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丰一惊,赶紧放下算盘,匆匆从柜台里绕出来。
只见店门口,自家酒楼的伙计正与一群家丁对峙着,双方互不相让。
徐丰定睛一看,对面负手站在家丁身后一派趾高气昂的,可不正是王爷曾经的那些“挚友”?
他心里暗道一声晦气,面上却赶紧挂上笑迎了出去,“各位公子愿来为百味轩开张道喜,小人自是感激不尽。可王爷早前立了规矩,大家都得按照号牌等位,万望诸位海涵。”
一名家丁怒气冲冲走上前来:“瞎了你的狗眼,我们公子是何身份!今日亲自前来道贺,你不仅不知感激,反倒要我家公子与这群贱民一同排队?!”
徐掌柜脸上的笑顿时也有些挂不住,可是碍于对方身份,又无法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在一旁好言相劝。
而被挡在围观人群身后的赵瑾瑜,已是面色铁青。
原本他领着富贵几人找了个大厅角落的位置吃饭休息,顺道观察今天酒楼的开业情况。看见店里生意兴隆,充值会员人数也颇不少,赵瑾瑜自然高兴。
谁知开张当天便碰上人来找茬!
婉儿捏着拳头忿忿道:“又是这个姓钱的,这人最讨厌了!就是这个坏蛋成日怂恿王爷,才让王爷一时误入歧途!嘴上说着来贺喜,可这分明是来寻衅嘛!”
婉儿口中的坏蛋,此时正站在一众家丁身后,穿着华衣贵服,腰间还配着美玉,却偏偏长得獐头鼠目,油头满面的活脱脱像一只裹了层蜂蜜的臭老鼠。
这就是钱家四公子,钱雀德。
钱家是现今势力最大的几个世家之一,传承到现在已有几百年,历朝历代都出过不少高官。现任家主钱钟君,在朝中任吏部尚书,主管官员的任免和考核。
多年运营下来,钱家与朝中许多官员都有着或明或暗、盘根错节的关系。
赵瑾瑜记起这钱雀德在京城时,便是原主最亲近的酒肉朋友之一,平日里对原主总是极尽吹捧之能事,暗地里怂恿着他做了不少败坏名声的荒唐事。
原主被分封到白鹿城就藩,这钱雀德更是以家族生意之名,跟随着他过来,继续带着原主玩乐。
原主还以为对方和自己情谊深厚,一直对他甚是交心,将自己卖了个一干二净。
赵瑾瑜近期和富贵谈论过身边的各种人际关系,多少猜到了其中缘由。
虽然乾文帝正值盛年,却一直未立太子,暗地里支持二皇子的钱家,自然要时刻提防着其他皇子。
原主虽然不学无术、名声不佳,却有个独得恩宠的母妃,在那些野心之辈眼里,多多少少也是个威胁。
赵瑾瑜见徐掌柜抵挡不住,回头吩咐几人不要轻举妄动:“一会儿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不要惊讶,只管看着便是。”
说完,他又冲义愤填膺的婉儿眨眨眼,“不要气了,你要知道,有一个愚蠢的坏蛋做朋友,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赵瑾瑜哈哈大笑着走上前去:“钱兄果然待我至诚,一个小小的酒楼开张都要亲自上门来庆贺。本王何其有幸,能钱兄这般好友!”
那些公子哥们见他登场,立即装模作样齐声道了句安康。
赵瑾瑜拱手回礼后,侧过身佯装怪罪道:“徐丰你怕是忙糊涂了!我早就与你说过,钱兄和诸位公子是百味轩的“天”字号会员,这等重要之事,你都敢忘了?”
徐丰接收到他的眼色,自然一点就透,立刻顺着话道:“哎呦!是小人的不是,这几日忙昏了头,竟把这等要事都给忘了!”
“无妨,钱兄大人大量,自不会与你计较。你速去让人把玉牌雕来,我带着钱兄与诸位公子先去喝上一杯。”
说完,赵瑾瑜便上前拉住钱雀德,往酒楼内走。
钱雀德被这一唱一和弄得有些蒙。
前些日子赵瑾瑜与他们饮酒作乐,醉酒后不慎落水,他听说后立刻带着人亲自前去探访,却都被管家以王爷身体不适挡了回来。之后酒楼欠款均被讨要回去,紧接着王府竟又捣腾出了肉夹馍和肥皂!
钱雀德隐隐觉得不对劲,却也只当是容贵妃和王家给他派了人来,毕竟就赵瑾瑜那个酒囊饭袋,哪能相处这么多玩意?
可如果赵瑾瑜受了那些人的劝谏,想要彻底与他们划清界限,那可不行!
他可是领了家族任务来的,就是要陪着赵瑾瑜吃喝玩乐,直到把他彻底玩废!
眼见形势大变,钱雀德马上给族内去了信。得到的回复是,无论仁王要做什么事,一定要想办法暗中破坏。
可赵瑾瑜这段时间总是诸多借口避而不见,钱雀德便趁着今日酒楼开张,带着人找上门来了。
他本想着假借庆贺之由过来,借机让人与酒楼的伙计发生摩擦,赵瑾瑜如果真的要和他们划清界限,以他那炮仗性子定然会立刻被点燃!
到时人群熙攘间有点碰撞伤亡的,岂不十分正常?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毁了酒楼生意,也怪不到他头上去。
毕竟他可是好心来道贺的,至于两方人马口角纷争不幸伤及无辜,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呀!现场人来人往,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又哪是有嘴就能说得清的?
谁知今日赵瑾瑜不仅热情非常,半点没有当初使人上门讨要银钱、划清界限的意思,还为他们当众责骂了自家掌柜!
钱雀德这下属实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对方究竟是什么意图了。
而赵瑾瑜则一路带着钱雀德几人往酒楼后院雅间走去,路上还热情地为众人介绍着酒楼的特色,似乎真为众人的到来格外开心。
安排大家在雅间坐好,赵瑾瑜朗声吩咐婉儿:“让徐掌柜把好酒好菜速速呈上来,我今天要好好招待钱兄和诸位好友。”
语气豪爽,似和从前一般无二。
钱雀德见状也渐渐安下心来,试探着问道:“前些日子王爷落水,我等是心急如焚,日日去王府拜访,却均被张管家所挡,王爷可知晓?”
赵瑾瑜满脸真诚地看着钱雀德,叹道:“自然是晓得的,可此事也不怪张总管。我于梦中得仙人传授神通,想必你也有所耳闻。那些时日我一直在家中斋戒,沐浴焚香以谢仙人传道,结束后便迫不及待想与诸位把酒言欢,将梦中奇遇说与诸位听。可实在是俗事缠身,脱不开身。”
“何事如此棘手?让王爷如此洒脱之人都这么烦恼。”
赵瑾瑜唉声叹气:“上回与诸位饮酒,落水险些丧命。消息传回京后,父皇勃然大怒,不仅写信怒斥,扬言要接我回京好生教育!你们都知道,我是只爱逍遥自在的,在京城里日日受管束不说,还见天要被御史台那些老头说三道四,这要是被带回去,还不知以后过得是什么日子呢!”
“于是我便想着下月父皇寿辰,淘件好宝贝哄他老人家开心,求他不要召我回京。”
赵瑾瑜喝了口茶水稍顿,面露窘色地继续道:“但……你们也知我平日里根本不在乎银钱,所以府上存银甚少,父皇又生气停了我的月俸,如今这……哎!囊中羞涩,不得不使用神通来赚取银钱。”
说到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脑袋,面露惊恐道:“可这神通却是有代价的,每次一用便头痛欲裂,不堪忍受。如果不是现在正值非常时期,我实在不愿多用。你们别看今儿酒楼生意不错,实际上扣掉成本根本赚不了几个钱,杯水车薪啊……”
钱雀德听着也急了,心想你可不能回京啊!你要是回去了,我怎么和家里交代?
他急忙开口询问:“王爷有事,为何不向我等求助?如今银钱还差几何?”
“钱兄万万不要同我提钱这个字!”赵瑾瑜故作感动道:“前些日子遣人上门要账便已经愧对各位了,钱兄如今还是如此急公好义,真让本王铭感五内。”
谈话间,酒菜便已上齐,全都是下酒的好菜式!
赵瑾瑜一口一个好兄弟,一句一声感谢,哄得众人提杯不止。
等这些公子哥们喝得差不多了,赵瑾瑜仰头喝尽杯中的白水,使人将雕好的玉牌送过来。
他亲自将玉牌分发给众人,便一脸正色道:“兄弟们万万不要再同钱兄一般,说什么要借我银子的事!倒是大家如若觉得今天饭菜不错,可以预存些银钱在酒楼里,今后亲朋好友过来也方便许多。”
“王爷,这‘天’字号会员得存多少银子?”有一人眯着眼看着玉牌上的“天”字,打着酒嗝好奇询问。
赵瑾瑜浑不在意地、轻飘飘回答:“也就一千两罢了。”
说着,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轻笑一声,说书讲故事般和众人道:“说起来今儿还有件趣事,有个人使下人直接抬了一千两过来,在我酒楼大堂口出狂言,结果却看到在柜台预存的寻常人家随手都是预存个千儿八百的,立时灰溜溜的自个儿走了。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土财主,脸大如盘,若是各位兄台早些过来,他见到诸位这举手投足间的浑身贵气还不自惭形秽,恨不得立时挖个地洞钻进去?哈哈!”
他形容诙谐,听得在座被夸被捧的众人也跟着大笑出声。
赵瑾瑜却一拍脑袋,懊恼道:“嘿!瞧我,喝多了又不知道说到哪里去了!刚才是说什么来着?哦对!兄弟们今日准备存多少银子?我好让人给诸位记录到玉牌里去。”
这些公子哥儿们本就喝得醉醺醺了,这会儿又被赵瑾瑜捧得不知今夕何夕,立马就有一人高声开口:“一千两竟也有人好意思存?我等身份何其尊贵,岂能与那些普通人家相仿?我许高预存两千两支持王爷!”
喝多了公子哥们被这人一带,顿时也热血上头、高声叫好,陆续便有存两三千两、甚至是五千两的。
赵瑾瑜则扭头小声对钱雀德说:“钱兄乃钱家麒麟子,又与本王情同手足,意思意思便可,无需同他们攀比。”
钱雀德素来在钱家不受重视,如今喝高了被赵瑾瑜如此吹捧,顿时情绪上涌,激动地站起来一挥手,当众高声道:“我与王爷情若兄弟,岂能落后于人?钱某存两万两,支持王爷!”
赵瑾瑜死死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一把握住他的手,真心实意道:“钱兄重情重义,真乃当世豪杰!钱家能有钱兄这样的卧龙凤雏,真是钱家之大幸哪!”
作者有话要说:小赵:听我说,谢谢你,温暖了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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