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寂静的夜里,雕花红木的屏风后传来虚弱的呼声。
安谨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对劲。就着月色摸索起来点了灯。
她伸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那灼热的感觉像是能鸡蛋烫熟。哀叹一句自己好久没有生过病了,抬手倒下一杯水。
“咳咳,”这水怎么是凉的?
拿着杯子安谨有些怔楞,这是她三年多来第一次在夜里喝到冷水。
不知道是病了的缘故,还是月色太愁人。安谨抱着杯子坐到了窗前,忍不住想起这段时间来的遭遇。
从安明诚的句句暧昧,到两人若即若离。从她的冷处理,到两人大吵大脑。这一路来,看似都是安明诚挑起的,但可能是她的问题更大些。
没有好好解释也没有给人解释的机会,没有好好和他谈一下就将人拒之门外。安谨回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干的混蛋事,忍不住自嘲了声。
她还真是有把对自己好的人都推开的本事啊。
穿着单衣的安谨在窗边坐了会便打了个喷嚏,觉得自己身子越发沉重的她默默放好了杯子,转身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许是着凉了,也可能是想得多了。后半夜的安谨睡得不是很踏实,从断断续续的出现小时候的事
孤儿院里的生活,到穿越后的一路艰辛,安明诚几人的陪伴。梦里的画面如放电影一样闪个不停。
第二日一早,何蓉盛了饭菜出来没有见到安谨的身影,以为她和往常一样到外面散步去了,便问起了在院子里练功的安明义几人。
“小姐出门了?可以叫她回来吃饭了。”
“嗯?没有吧,姐姐今天没有出门啊?”
闻言,何蓉心里一咯噔,这院子就对着大门呢,小姐要是出门公子他们肯定是看得到的啊。而依照小姐的作息,应该是早早就起了的。这会子不见人,不会是什么事了吧?
显然,安明义几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一变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跑向安谨的院子。
“姐姐”
“啪啪啪啪”
“小姐!小姐,快开门啊!”
一来到门前,看到紧闭的院门众人心里一紧,不顾礼仪哐哐地拍起门板来。
房间里头,安谨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外头的声。有心想要出去给他们开个门,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床都起不来。就连开口回一句,喉咙也干到说不出话来。
这种失去身体控制权的感觉,对安谨来说相当的不好。但无论怎么样也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动静。
“少爷别拍了,我们还是去找东西来撞开吧!”敲了一会不见动静,钟业皱眉提议道。
“对对对,先把门撞开。敲了那么久都不见动静,也不知道小姐出了什么事,还是快点把门打开再说吧。”焦急地看着院门,何蓉很是自责自己为什么不细心一点。
要是小姐真的出了事,她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要是大哥在就好了。”想起自家哥哥的能力,安明义有些懊悔怎么自己不学着点,也觉得这事实在是凑巧的很。怎么哥哥离开姐姐就病了,这真是让人手足无措。
钟业看了一圈去杂物房抗了架梯子过来,架起来就让自己爬进去给他们开门。
在原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几人,听到门叽叽呀呀地打开,纷纷挤了进去。
“姐姐,你怎么了……砰砰砰,你开开门,说句话啊。”
进了院子还有一道房门,这房门比院门要难进的多。除了等钟业和安明义扛着圆木过来撞开,安明礼就只能在外头敲门呼叫。
“姐姐开门呀,明礼好担心你呀。”
“来了,来了,还需要二少爷你们来帮帮忙扛着才行。”
钟业和安明义把圆木抗了过来,加上何蓉和安明礼,四个人分错开来抬起木头就往房门上撞。
“一二三,砰!”
“一二三,砰!”
在床上裹着被子的安谨瑟瑟发着抖,脸色苍白开始对外面的动静半知半觉。
好不容易撞开门进来的何蓉和安明礼看见的就是这一画面。没有现象中的血腥让大家都松了口气,但是一走过屏风看到床上的人蜷成一团,盖着厚厚的被子也挡不住都颤抖就让人心里一紧。
“小姐,你怎么样了?”快步上前揽住安谨的何蓉看了一眼她脸色,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额头还挂着豆大的汗珠伸手一抹,便被她额上的热度烫到了。
“小姐病了,”何蓉一慌抱着人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没有察觉到这让安谨不舒服的她立马冷静了下来,扬声喊着候在外头的钟业和安明义,“小姐病了,麻烦钟叔您现在就去套马车。二少爷进来帮我把小姐抱出去吧,她浑身都发着烫,得赶紧送去医馆才行。”
“好!”候在外头钟业应了一声,立马出门准备。早已等候着的安明义,听到何蓉的话也急不可耐的走了进来。
趁着钟业还没有准备好,何蓉让安明礼看着安谨,自己给她收拾了一些常用的换洗衣物。等安明义进来后便被东西递给安明礼拿着,自己和安明义一个帮扶着,一个弯着腰将人背了出去。
“明义,”在何蓉的背上,安谨稍微恢复了点意识,拖着自己破铜锣似的嗓子,在她耳边断断续续地吩咐,“明义留在家里,留在家里看家。田里的事,还有他去看着。医馆…医馆你们有个人陪着我就行了。”
说完,安谨抱紧了何蓉。
“阿蓉知道了,”何蓉点点头,脚步不停地和安明义转述了安谨刚刚的话。
跟着人来到马车边上的安明义见自己确实是帮不上什么忙,再一看家里就那么几个人要是都走了就没人看家了,便也同意了安谨的安排。
暂时怎么定下后,安明义就一人留守在家里。钟业架着马车带着安明礼和何蓉,还有烧得不知黑天白日的人往府城上狂奔。
安家终究还是要安谨拿主意的,也是离不开任何一个人的。安谨这一病倒,安明诚也不在家后,他们的重要性就显示出来了。
先是去医馆的事,好不容易把人带到医馆看病。得了大夫一句要是再来迟一点就直接准备后事给吓得去了三魂六魄。再是开了药后要留在医馆里诊治时,何蓉才发现几人来得匆忙,连早饭都没有吃。
脱不开身的她照顾着安谨,让钟业和安明礼出去买了早饭,几人将就着吃了一点,这兵荒马乱的事才算暂时有口喘息的机会。
不过看着一直揪着自己衣服的安谨,何蓉知道自己是一步也离不开这里的了。至于安明礼需要在这里给她打打下手,做些端茶倒水的事。钟业的话把人送来后,也需要赶着回去替安明义做事。这样一来,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就很是手忙脚乱了。
“这位小姐看似是上了暑气,燥热入体惹了伤寒。老夫开得药也只是去燥热,治伤寒而已。但把脉的时候发现,这位小姐的沉疴旧疾是相当的多,要不这次伤寒也不会那么重。”
老大夫说到这里捋了捋胡子有些好奇,也有些惋惜地劝道:“要是想要这位小姐以后受孕容易、身体康健最好还是要早早调理才好,不然怕是抗不过生产这一关啊。”
“对了,这位小姐的心疾也是相当的严重。不过这事开了药也是没有用的,还需要你们家人好好配合开导,找到症结才行。而且,老夫也只是诊断得出她的病,没有办法治好。你们有能力的话,建议去找名医看看。”
何蓉跟在安谨身边的时候是十六岁,这四五年过去她见安谨一直是衣食无忧的。这一听大夫说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一仔细想便又有些怀疑了。她对安谨以前的事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她以前的遭遇。所以这一身病到底是哪里来的,何蓉也很疑惑。
“谢谢大夫,”何蓉默默记下大夫的话,按下自己的担心问道:“那我们家小姐什么时候可以醒?”
“要是恢复的好,大概后天晚上之前就可以。你们记得按时煎药,饮食要清淡忌荤腥。她醒了之后告诉让店伙计来说一声,老夫再给她换服药。要是那时候再不醒,你们就去找别的医馆吧。”淡定地收回银针,老大夫眯着眼说道。
“好好好,我们一定记得。麻烦大夫了。”何蓉慌到不行,听完老大夫的话后,就和安明礼一起一眼不眨地看着安谨,并且隔着一刻钟就给她探温度。
喂了十来次药,两人轮流着守了两天,安谨身上的症状才渐渐消失。到了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安谨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我们这是在医馆?”
傍晚醒过来的安谨,看着简简单单的姜黄木门窗耸了耸鼻尖,嗅着那股淡淡的中药味有些恍然,“我这是睡了多久?”
“姐姐,呜呜呜呜,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明礼了!”安谨一出声,提心吊胆了好久的安明礼忍不住扑到了安谨的身上哭。
见到安谨醒过来,何蓉也抹了抹眼睛,带着哭腔道:“是在医馆,小姐你睡了三天了。”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虚弱地勾了勾嘴角,安谨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小人,柔声劝道:“明礼先起来好不好?姐姐还生着病呢,离那么近会过病气给你的哦。”
说完,发现人抱得更紧了。
安谨哭笑不得地笑笑,莫名觉得有些暖心,“你是男子汉了,不能哭鼻子啊。而且,不是答应过哥哥说要听姐姐的话吗,怎么不听话了?”
脱口而出自己避开好久的人,安谨又是一阵恍然。像是透过安明礼看到了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