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条玉白色的手帕,安谨下意识的摸摸衣襟。果然,这条手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她拿走了。
后头的何蓉看着那方手帕,一时间颇为诧异:她家公子向来不是拿针线的人,自己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东西,这…是从哪里来的?
“不是你的东西不要碰,”安谨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就去把帕子抢了回来,抖了抖皱眉道,“劳烦大夫您帮忙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安谨这一作为在所有人眼里都像是她默认了王玲玲说的话,只有知道内情的李大夫面露古怪: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眼睁睁说一个女子让另一个女子有孕?
见安谨把手帕拿回来了,安明诚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一放了。
“谨哥哥可有什么事?李大夫刚刚怎么说的?”在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王玲玲身上的时候,安明诚悄悄的问起了安谨。
摇摇头,捻着手里的帕子说道:“没什么大事,这个药只是让我浑身无力而已,没有什么影响。”
依照李大夫的话来说,这个要是用在男子身上,那就是非与人结合不可的烈性药。要是用在女子身上的话,最多也只是让人欲望强些,浑身柔软而已。
安心的点点头,安明诚与她一起看向祠堂中央。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李大夫捻着胡子,轻轻的把手搭到王玲玲的脉上,眯着眼感受了一下,笑着点点头道:“恭喜这位小姐了,你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我的妈呀,还真的有了。这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你说要是刚刚安家就同意了,这那还会有这样的事啊。害的人家姑娘家和孩子一起丢了脸,以后可怎么见人哦!”
这下子,看热闹的人口风又变了,纷纷同情起了王玲玲,觉得她实在是可怜。唯有见到安谨被她们逼迫的李青和王芳芳神色莫名,好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就连王长福也就是首座上的老者也僵住了脸:王玲玲这小蹄子还真的跟人家苟合了?
“哟呵,那还真是恭喜了,”安谨也笑出了声,还是笑的特别甜的那种。一边笑一边对陈曾说道:“麻烦陈捕头把他们带走吧,我们稍后就到。”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的职责所在嘛,”受宠若惊的摆摆手,陈曾可不敢接安谨这一声麻烦。别人不知道她什么来头,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得了知府大人亲自接待的人,为此下了特地关照的吩咐,哪里会是什么王县丞可以比得上的?
二话不说,陈曾当即带着兄弟们把王长福为首的几人给扣了起来,不顾他们的挣扎将人带上了马车。
*
府城衙门外,安明诚敲响了闻冤鼓。听到早已在堂上的江嘉文召唤,与王长福等人一起走进了公堂。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啪的一声惊木落,所有衙役分庭林立。被告,原告,证人分别站于堂下。
“草民安明诚,庆远府灵山县王家村人士。击鼓为告王长福、王让、王玲玲等人,其罪为诬陷我家亲人行□□之道,为此不惜用下药、宗族逼迫等手段迫使我们家。这是状纸,我们有证人王家村的村民李青、王芳芳、仁和堂的李大夫。”安明诚跪在堂下,双手高举着状纸条理清晰,声音有力的回复道。
“呈上来。”江嘉文看着脸色还不是很正常的安谨,皱着眉让手下接过了安明诚的状纸。
他的状纸是让书院里的夫子写的,一切格式都是按照朝廷的要求来,让人一目了然。
看完状纸江嘉文也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让手下的师爷诵读了状纸后,一拍惊木,问道:“王长福、王让、王玲玲极其嫌犯对原告所诉可有疑虑?”
“草民冤枉啊,大人!安谨所言纯属无稽之谈,我孙女腹中的孩子是他的,我们不过是想要让他负责而已,绝无举族逼迫之举。更别说下药之事了,我们这几人中没有一个是去过医馆的,哪里来的药。”
王玲玲与李氏到了公堂后连站都不直了,唯有王长福和王让还算是镇定些。其中王长福表现看起来还可圈可点的,与李氏等人完全不同。
在大齐,强迫女子是犯了□□之罪,女方要告基本上男方是赢不了的,因为男方根本找不到不是自己干的证据。但要是两家愿意结为亲家,这就不算是犯罪了,而是夫妻之间的事。
这个定罪虽然像是闹剧,但是在这个女子一旦失贞就要嫁给谁的大齐,这个条例算是难得维护女子权利的了。
但是自从条例颁布以来,真的因此而告上公堂的少之又少。反正江嘉文做了那么多年的官,还是第一次遇见。
“请问原告有何证据反驳?”在这个罪名中,女方可以全凭一张嘴来控告,男方却是要给出充分的证据的。听闻王玲玲肚子里还有了孩子,江嘉文就有点好奇安谨会给出什么样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没有干过了。
安明诚依次请出了王芳芳、李青来证明安谨被他们算计了,和何蓉于钟业等人证明安谨两个月内没有接触过王玲玲。
但最后还是因为王长福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的早就收买了他们,以及对方是你们的家仆不能做证”给一一驳回了。
这个事要是女方来告男方的话,女方还要经历三十大板去掉半条命才可以踏入公堂。这也是为什么没有多少人会真正上公堂,以及王长福他们一开始不用告官来解决的原因。
但是如今是安谨先告的话,王长福他们却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凭着王玲玲和她肚子里孩子来造谣了。
一一列举了那么多证据后依旧被驳回的安明诚铁青了脸:都怪他来之前没有好好看过本朝的历法,居然让他们钻了空子。
没事。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下他,走出来道:“若是别人,你们的计谋怕真的是要得逞了。只是我很疑惑……”
“作为一个女子,实在是不知道是如何让你有孕的。”
一语惊四座。
安谨这话无疑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一颗炸/弹,炸得所有人都懵了。瞪大眼张大嘴,像x光一样上上下下的将安谨扫了一个遍,简直就是恨不得当场扒了她的衣服的样子。
“谨哥哥!”心一紧,安明诚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看向她。
“怎么,怎么可能!”
王长福和王玲玲等人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先是震惊,接着便是怎么也不敢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摇摇头呢喃了一句,王玲玲突然跟疯了一样扑上去,趴在地上大哭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不可能!”
疯了一个,傻了全部。
过了好半响,堂上的江嘉文才找回自己声音,“还请安公子验明正身。”
安谨告了声罪,转身看向了李文,“还请李大夫替安谨作证。”
不过是把自己把到的脉象说出来而已,这对于李文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当下便肯定的点了点头回道:“这位……的脉象确实是一位姑娘。也多亏了她是一位姑娘,不然以她刚刚中了葵子草的样子来看…这位王姑娘腹中的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李文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的怪异了。刚刚王长福不还信誓旦旦的说没有下药吗,现在却是被揭穿了。而且,这葵子草的药效以及用处,在场的人大都数都是知道。这向来是用在牲畜□□上的,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居心不良的用到了人身上。实在是丧心病狂。
就连江嘉文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怪安谨隐瞒身份好,还是同情她的遭遇了。
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所在,不可能听信一家之言的他,又让手下的人去找了一个可靠的妇人来给安谨做见证。
“啪!”一声惊木落,江嘉文沉着声问道:“王长福、王让、王玲玲等人你们可认罪?”
安谨验明了正身,王家的这一番话就彻头彻尾的成了造谣,以及安谨控告他们的最有利的证据。在场的所有人也直接成了证人,容不得他们再辩驳。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不止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被告上了官府。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王长福瞬间老了十岁,脊背弯成了一只虾,哪里还有之前的势在必得。
除了哭嚎,王家人没有一个敢出声的。他们也知道了自己处境,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就算他们不认罪,最后还是被判了刑。
除了赔偿安谨七十两医药费、状纸、告官等所需的费用外;王家人还必须在村里贴公开公布事情的真相三天,还安谨一个清白;最后,参与此事的人员,以重到轻分别处于五年到十天不等的牢狱刑罚。
事情到了这里总算是不圆满的结束了。拿到了自己所要的赔偿,安谨对这个能把自己的身份给顺水推舟的揭开还是挺满意的。至于王家的人,以后等着她接着收拾吧,现在该烦恼的是:该怎么解决自己骗了江家人这件事。
“安公……姑娘,还请留步!”江嘉文身边的小厮追上来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