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六零年代不孝子(27)

等季留到了周末,新家已经全部弄好了,而邱爱芬要回老家了,一个星期没有回去,老家那边还没整好呢,新家这边就让季留守着。等到了下午邱爱芬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林爱中和林爱华,两人都挑着两个大箩筐,里面有粮食、木窗等等。

林爱中和林爱华从听到老母亲在县城买房子之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现在看到了房子,才慢慢的清醒过来。清醒过来之后,他们发现了,老母亲跟自己好像不一样了。他们还是农村泥腿子,但是老母亲已经成了城里人了。他们指望子女出息,能成为城里人,可是老母亲不指望子女,自己就能成为城里人,这种感觉,把他们惊呆了。

再看房子,五间青砖房加一个院子,窗是新的,门是旧的,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可是那也是县城的房子、也是青砖房啊。

不过两兄弟不羡慕也不嫉妒。

林爱中是个老实的人,他对子女都不重男轻女了,更何况妒忌人这种事情,所以他为老母亲高兴。林爱华是个有私心的,但是他不嫉妒是因为他没有儿子,没有儿子他就没有上进的心思。反正大女儿年底就要结婚了,婚后女婿在上高中,女儿在厂里上班,等她转正,等女婿高中毕业,他们也是城里人了。小女儿的对象让大女儿和女婿帮着介绍,他是享福的命,在农村也住青砖房,来不来城里他无所谓。

“大哥、二哥,你们来了。”季留从屋内出来。

“哎,娘叫我们挑东西过来。”林爱中道。

林爱华点点头:“大哥二哥晚上留下吃饭吧”

“我去做饭。”邱爱芬说着,把自己挑来的箩筐挑进了房间里,再出来做饭。

季留问:“您要做什么好吃的呢?家中可没有菜。”

邱爱芬道:“我把两只鸡杀了。”

“什么?”季留惊呆了。

邱爱芬一看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毫不在意道:“妈这几天跟左邻右舍打过招呼了,也去区委会了解过了,这里是禁止养鸡的,小院子里种点菜可以,鸡的话不行,所以咱们乡下的两只鸡只能杀了。妈早上就把鸡杀了,一只今天晚上炖汤喝,还有一只风干做腊鸡。”

光是听邱爱芬说,季留的肚子就要饿的呱呱叫了。

“看你这小样。”邱爱芬说了句,然后去厨房做饭了。

季留笑了笑。

“小弟,以后你就是城里人了。”林爱华道。他们几个兄弟,还是小弟最有出息了,读书成绩好,老娘跟着他也是享福的。老娘能享福,他们当儿子也就放心了。

季留道:“大花以后也是城里人了,二哥也是城里人的岳父,以后等大花发展的好,说不定也能买上房子给二哥二嫂住在城里。”

林爱华笑笑,但是小弟这话听的他舒服。

季留又道:“也就是年轻人喜欢县城,但是叫我说农村也好,比如咱妈到了县城,连个八卦的地方都没,叫大哥和二哥来县城常住,恐怕也不习惯。没有熟悉的人不说,走出门就没地儿可以逛了。”

林爱中道:“对,就是这样,我就全身都不自在,叫我说还是村里好,忙的时候干活,闲的时候大伙儿坐在一起聊聊天。”

好歹认识他们八年了,对于他们的性格季留是了解的。林爱中是个守城的人,守着一亩三分地不会去冒险,他宁可脚踏实地吃点粗茶淡饭。而林爱华是愿意冒险的人,但是不愿意冒大险,他有点野心,可这点野心也就脑子里想想,为人还是本分的。

林爱中和林爱华在这里吃一顿有鸡汤喝、有鸡肉吃的晚饭就回去了,两兄弟走路回去的,一路上聊着县城的情况,还挺有意思的。

而县城里,邱爱芬看着白色的墙壁,叹息了一声。以前,她藏着八百块钱,只想到以后还有小儿子要养,儿子要读书、要娶媳妇、还会有孙子……再后来儿子读书第一名,她就想着儿子上初中、上高中、当工人、做城里人、讨城里媳妇,可是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城里人。而现在,她自己竟然先成为城里人了。

这次两个儿子一起帮忙,用箩筐把该拿的东西都挑来了,除了床、桌子凳子、还有碗筷、铁锅等等,剩下的也没什么东西了。

邱爱芬抱着她要传给小儿子的木箱子又开始想了,县城的地是水泥地,地下面不能再藏东西了,这可怎么办?邱爱芬在床上躺了一下,又下床,把木箱子锁进她的木柜子里。这个木柜子也是从乡下带来的,里面放着衣服、布料等等,在乡下,她一些东西都是锁在里面的。柜子就三层,每层她都分的清楚。

因为他们是刚刚迁移户口的,所以11月是没有供应粮等等可以领的,他们的供应粮要从12月开始领取。不过他们也不差这些口粮,不急。

第二天,季留吃了邱爱芬做的红薯粥去上学了。季留很喜欢吃红薯粥,这是邱爱芬在很久之前就发现的。比起白米粥,季留更喜欢吃红薯粥。这是当然的,在季留那个年代,大米的价值已经比不上红薯了,红薯得五块钱一斤呢,大米才两三块钱,现代人养生都吃红薯了。

等季留中午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看到了不少人,林爱中夫妻一家、林爱华一家、林爱民一家,就连在上班的林大花也来了。

“小弟回来了,快好吃饭了。”林爱华道。

季留道:“哎。”他走进厨房,看到在炒菜的邱爱芬,“妈。”

邱爱芬道:“你哥哥嫂子他们说,咱们搬家了也没个乔迁之喜,就送些东西过来,算是庆祝我们的乔迁之喜。”在大林村这边的风俗里,搬到新家都会有乔迁之喜,主人家弄几桌饭菜,客人来吃饭,然后送点人情。但是这个年代,他们又是搬到县城,就没有必要弄了。其实说什么乔迁之喜,邱爱芬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是两个儿子回去后说了县城房子的事情,所以儿媳妇想要来看看。不过随便他们看,反正早就分家了,这房子又是分家后隔了八年再买的,谁也不能说她在分家钱存了多少钱。再说,分家了她可没有要儿子的养老费,以后也不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