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苏折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眼神深沉晦暗,下颌线条紧绷,气场变得冷冽而阴沉。
陆卿卿始终分了几分神在苏折身上,见状,她捏了捏他的手,低声哄道:“想不想知道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苏折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人只有在出墙之后才会突然给伴侣送礼物。”
陆卿卿:“???”
苏折:“因为亏心。”
陆卿卿:“???”
苏折:“你说的。”
陆卿卿:“……”
她……说过这话?
而且,苏折说起这话的时候,虽然腔调淡然,但她还是莫名的听出了几分阴暗的不悦。
谢清昭在发现这个男人又把带着几分微妙敌意的阴鸷目光放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惊奇地发现——感情这男人是把她当情敌了?
她清了清嗓子,隐藏起漫上唇角的笑意,“我先去前面随便逛逛,过两日再去府上拜访你和……嗯,妹夫。”
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连点眼角余光都没留给她,只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身边女扮男装的“小公子”。
陆卿卿隐约感觉到,谢清昭说要离开之后,这个男人的心情似乎微妙的改善了一点。
“……”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和谢清昭道别之后,才踮起脚,趴在男人的耳边,娇软着嗓音,道:“就算我要出墙,也一定看准你的院子爬。”
男人的手指依然被她攥在手里,薄唇抿起,“你本来就在我的院子里。”
“……”陆卿卿拍了拍男人的俊脸,“那你可以放心了,正如同孙悟空注定逃不出如来的五指山,我也注定爬不出你的墙。”
最多,她也就是想办法在墙上开扇门再跑。
苏折垂眸看着她,“门没有。”
“天窗也没有。”
陆卿卿呼吸顿了一下。
这男人什么时候在这种问题上反应这么快了?
“好,”陆卿卿的手指勾到了苏折地腰带上,“以后我就是你的小挂件,走到哪带到哪,就不怕我爬墙了。”
苏折看着她的动作,目光专注而认真,“嗯。”
陆卿卿:“……”
两人这边正说着话,刚往前走了没多远的谢清昭就遇到了几个认识的人。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
陈纱碧听人说在前面茶馆看到了谢清昭,正想过去看看热闹,没想到,茶馆没到,就在路上遇到了。
发间带着的是最简单不过的素银簪子。
在大楚,只有丈夫亡故或者被夫家休弃的女子才会单独只带着没什么纹饰的素银簪子。
王扎楠如今身体康健,自然不会是因为守寡,那便是……
谢清昭被休了?
陈纱碧眸中闪过幸灾乐祸的光芒,面上却一副关切不已的模样,嘴上道:“惠班,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你这是……被王公子休了?”
谢清昭看了她一眼,嗓音清清淡淡,“我与王家公子已经签下了和离书。”
是和离,不是休妻。
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看看陈纱碧身边的朋友就知道了,各个都碎嘴得很,来到槐市,对诗书礼乐不感兴趣,就爱找点八卦来议论。
“和离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
“对啊,难道是休书好听点的说法?”
“说来说起,还不是做了下堂妇,也不知道她怎么还有脸出门的?”
“就是就是,我要是她,直接一头撞死算了,省得连累娘家也丢人。”
……
陈纱碧听着身边几个朋友的议论声,唇角微微勾起,又迅速收起。
其实,这些人也不是为了羞辱谢清昭,知道装不知道,而是她们真无知。
毕竟,有勇气主动和离的女子并不多,便是婚姻不幸,那也是忍气吞声,就这么过一辈子罢了。
即便女子想要和离,家中父母长辈,周围邻居亲友,莫有不相劝的,甚至背后还会对她们指指点点。
久而久之,能够和离的女子越来越少,大家竟也都渐渐遗忘了还有和离这一回事,反而“七出之条”倒也少有人不知的。
张禹之一路上玩玩看看的也正好走到了附近,见到陈纱碧时,本想绕道走,不过再发现站在她们对面的正是许久没有露面的谢清昭,不自觉地变了方向。
“我朝沿用前朝时的律法,而前朝的律法·户婚里曾言,‘夫妻不相安和谐,判和离’。”张禹之幽幽的出声道:“和离是夫妻协议分手,可不是谁休弃了谁。”
原本在看到张禹之时,陈纱碧的眉眼间还浮现起了些许娇羞,但在听到张禹之的话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可是……”
陈纱碧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张禹之道:“陈女公子,槐市本是为了谈论诗书,可不是为了听你说一些家长里短的。”
“……”陈纱碧不满他对自己的态度,却又忍着不能发火,怕破坏自己营造出来的好形象,只能柔声道:“我也是许久没见到惠班,想要关心她而已,张公子,你不要误会了。”
张禹之嗤笑了一生,未置可否。
谢清昭向来不喜欢参与到这些事情里去,所以便打算离开,没想到,准备回家吃午饭的白晓莲竟然也在这时出现了。
陈纱碧眼前一亮,连忙将白晓莲拉过来,道:“惠班,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位白小娘子虽然是商家女,但方才可是作了一首七言绝句,真真是妙极了,怕是连你都要甘拜下风。”
白晓莲本来就因为自己本该销路很好的桃花糕没卖出去而心情不大好,此时突然被人拽着胳膊拉来拉去更是不耐烦,不过,在听到“惠班”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有些微妙,不由得看了过去。
谢清昭只是浅浅一笑,“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有比我出众的人那更是再正常不过了。”
没看到谢清昭露出嫉妒的表情,陈纱碧有些失望,但转了转眼珠,她又开口道:“既然来槐市是为了谈论诗书,不如让白小娘子在念来听一听?”
她又看向张禹之,“张公子,你觉得呢?”
既然是谈论诗书,就不好开口拒绝了。
白晓莲虽然不满自己作为当事人却直接被陈纱碧忽略了,但因为心里那点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心理,还是让她不由得挺直了背脊,开口道:“即兴之作,还请谢姑娘指教。”
她清了清嗓子,念了出来:“人间三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谢清昭认真地听她念完全诗,赞道:“确是上佳之作。”
白晓莲勾了勾唇,刚露出一个略有些自得的表情,便又听谢清昭道:“只是,我也几处疑惑,不知白小娘子可否为了解说一二?”
白晓莲微微抬起下巴,道:“姑娘有何疑惑,直说便是。”
旁边几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谢清昭的身上。
谢清昭面容清冷,但却未见倨傲之色,只缓缓开口道:“此诗的第一句是‘人间三月芳菲尽’,此句何解?”
白晓莲笑了一声,“谢姑娘莫不是在拿我取乐?‘人间三月芳菲尽’自然说的是人间三月里,芳菲落尽,百花凋零。”
她含着几分嘲讽的笑,道:“如此浅显易懂的句子,谢姑娘出身名门,怎的竟会不解?”
白晓莲觉得很是失望。
没想到,这些古人的才识竟也不过如此。
旁人也就罢了,谢清昭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啊,传闻和真人……
实在是相去甚远。
陆卿卿隔着不远处,看到了这边的动静。
一开始不着急过来,一是怕苏折当真恼火了,直接带她回府,还不许她再出门;二来,她相信谢清昭的能力,不会轻易让陈纱碧那群人欺负了去。
而且,还有一个张禹之在那。
张禹之这个人吧,看着有些放浪形骸,骨子里却是个极有原则的君子。
只不过,那个白晓莲……
实在有些特别。
“那边好像很热闹的样子,我们过去看看吧。”陆卿卿拉着苏折的手朝着谢清昭的方向走去。
苏折其实并不喜欢人多的热闹,更不喜欢身边这个女人把心思分给别人,不过……
难得见到她这么活泼,充满活力的样子,明明醋得要死,却还是忍不住顺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