏月笑眼盈盈地看着她。
杜婉仙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鎏月,睫毛微颤:“好,我会帮你的。”
“既如此,便先提前谢过杜姑娘了。”
二人一拍即合,转头便见不知何时萧屿澈已经站在了她们身后。
“帮什么?谢什么?”
鎏月被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见过大人,杜姑娘是过来陪我说话的,我就,见杜姑娘戴的首饰好看,便拜托杜姑娘过几日也去玲珑阁给我带些过来。”
“是啊表兄。”杜婉仙迎合着,“仙儿与鎏月姑娘投缘,一见如故,所以……”
萧屿澈的视线在鎏月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既如此,今日允你出去瞧瞧,切记莫冲撞了先帝的棺椁。”
说罢,他又转眼看向杜婉仙:“鎏月对帝京不熟,还劳烦杜姑娘领着她四处走走,千万,不要将人弄丢了。”
男人后半句的语气加重,令杜婉仙不由一哆嗦。
那日他双目充血掐着她脖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道:“表兄放心,仙儿一定会看好鎏月姑娘的。”
萧屿澈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似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
午膳过后,鎏月便带着黄桃和缇莎,跟着杜婉仙一起走出了王府。
好几日了,这还是第一次她在白日,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杜婉仙带着她坐上马车上了街,随后停在了街边。
此处的视野不错,几名跟着出来的侍女在马车四周守着,好些百姓也都在此等候张望着。
“鎏月姑娘,我虽想帮你,可也不愿将自己牵扯进去,今日我不能放你走,望你能够理解。”杜婉仙脸上略带歉意地说道。
见状,鎏月笑了笑:“无妨,我能明白的。”
未几,街上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些许百姓的咒骂声。
鎏月好奇地掀开帘子,便见不远处抬着棺椁的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为首的马上坐着一名年轻男子,瞧着神情很是奇怪。
“这是三皇子贺庭翊,也是当今唯一一个嫡出的皇子。”杜婉仙似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解释道。
闻言,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转头继续朝外张望。
原来,这便是那日想要她命的那个三皇子啊。
说着是今日要她陪葬,却早早的将她带去了刑场,当真可恶。
听着百姓们的咒骂声,鎏月皱了皱眉,中原的百姓都这么讨厌这个中原王的吗?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当棺椁路过时,还有些许百姓拿着烂菜叶子和臭鸡蛋往上扔。
人群一阵骚动,惹得在最前面的贺庭翊调转马头拔刀相向。
刀刃上的寒光瑟瑟,那几个闹事的百姓这才安分下来。
而在棺椁的前方,她还看见了萧屿澈的身影。
男人就这般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脸上神情淡漠,对周遭的喧哗没有丝毫的反应。
亦如入世的阎罗,对人间百态毫不放在眼里。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鎏月瞧见男人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
很快,抬着棺椁的队伍穿过街角往城外走,而在那批队伍的后面,她看见了好些女子的身影,这其中甚至还有她所认识的人。
这是,前几年被迫送来中原的苗疆女子。
可是她们为何会跟在棺椁后面,还有一大堆士兵押送?
难不成这是,要为那个皇帝老儿陪葬的?
想到这里,鎏月便觉得后背一凉,浑身上下就连指尖都觉得正透露出浓浓的寒意。
皇陵许是建在城外的,若真让她们跟着出去,那必死无疑。
想清楚后,鎏月连忙跑下马车,不顾杜婉仙的阻拦,迈腿就往抬着棺椁的那队人马奔去。
她身形小巧,从熙熙攘攘挤在街边的百姓间灵活地穿过。
四名侍女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皆是一愣,只有黄桃率先反应了过来,开始追赶。
这一切鎏月并不在意,很快她便离萧屿澈越来越近,可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时……舟?”鎏月蹙着眉心,不是很确定地叫着他的名字。
来人微微颔首:“姑娘莫要再往前了,殿下吩咐过姑娘不可冲撞出灵队伍。”
“可……”
“殿下说了,姑娘若是想救那些苗疆女子,天黑后便跟随属下前往城郊。”时舟打断她,淡淡道。
鎏月神情明显一滞。
“你……”怎会知晓我想说什么?
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黄桃便已追到了她的身边。
“姑娘,您这样奴婢没法儿交代。”
见状,鎏月眼睫微颤,转头愣愣地瞧着队伍消失在视线中,良久才应了一声好。
剩下的时间,鎏月压根就没有心思在帝京闲逛。
而经历了方才的事情后,杜婉仙将她看得很紧,她也没法去云月坊。
直到天黑了下来,几人才从茶肆离开。
杜婉仙径直回了府,而鎏月则是将缇莎打发了回去,自己跟着黄桃出了城。
今夜风大,城外树林那浓密的枝叶将月光隔绝,到处都黑漆漆的。
鎏月踩着脚下的杂草,跟着黄桃走了一会儿,心里不由得发怵,黑暗中的树干和枝条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魅一样,使人有一种仿佛稍不注意便会被拖进浓浓深渊的感觉。
没多久,她终于瞧见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恢宏的马车。
马车静静地停在此处,四周无人,仿若荒废许久一般。
待二人在马车边站定,黄桃才福身道:“殿下,鎏月姑娘到了。”
舆内并未传来回音,只有那骨骼分明修长的手指轻轻掀起了帘子。
霎时,舆内的烛光似是找到宣泄口一般争先恐后地从那小窗口涌出,随即又没入黑暗没了踪影。
那暖黄色的光照在男人的一侧脸上,使其的下颌线看起来更加清晰硬朗。
他只是斜眼淡淡地瞥了鎏月一眼,薄唇轻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