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雨天的路总是有些泥泞的,特别是岭南到春天的时候总是下梅雨,天天湿哒哒的,就越发的显得难走。

连续坐了三天的车,也不知是没有人一起说话,还是灵山到天左的路比较崎岖,反正安谨下车的时候颇有种解放了的感觉。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撑着油纸伞看着冒雨来往的人问钟业:“今天是二十六,明天育苗交流会就要开始了吧?来接我们的人呢?”

“前头客栈里等我们了。”

就着他说的方向往前走了一会,安谨便看到约定好的那间客栈前正站着一个人在翘首以盼。

浓眉大眼塌鼻子,嘴角向下有条疤。安谨走近一看便知道这是黄永树说的那个人。

安谨走近了些,在距离他两米左右的时候停下来,问道:“林老板?”

“是我,是我,”林起本来就怀疑安谨他们是自己要等的人,这一见安谨上前问话,便连忙和他们打起了招呼,“您就是永树介绍的安公子吧?幸会,幸会。”

看着安谨打着伞,钟业牵着骡子,林起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连忙将他们领进客栈。

“公子里边走,永树让我给你们定的两间房都在二楼,早中晚三餐可以到外面买也可以让小二帮你们带回来。”

林起一边领他们往前走,一边给他们介绍道:“二十七,二十八这两天的交流会是这边的盛事,很多外地人早早的便过来了。公子你要是有空,下午倒也可以先出去逛逛。明天早上我再过来带你们去。”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大堂。里头果然像林起说的那样,坐满了风尘仆仆的人。

或中年或老年,或妇人或爷们,无一例外的都穿着朴素,干净利落。安谨一行人一进门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们好奇的,探究的明目张胆的打量着安谨。

“哟,老林今天怎么带了个小公子过来?”待安谨走到堂中,与林起熟悉的郭生好奇地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朋友拜托照顾的,”林起与他笑笑,接着向他们引荐道:“这位是安公子,想要来买些果树苗回去种。大家要是有好的苗子,也可以和安公子详谈。”

“在下安谨,见过各位师傅,”执了一礼,安谨从容得体道:“小子初来乍到想要找些果树回去栽种,大家要是有什么推荐的,还望不吝赐教。”

在大家的注视下,安谨这个十几岁的人的反应比他们预料的要好得多。

看她是个稳重的性子,行为举止虽然有些文绉绉的奇怪,但打大家也算是感受到安谨的诚意。而在场的人大都是来了很多次的,彼此之间也算是熟悉。

他们相视一眼,然后由一个三四十岁的女子率先问道:“安公子是吧?不知道你是种多大规模的?要什么树苗?几年的桩?还是几年的苗?”

亏得安谨来之前做了些功课,不然这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她都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三个山头左右,应该是要三四百棵苗的。龙眼和荔枝应该是占大头,其余的要是有合适的也想要一些。要是有三年的苗,要三年的就可以了。”

一般来说桩会比苗要长得快,结果快。不过价格也比一般的要贵上不少,而安谨不着急用它们挣钱,自然不会选择这个。

那女子先是失望的摇摇头,再是看向旁边的男人打趣道:“哟,要说荔枝可就是凌大哥的三月红最好了吧?”

“那可不是,”被叫凌大哥的那个人哈哈笑了声,拍着胸脯道:“老林也是知道的,要说这荔枝啊,还是我们李家出产的最好。我们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安谨笑笑不说话,转头向林起求证。见他点头说这个凌大哥就是黄永树介绍的凌家人才恍然大悟。

只是转而她又疑惑道:“凌大哥不是本地人吗?怎么也在客栈里?”

“这个公子就有所不知了,秦大姐和凌大哥他们是老熟人了,来这是要先自己人交流一下新品种。”

哦!小圈子里的人先交流。

林起这样一说安谨就明白了。她了然的点点头,不好意思道:“原来是这样,看来大家都是行家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的偷个懒直接跟着大家去挑就行了?”

安谨把这沾光的事说得坦坦荡荡的倒是叫人生起了不少的好感。毕竟在这花木育苗场里,确实是要有点能力方才不会被宰。而安谨这样一看就是生面孔,又年轻的,要是不懂装懂还没有人带着,估计就真的是被坑了也不知道。

“安公子说这话,老林虽然不是种这个的,但对这些的眼光也是很辣的。有他在,还有我们这些人什么事啊?”凌风转头转头和秦落他们笑道:“你们说是不是?”

借着林起的风,安谨当天便和这一群人混了个脸熟,听他们讲了很多有关果树选种、护理、培育的知识,受益匪浅。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下了好几天梅雨的天左难得的放了晴。春日的暖阳从云层里透出来,安谨裹着何蓉缝制的袍子,惬意的跟着秦落和凌风后头,跟着他们去逛这岭南最大的交流会。

交流会在一条叫做成林的长街上,安谨走进去的时候发现,这街道比寻常街道要大上好几倍,平坦的地面上摆放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苗子。有木材的,有花草的,有果树的,总之只有安谨想不到的,还没有这里缺的。

固定的摊子前是来来往往问价的人,而他们大都是老相识。

“今年可有老桩?”

“没有,老桩还有过两年才可以。”

“邓三,去年你家的苗子长了不少,就是前不久发黄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哟,秦老板和林老板来了?今年可是有什么新品展示?”

宽阔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对话,特别是秦落和凌风经过的地方,一定少不了别人和他们的招呼。

“有的,有的,大家到时候去擂台上看就知道了。”凌风爽朗一笑,熟稔的与他攀谈了起来。

从他们的话里得知,这擂台是用来选出当年最好的幼苗的。一般是在二十七号下午进行,在大家的投票下选出最好的那一家苗子。而得胜的一方好处自然是数不尽的。

“不知这位是?”就在安谨听他们攀谈走神的时候,有人越过凌风看向安谨问道。

“哦,这位安小友是朋友托照顾的,带他来长长见识。”凌风侧了侧身子,向他们介绍道。

“杨少爷?”

“安公子?”

回过神的安谨正要向他们问好,冷不丁的一抬眼,却是看见了熟人。与安谨一样,见到她的杨明也是很错愕。两人就这样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对方。

秦落和凌风他们也是一愣,继而疑问道:“安小友和小明认识?”

“嗯?嗯,”安谨呆了一会,反应道:“去年有幸同乘一段,杨少爷别来无恙呀。”

闻言,杨明向她拱了拱手,感慨道:“别来无恙,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和安公子相见,实在是有缘啊。”

安谨挂着得体的笑点了点头,向他一样推了推手。

凌风没想到安谨还会和杨明认识,听到安谨他们这样说后,便跟着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不用多介绍了。你们都是年轻人,要是安小友不介意,让小明带你到附近逛逛也好。小明家里就是做这个的,对这些耳濡目染熟的很。”

凌风这话倒不是赶安谨的意思,而是见他们带着安谨,聊着自己的话题,实在是有些忽略她方才这样说的。

而带安谨的林起和她约定好了下午带她去买树苗。现在这大早上,安谨还真的算是一个人了。

思索了自己的处境后,安谨面带犹豫道:“这样会不会耽误杨少爷?”

“不耽误不耽误,我父亲与凌伯伯他说话我一向是不爱听的,现在你在这正好,给了我出去的借口。”杨明冲自己的父亲和凌风他们呵呵一笑,体贴的给安谨找了个借口。然后在他们的笑骂下,领着安谨出去。

杨明对这里果然是熟悉的很,一路上他不但可以时不时和别人打招呼,还可以不停的给安谨介绍这成林街的历史,这些树苗的年份,好坏以及哪家值得购买。

林林总总的,安谨从他的话和凌风之前说过的话中,倒也拼凑出了几个合适的店家。

两人逛到中午的时候,直接去了街上的酒楼吃饭,吃完饭正好到了擂台开始。

在杨明的带领下,安谨幸运的得了一个好位置。位于擂台上方一个茶楼里的隔间,打开窗户便可以对下面一览无遗。

“凌老板和令尊不来吗?”倾身看了一眼下面的热闹场面,安谨坐回原位问道。

“凌伯伯是去年的擂主,一会是要去参赛。我父亲是来做裁判的,脱不开身。”喝了口热茶,杨明与安谨说起了这擂台的规矩。

原来这个比赛不过是把自己带来的树苗放到擂台上,然后让大家挨个投票,在选出得票最高的那一个。不过鉴于花草树木等品种不一样,里面还分了很多个品种的胜家才稍显得麻烦些。

不过,安谨有个疑惑,“为什么我见那么多人栽种果树,街上卖水果的却不多呢?”

安谨的问题让杨明一楞,接着便笑起来道:“安公子这就有所不知了,这水果不是寻常百姓买得起的,一般都是直供大户人家,从不散卖的。更何况,你瞧着这里种这些的多,其实这里的人有一半都是选木材的,剩下的有三分之一是种水果的就已经很多了。更别提,这可是云集了整个岭南的果树商,这样一来,安公子你可还觉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