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繁星点点,银辉朦朦胧胧地包裹住平静的海面。
赵岁醒过来。她轻轻打开帐篷。帐篷外一片寂静,灯光惨白寂寥。她正准备出去,一声尖细的鸟叫低低地划过夜空,她咽咽嗓子,又看了看帐篷外面。
尽管有灯,夜还是漆黑漆黑的,所有人都睡着了,没有一点人的动静,隐约有尖细的鸟叫声,怪渗人的。
她把脚探出去,又缩回来,没敢出去。
可她憋不住了。
如此反复几次,她还是没敢出去。
在帐篷里翻来覆去憋了很久,楼慈的声音从旁侧传来,“睡不着?”
她心头一颤,差点被他吓到。她低低地应他,“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
她吁气,踟躇半晌,她试探性地问:“楼慈,你……你去卫生间吗?”
“嗯?”
“要去的话,一起去吧?”她的音量小小的,很期待他能去卫生间一样。
他没答复。她泄气。然而她听到衣服摩挲的动静,然后她的帐篷被人在外面敲了敲,“出来。”
她心里一喜,赶忙拉开帐篷。
帐篷外,他穿着丝绸睡衣,额发微微凌乱,在夜灯的照耀下,嘴唇冷冽鲜艳。
她从帐篷里钻出来,“要去吗?”
楼慈淡淡地颔首。她掩饰住雀跃,站到他身边,“那走吧。”
卫生间离帐篷大概有五十多?米。赵岁盼着快点到达卫生间,忽而又听到隐约的尖细的鸟叫声,仿佛是从黑漆漆的另一头传过来的,阴森森的,很渗人。
赵岁一个激灵,躲到楼慈身后,“楼慈……”
“别躲在我后面。”他语气冷酷无情。
好冷酷好无情啊。赵岁抓抓拳头,慢吞吞地从他身后走出来。悬着一颗心,心中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倏然,她指尖一凉。
手被牵住了。
她滞了滞,继而抓紧他的手,跟着他往前走。
夜风轻轻吹拂,树叶沙沙作响,隐约的鸟叫声仍然在持续,可赵岁却不怕了。她被楼慈牵着,莫名的安全感透过他冰凉的指节传递过来。
终于抵达卫生间,赵岁正要松开他,里面却正好出来一个人。
男生发现赵岁和楼慈手牵手,一时间以为看花了眼,“啊……”
赵岁立刻松开楼慈,却被他紧握着不放。
“到了,楼慈,到了,快放开。”她催他。他还是不放,和她焊在一起了一样。
确定没眼花,男生看他们俩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像是发现了什么隐秘的秘密一样。
“别误会!”赵岁一见男生那表情就知道男生在想什么。
她这一解释,男生看他们的眼神更加奇怪了,男生张张嘴,“哈,那什么,你们……”
赵岁:“其实————”
“看够了吗?”楼慈冷冷道。
男生一激,“我什么也?没看到!真的!”说着他快步离开。
走远后,男生捂住小心脏。妈呀!他是不是发现什么大秘密了!
岁哥和楼神手牵手?来卫生间幽会吗?来卫生间幽会正好被他发现了?
妈呀!
赵岁扶额,“你干嘛不松手?别人都误会了。”
“你不是害怕?”
“我现在不怕了。”
楼慈嗤:“过河拆桥。”
赵岁:“……”
“不是过河拆桥,我是怕别人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你和我————”
“嗯?”
“没什么。”她最终还是难以启齿,叹气,“现在可以松开吧?我要进去了。”
等赵岁擦干净水出来,见楼慈在外面等她,她快步跟上?去。
原路返回时,赵岁依然害怕,但她不好意思再牵楼慈了。她揣兜,战战兢兢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然而楼慈却伸手。她没动,只摇摇头,“不了,我不怕了。”
“牵着。”他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
而这时,安静的树梢陡然一响,仿佛是有什么飞了过去。赵岁神经一绷,立马牵住他。
见状,他说:“不怕了?”
脸打得太快,以至于赵岁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悻悻一笑。
回程没再碰到其他人,赵岁暗地里松气。爬进帐篷里后,她却再也?睡不着了。夜里各种声响混合在一起,仿佛在耳边放大数倍,搅乱她的神经。听音乐也?没用。弄得赵岁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许是又听到她的动静,楼慈问:“又想上厕所?”
“不是,有点睡不着。”
楼慈缄默片刻,“打开帐篷。”
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她还是打开了帐篷。
一副眼罩出现在面前。
是他经常用的眼罩。
她迟疑问道:“你这是?”
“按摩眼罩,助眠。”
“那你呢。”
“我有。”
原来他还带着备用眼罩。赵岁接过来,“谢谢。”
赵岁戴上去。
旁边的帐篷里,楼慈虚视着帐篷顶,他翻身侧卧,目光仿佛穿过帐篷,停留在赵岁的帐篷里。
他一眨不眨,抵不过沉重的睡意,阖上?眼皮。
二?十分钟后,又被吵醒,他不耐,正欲骂人,忽然意识到吵醒他的人是谁,他敛下戾气,“还是没睡着?”
赵岁苦恼,“睡不着,你也?没睡着?”
楼慈按压沉重地快掀不开的眼皮,“嗯。”
随后,他说:“你出来。”
钻出帐篷,赵岁看到楼慈在地上铺垫子。
“这是做什么?”她问。
“做仰卧起坐。”他躺到垫子上?,“给我按住脚,我们换着来。”
运动后身体会极度疲乏,很容易入眠。
赵岁点点头,蹲下来,按住他的脚。她说:“开始吧。”
双臂枕在脑后,楼慈开始做仰卧起坐,上?半身很快起来。
他起身带着风,脸一下子凑到她面前,鼻尖差点碰到她的鼻尖。
恰时微风吹散他眉上?的头发,露出他精致的眉眼,配合着冷白的皮肤,夜色下,更显其惑人的妖冶,仿佛要摄人魂魄。
与他近距离四目相触,赵岁微怔。
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她,也?没再做动作躺下去。两人呼吸交缠着,只要其中一人稍稍再往前一秒,鼻尖就能碰上?。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赵岁陡然清醒。她猝然后退,耳根通红,“继……继续。”
他重新躺下去,接下来,他每每起身,都差点碰到她的脸,她面颊羞红,“你能不能比别靠这么近。”
楼慈:“收不住力。”
然后接下来还这样。
总算,轮到她做了。她躺到垫子上?,脚背被凉凉的手掌控制住。
她穿的凉拖,脚直接和异性接触,她有点不适,她蜷缩了一下脚趾。
楼慈视野里,她的脚雪白细嫩,脚趾宛若从水里冒出的嫩藕芽儿,羞答答地又蜷缩进水里。
他的瞳孔变得幽深起来。
“我开始了。”她说。她每每起来,鼻尖都会扑过来一阵桃花香,比平素里更加浓烈地扑到楼慈身上。
他不着痕迹,将香气吸进去,上?瘾一般。
不知做了多?久,赵岁已经不行了。她累地直喘气,瘫在垫子上?,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气若游丝道:“不行了。”
“再做几个。”楼慈不动声色,指腹在她细嫩的脚背上?流连。
“我累,没力气了。”
“坚持。”
“坚持不了了,我真不做了。不做了不做了。”
此时,陆彦迷迷糊糊中听到赵岁的声音,他微微苏醒,耳边声音更加清晰。
“我真不做了,我不行了。”她似乎在喘气。
“继续做。”是楼慈在说话。
“不做了!”
他们在做什么?什么不行了,不做了。
不行了,不做了?听到喘气声,脑子里闪过不和谐画面,陆彦太阳穴突突一跳,他粗暴地拉开帐篷。
外?面的情形,让他的怒气僵在脸上。
帐篷外面,楼慈按着赵岁的脚,赵岁躺在垫子上?,场景显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你们大半夜的做什么?”他用最快的速度调整情绪。
“睡不着,做仰卧起坐。”赵岁说着,艰难地想要做坐起来,腰却酸得很,正在这时,陆彦揽过她的腰,把她捞了起来。
陆彦:“做完了?”
“嗯,不做了。”赵岁现在只想瘫到帐篷里去。她从陆彦的胳膊里退出来,还没钻进帐篷里,就被陆彦拽住。他抽了纸巾,擦她额间的汗珠,“擦了汗再睡。”
赵岁拿过纸巾,囫囵地抹了一抹,“我睡了,晚安。”
陆彦:“晚安。”
正要拉开帐篷,赵岁又回头望神色冷淡的楼慈,“楼慈,晚安。”
楼慈语气没有起伏,“嗯。”
这次累瘫了的赵岁没再有失眠的困扰,很快入睡。
“赵岁,醒醒,醒醒。”
悦耳的男声将赵岁唤醒。她揉揉鼻梁,“会长?”
“快起来,看日出。”
海边日出?
赵岁没见过。她出了帐篷。
现在还很早,没人起来,周围静悄悄的,空气里有晨间的雾气。
“快来。”沈之珩说。他带着她来到观赏日出的最?佳观赏区。
“马上太阳要出来了。”他嗓音清润,似如晨间露水的轻柔。
赵岁遥望东方。
渐渐地,天与海的交接处泛起金边,圆圆的金脑袋缓缓探出来,天空逐渐被染成金黄色。
海面也被染成金色,犹如镀了一层细碎的金子,金光闪闪,夺目灿烂。
朝阳喷出金光,晨雾慢慢变色,整个世界变成了金灿灿的一片,仿若仙境一般。
朝阳出海,金光万斛,赵岁心中震撼。
赵岁:“好美。”
沈之珩侧眸看她。她微微抬着下颌,柔和的侧颜沾着金光,更显耀眼。
“的确很美。”他看着她的侧颜,笑道。
回程时,这次陆彦没让赵岁去选车座,直接拉着她就把她按到了他座位旁边。
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赵岁一上?车就睡了。
周一是半期考试。
为时两天的半期考试考完,外?教Alice说为了让大家考试后放松放松,让大家一起玩一个游戏。
让人放松的游戏,即刮刮乐游戏。用希沃白板做出刮刮卡,让大家上讲台刮卡。
第一个同学上台,刮刮屏幕,刮到了“谢谢惠顾”。
第二个同学刮到了一套文具。
然后有人刮到了唱歌。
赵岁刮到一板旺仔牛奶。她还挺喜欢的,开开心心地抱着旺仔牛奶下来,一下来,就把旺仔牛奶分给楼慈,沈之珩和陆彦。
“和爽歪歪一样好喝。”她吸着牛奶,安利他们喝。
沈之珩刚插上?吸管,就被叫上去刮卡。
“大冒险?哈哈哈会长居然刮到了大冒险!”
“快点,快点想想让会长做啥大冒险!”
“MissAlice,大冒险随便什么都可以的吗?”有人问。
Alice眨眨睫毛,用很纯正的中文,“yes,可以哦。”
最?后有人大声道:“会长,给通讯录置顶联系人打电话,说我喜欢你!”
沈之珩眸色微变。
“会长快点!快点!”众人起哄。
沈之珩拿出手机,睫毛颤动几下,拨出去一个号码。赵岁一边转笔一边看着沈之珩。
忽然,她手机震动起来。她原本没当回事,想直接挂断,在看到来电人号码之后,她懵了。
会、会长?!
她惊讶地望向讲台上的沈之珩。沈之珩也望向她。
他的置顶联系人是她?
这怎么办,有点尴尬。赵岁面部紧绷,犹豫不决。而其他人也注意到她的手机在震动。
沈之珩那边铃声停止,她这边震动也停止下来。
大家反应过来。
“会长置顶联系人是岁哥啊!”
“岁哥为什么不接电话!”
“会长再打一次!”
赵岁手机又开始震动。
在众人的逼视下,赵岁不得不接通电话。
“赵岁。”沈之珩柔和悦耳的声线同时在讲台上和电话里响起。
赵岁嗓子打颤,“嗯。”
沈之珩一字一顿,沉淀着温柔,他看着她的眼睛,温柔而专注,“我……”
“我喜欢你。”
四个字像三月桃花落入水面,轻轻的,不带一点重量,却泛起丝丝波澜。
霎时间,班里所有人都开始热烈地嚎叫,起哄。
“靠,老子耳朵都酥了!”
“呜呜呜为什么置顶联系人不是我,我也?要听会长说我喜欢你。”
“会长你怎么像真的在表白一样啊啊啊啊啊啊!”
赵岁挂断电话,她满面绯红。
只是游戏而已,大冒险而已。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强调。可是还是止不住尴尬,止不住脸热。
沈之珩下讲台,坐回座位。他看了一眼赵岁的背影。
感受到楼慈冷冷的目光和陆彦沉厉的目光,他噙着惯有的微笑,回视他们。
下一个同学刮到了现金八十八元。
等到楼慈被叫上台时,众人见他眉宇间聚集着戾气,心情大概很不好,都没怎么敢出声。
楼慈刮卡屏幕。
卡上写着:奖励一个拥抱,让任意一个人拥抱自己,该人不得拒绝。
还是有人忍不住低呼,“哟,我要是抽到这个就好了,就能抱一下我想抱的人了!淦!”
“我觉得楼神可能……不会要这个奖励……”
“我也?……”
“他肯定要抱苏女神!哈哈哈哈哈!”
“呸!都说了公主与骑士都是瞎几把yy的,楼神对女神没意思!”
“看吧看吧,楼神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奖励,他直接就下去了,回座位了。”
“唉,果然,楼神不会要这个奖————等等,楼神干嘛站到岁哥面前,向他伸手?”
此时,楼慈站到赵岁面前,敞开胳膊。
赵岁惊,他要干嘛?
楼慈:“我的奖励,抱我。”
“你要我抱你?”她噎住。
“不然?”
怎么不去抱沈之珩啊他。她一动不动。
楼慈:“抱我。”
抱他,这大庭广众的,不好吧。赵岁环顾四周。咦,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她现在是男生啊。
周围人开始催促,“抱啊,抱啊!”
赵岁深呼吸,上?前,有点不好意思抱他。她犹犹豫豫的,他倏然拉近距离,抱住了她的腰。
落入冰冰凉凉的怀抱里,腰间臂膀收紧,身体贴着身体的过度亲密让她心跳加速。
腰部收紧的禁锢感让她想起了舞会上?那令人窒息的拥抱,她心中惊疑不定?。旋即便要从他怀里退出来,可他圈着她的腰,不让她退出来。
“好了。”她哑声道。
他不放。
“哇……楼神这是怎么地,没抱过瘾啊,还不放人?”
“我怎么感觉他们之间有点不对劲啊……”
“我刚刚还觉得会长和岁哥有点不对劲呢。”
“你看岁哥脸都红了!”
“哎呀咋还抱着呢,这是要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之前我就发现楼神和岁哥有点不对劲,海边露营那会儿我都看到他们半夜手牵手幽会了!”
“楼慈,快放开。”赵岁咬牙。
“我的奖励,为什么要放开?”他把下巴搁在她肩窝,如同动物一样嗅了嗅。
“放开吧,求你了。”她小声地求他。他最?后嗅了下她身上?的香气,“大发慈悲”地放开她。
赵岁面红耳赤,坐下去后把脑袋埋在书里。陆彦沉沉地睨了睨楼慈,然后上台刮卡。
他刮到了真心话。
“彦哥!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话,陆彦眉梢轻挑,“我的理想型?”
“对对对,理想型!必须真心话,不能撒谎!”
陆彦缓缓勾唇,俊逸的眉目在灯影下泛着光,“我的理想型,他啊,必须要有一双桃花眼。”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啦。
刀刀:我说什么来着,逐渐明目张胆了~感谢在2021-04-1123:23:05~2021-04-1222:2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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