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此前原主时常呼朋唤友来此饮酒作乐,他对钱没有概念,又十分好面子,平日里本就大多是他请人过来吃喝玩乐。
而他那些狐朋狗友看准了这一点,便也经常带人过来赊账白嫖。
期间徐掌柜眼见赊账堆积得越来越多,也遣人去要了几次。
因着仁王府的名头,钱倒是要来了,可事后原主从朋友口中得知此事,大感折了面子,当天还重罚了要债的小厮。
自此便再无人敢提要账二字。
原主的那些猪朋狗友在酒楼也愈发张狂,兴起时还会驱赶客人,美名曰读书人讨论国家大事,升斗小民不可听之。
如此以往,酒楼内欠账愈发变多,而店内吃饭的客人也被一次次驱赶,不敢再来,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赵瑾瑜听完,内心真是一千头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
合着原主这脑袋真是榆木做的!
逼着别人在自家酒楼吃免费的大餐,还纵容狐群狗党惹事捣乱,不知道还以为这天才是对家请来的间谍呢!
得知事情牵扯到自己,且他在其中还扮演着不太聪明的角色。
赵瑾瑜不禁尴尬地抚了抚额,现场气氛也突然变得有些许沉重。
婉儿站在旁边眼瞅着气氛凝固,立马凝声道:“王爷那是乐善好施,善于结交朋友。岂知人心难测,那些人竟如此不识好歹,得寸进尺,真是枉费王爷一片好心!”
赵瑾瑜:……倒也不必这么违心找补。
而旁边的张安宝和徐掌柜显然也是一时被婉儿说愣了,微怔后反应过来,连忙跟着齐齐点头称是。
赵瑾瑜赧然地清了清嗓子,望向徐掌柜。
“本王此前被小人蒙蔽,一时不察,才导致如今的状况。我已决定重新规划产业,今日便从酒楼开始。徐掌柜,此前一应欠款,派人三日之内收齐。如有阻碍,便道本王届时亲自上门。另外,酒楼的牌匾和旗杆都撤了,贴个告示称暂停营业,开业时间另行通知。”
赵瑾瑜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本来疑惑为何要让酒楼停业的徐掌柜此时也不敢出声,只能低头应是。
赵瑾瑜心里确实有了大致规划。
自三天前醒来后,赵瑾瑜便发现自己相较从前格外的神清目明,原本还以为是原主身体的缘故。
直到发现他不仅对前世的记忆见闻历历在目,养病时偶然看过的物事竟也过目不忘!赵瑾瑜这才意识到或许是两世为人灵魂融合的原因,他现在的记忆力和精神力都变得异常强大。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有着前世几千年的历史文化底蕴傍身,赵瑾瑜面对现如今各方面都还亟待发展的大乾,自然多出许多信心,此刻便也不露怯了。
“徐掌柜,你跟我随便走走,接下来的这些话你可得给我记仔细了,记不住就叫个机灵的小厮跟着。”
赵瑾瑜敲敲桌椅,四处看了看,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走到二楼中央,转头对着徐掌柜说道:“首先,酒楼的这些桌椅全部要处置了,重新定制一批新的,颜色、规制统一,不要像现在这样,高矮胖瘦、乱七八糟。晚些时候我会着人给你送图纸过来。”
说着,他又走到旁边的席位上,比对了一下餐具,接着道:“其次,竹碟、碗筷、茶具等也一应换新,同样要统一制式。”
“这里,给我放一块青色石盘,需得有这么大。”赵瑾瑜走上前去比划,“石盘周围记得用竹片给我围住,外面缠一层藤蔓。再定制一批铃铛,我有大用。”
“还有包间的名字,别都是些什么壹贰叁肆伍,一听就没有特色,听风阁、观月间之类的,便雅致许多嘛。”
赵瑾瑜一边走一边说,说完室内布置,同徐掌柜穿过一楼厅堂,来到了后院。
酒楼整体是口字型结构,后院左边是厨房、柴房,前方置有数个大小不一的雅间,右面则是客房小楼。
只是看院中池塘凋敝的情形,这里已经荒废多时。
院落面积颇大,中间由一条游廊串接,就算是举行百人诗会都绰绰有余,此前却仅供后厨给前厅上菜用,简直太浪费了!
赵瑾瑜当即指着院子道:“庖屋和柴房前要栽丛竹遮挡,以免做事时的动静惊扰雅间用餐的客人。游廊下方间隔摆上盆景,两侧交错布上石桌石椅,院中花草树木应季布置,着专人打理。这么死气沉沉的,必定影响顾客用餐的心情,便是口味再好,也要大打折扣了。”
“是是是,王爷说得对。”
徐掌柜嘴上奉承着,心里却忐忑。
即便是酒楼当初生意最好的时候,这后院也没能用上过几次,如今还要歇业大改造,也不知值不值当。
赵瑾瑜不知他心中所想,又指出几处要改善的地方,确认他全部记下,这才准备说最重要的事。
前头说的那些布置规划,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真正让他有信心可以改变酒楼现状的,还得源于他这几天在王府的惨痛教训。
小说电视里都说王公贵族日常锦衣玉食。
别的朝代赵瑾瑜不知道,但以大乾的情况来看,锦衣确实不缺,玉食却差了很多。
王府的厨子已经算是京城带来的百里挑一的御厨了,可做出来的饭菜,却全是汤汤水水。
对于在现代吃惯了各种煎炸爆炒菜色的赵瑾瑜来说,不能说难以下咽,但确实也称不上珍馐美味。
一连几天吃下来,他整个人都快郁郁了。
前几日赵瑾瑜还在寻思得找个机会改善伙食,现在碰上酒楼这经营现状,刚好可以一并解决了。
招人带路来到厨房,果然和赵瑾瑜预想的一样。
这里也同样是用的铜鼎和陶釜烧制菜肴。
灶台是传统的石块加土块垒造而成,聚热效果本就一般,再加上如今厨具的导热性也不佳,只能温吞的煮沸,导致几乎所有菜肴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味道也相差无几。
而灶台因为构造的原因,柴火余烬全部堆在脚边,人在行走动作间便极易带起灰烬。
一旦酒楼来客过多,厨师、小厮们来回穿行时一个不注意就会将灰烬带上灶台,污染菜品。
赵瑾瑜纵然有心理准备,也仍禁不住皱眉。
而徐掌柜此时却在前面兴致勃勃地介绍着:“王爷,不是我自夸,咱们酒楼的厨子可是当初娘娘特意嘱咐一同带过来的,即便是在京城,他的厨艺也算是排的上号儿的。等这边王爷您说的问题一解决,保管客似云来。”
赵瑾瑜走到厨房中央,环顾一圈,斩钉截铁地开口:“这庖屋,全给我拆了重建!”
全拆了?庖屋是酒楼的重中之重,全拆了那不是胡闹吗!
徐掌柜听完整个人都懵圈了,连声劝阻:“王爷万万不可啊!”
赵瑾瑜知道徐掌柜现在肯定有所顾虑。
毕竟他从前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现在却突然跑来对人家的专业指手画脚,还一下子这么大刀阔斧地闹改革,对方哪能那么轻易接受?
于是赵瑾瑜拿出从前做科普视频的功夫,深入浅出地介绍了烟囱灶的作用,说到兴起,又顺带谈及了一些关于厨具改进、菜品改良和酒楼未来的发展规划的想法。
徐丰当初能被安排来做大酒楼掌柜,自是有一番本领与见识的。
他一边听赵瑾瑜说,一边细细思量,越发觉得此事大有可为,当即拜服道:“王爷果然见多识广、成竹在胸,想来咱们仁王酒楼享誉白鹿,指日可待啊!”
话音刚落,旁边一众甭管听没听懂的,也都随之雀跃高呼。
“指日可待!”
“王爷英明!”
……
婉儿双眼亮晶晶,与有荣焉,“那是自然,我们王爷最是厉害了!”
听得赵瑾瑜在这一声声夸赞中迷失了自我,仿佛已经看到自家酒楼客似云来、财源广进,晋升大乾餐饮行业top1,跟着心潮澎湃道:“我不仅要让咱们酒楼在白鹿城首屈一指,日后更要遍地开花,开遍整个大乾!”
徐丰听到他这番掷地有声的豪言壮语,内心激荡不已,当即躬身作揖,拖长了调子高声道:“王爷志存高远,小的定鞠躬尽瘁,翘首以待!”
赵瑾瑜回神,看到周边众人均是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蓦地有点儿心虚,掩唇轻咳一声,虚扶起徐丰,转而道:“酒楼虽然暂时停业,但也不能完全停,此前我的安排你们须得尽心去做。”
徐丰立即连声应是。
赵瑾瑜环顾一周,问:“厨子在哪儿?”
一个油头大耳的中年大叔从角落里走出来,拱手应道:“小人吴小二,乃是仁王酒楼的主厨,听候王爷差遣。”
果然不愧是干厨师的,这气质真是盖都盖不住。
赵瑾瑜清了清嗓子,问:“吴小二,你可会做馅饼?”
吴小二以为王爷是要考验自己功底,闻言挠头有些不解,“馅饼小人自是会的,可王爷,这馅饼又硬又涩,即是穷苦人家也不多吃。实在不合适您用,不若容小人另给您做几道拿手好菜?”
赵瑾瑜摆摆手,笑道:“不必,今日由我来教你做一道新菜,你且看好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