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逍遥宗

青鸾群峰,分别有峻祁峰、金樊峰两座主峰,妆台峰、锦都峰、中宵峰、月照峰四座副峰、外围还有数座无名小峰环绕。

逍遥宗的两位灵虚期老祖分别为两座主峰峰主,其他八位离合期老祖则两两坐镇于四座副峰。

而四座副峰中又以掌门瑄情老祖所在的妆台峰为首,也就是宫茉月现在所在的这座满目翠绿,仙乐袅袅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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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被掌门亲传弟子绿姚仙子当作某个落难的凡间女子捡回来的,所以才有幸上了妆台峰“养伤”。

此时正坐在绿姚仙子居住的华灼别院的厅堂里,接受着绿姚仙子的热情款待的宫茉月一边听着她口若悬河地介绍着逍遥宗,一边终于忍不住地抽了抽嘴角。

逍遥宗?绿姚仙子?如此熟悉的字眼......

呜哇!不会这么巧吧?!

宫茉月默默地捂了一把脸,这是谁在拿她寻开心么?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坐在厅堂上首,梳着随云髻、同样一身缥缈的雪色罗裙、螓首蛾眉、生性温柔似水,又十分善解人意的绿姚仙子方才只顾着跟眼前她救回来的女子介绍逍遥宗的情况。

这会儿才发现对方在听完青鸾诸峰的盛况之后,不但没有寻常人会有的艳羡,反而是一脸的三分懊恼七分烦闷。

善良的绿姚仙子立刻就联想到了昨日她在本门的“丹霞秘境”里捡到这位红衣姑娘时的“惨状”,全身上下裸露在外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

看样子似乎是遭遇了一场不小的火灾,皮肤才会被烧焦成那样。

好在她及时的用师尊所赐的鸾鸣琴弹奏了一曲《清风谣》给她疗伤,现下看来,她手上脚上的伤却是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就是不知道体内还有没有其他内伤。

也就是说修为只有筑基期的绿姚仙子跟她家绿意师妹一样,因为看不出宫茉月的修为,又加上宫茉月在一开始被“神识反扑”之后有意地收敛了身上的气息,所以也只把她当成了没有修为的凡人。

“我已经没事了,多谢绿姚仙子关心,”面部肌肉有点不太协调地扯了扯嘴角,脸上一向就表情匮乏的前仙君大人本来是想让对方宽心的,可惜勉强扯出来的笑容在外人看来竟是比哭还难看。

当然她会笑得这么“扭曲”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被绿姚仙子那如春水碧波的双眸温柔地注视着,让宫茉月只觉得心里一阵“发毛”,比起那总喜欢拿鼻孔看人的绿意小丫头,她发现,像绿姚仙子这样的她更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虽然听这姑娘这么说了,不过绿姚还是成功地被她脸上那勉强的“笑容”给误导。

“当真没事了么?不然由我给月照峰的羽洛师兄传讯,让他来给你瞧瞧,他的治疗术比我还要高一个境界,姑娘如果身体有内伤,他定是能瞧出来的。”

“不必了不必了,我真的没事的,”她的身体她还不了解吗?所以说这绿姚仙子真的是忒热情了点。

谁知道宫茉月越是推辞,善解人意的绿姚就越是觉得她还没好利索,“你不用觉得会给我添麻烦的,师尊常常教导我们,修仙之人要广结善缘。”

说着也不等宫茉月反驳就已经放飞了一只传讯的纸鹤。

“......”宫茉月再次汗颜。

敢情这姑娘的性格跟她柔弱的外表是有出入的,竟然意外地是个雷厉风行的“行动派”么。

不过比起这些,她现在更想搞清楚的是自己的“处境”。

“绿姚仙子,冒昧问一句,你们修仙界是不是有四大家族一说?”

“有啊,姑娘你对修仙一道也有兴趣么?归元大陆有白、宫、墨、北门四大修仙名门望族,位居于我们九宗十派之前。”

“原来如此......”同样的四大家族,巧合吗?不,肯定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

一个绿姚仙子、一个逍遥宗、还有四大家族,如果真的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吧!

宫茉月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真的是有什么人在故意耍她了。

想起掉进“时空裂缝”之前,那道凭空激射而来的诡异红光,肯定不可能只是巧合地落在了她所站的位置,还凑巧地打开了什么时空裂缝,说不定还跟害得她“穿书”的背后主谋是同样的人所为。

但是又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在背后推动这一切。

要知道这其中可不止牵扯到她,还有一个西尭大陆的白虎真神、东临大陆的大陆至尊,结合他们筑基时的天象,如果没猜错的话,还有另外一个跟他们一样的“穿越者”。

这可是一盘规模庞大,将两界之人都拉入了局的棋局,背后博弈之人又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只是一直被这样牵着鼻子走,还真是让她感到了一股浓浓地无力感。

“绿姚仙子,可否再冒昧问一句,你知道现在的白家家主叫什么名字么?”

宫茉月记得之前白胤曜说过,他是早在一千年前就穿越了的,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点,但是说不定呢。

如果白胤曜已经穿越过来了,是不是可以请他帮忙再把自己送回“2025”年那个时间点?

至于会不会因为提前认识了白胤曜而扰乱“历史”什么的,抱歉,这完全不在宫茉月的考虑范围内。

“白家家主?这个......不怕姑娘见笑,我虽然拜在掌门门下,不过也才入门十余年,还没够资格跟四大家族的大能接触,”更不要说白家的家主这样寻常修真者根本接触不到的存在了,“所以至今也不知晓白家家主的名讳,如果姑娘真的想知道的话,或许改日我可以代为向师尊询问。”

“不,不用了。”

确实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看到有关这个修仙界的其他信息还是要靠她自己去打听收集才行。

至于这个逍遥宗,想来也不是她可以久留之地,实在是之前那道比自己还要强大的神识,让宫茉月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在这异世的修仙界,她还是小心点为妙。

要知道这里可不同南凰大陆的修仙界,没有个修仙第一世家在她背后给她撑腰,而她如今也不过元婴期的修为,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对了!你看我,这么粗心大意的,跟姑娘你聊了这么久,竟忘记询问该如何称呼姑娘你了。”

绿姚仙子这么说着,还吐了一下舌头,一脸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模样,倒是比刚刚那副温柔似水的模样灵动了不少。

“绿姚仙子唤我‘绫月’便可。”

实在是从这个绿姚仙子的言语中得知,如今的四大家族明显不是一般人“高攀”得起的。

所以为了避免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向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宫茉月难得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大名”,只报上了那个师尊给她取的,一直被她嫌弃太文艺的“道号”。

“绫月,你的名字真好听,对了,你怎么会在丹霞秘境出现的。”

其实这个才是绿姚仙子这次请宫茉月来此的目的,还是掌门师尊听说她在丹霞秘境救了个人,特意要她来探听清楚的。

要知道,“丹霞秘境”可是独属于逍遥宗的秘境,专门提供给筑基期和结丹期的内门弟子试炼的地方。

出入秘境还需要持有掌门赐下的听音令牌才得以进入,就是每人进入试炼的时间也有严格的限制,最多不允许超过一个月。

所以师尊瑄情老祖对于出现在本门的试炼秘境里的陌生女子自然是保持了十二万分的怀疑,甚至言语间还向她透露了,如果她无法从绫月姑娘这里得到确切可靠的消息,就要将这姑娘交由慎言堂严审。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昏迷前遇到了地陷,被卷进了黑色的裂缝里,醒来就在这里了。”

宫茉月见绿姚仙子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正色,这是从刚刚的交谈中所没有出现过的神色,料来这个问题有极大的可能性是旁人让她来问的。

她虽然不会直接说自己可能是从“未来”穿越来的,但是如此回答也没有半点说谎的成分。

虽然猜到她掉进“时空裂缝”里背后可能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但是具体是什么她确实不清楚。

绿姚听完,低头看了眼自始至终都被她捏在手里,前不久师尊才交给她的,一块通体乳白色的真言玦,见它始终都没有呈现出代表“谎言”的红色,才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我知道了,我会如实跟师尊禀报的。”

听到她这么说,宫茉月的脸上也难得的终于出现了一抹极其自然的笑意,实在是眼前这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天真的太可爱了。

这怕是她活了一百六十五年以来,在强者为尊、腥风血雨的修仙界遇到的最单纯的女修没有之一了。

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喝了一口味道还算甘醇的灵茶,宫茉月本想就此告辞了。

却不曾想,热情的绿姚仙子给她请的“大夫”来得如此迅速。

没等她将茶盏重新放回手边的茶桌上,就听绿姚仙子犹如黄莺出谷般雀跃的声音再次响起。

“羽洛师兄,你来啦~”

宫茉月一抬头刚好就看到绿姚仙子衣袂翩飞的起身迎向了门口。

再看那出现在厅堂门口的男修,同样一身缥缈白衣,唯一的区别就是绿姚仙子裙子上是以银丝绣的雀鸟纹样,而这男修身上的白衫绣的是祥云纹样。

显然这便是逍遥宗统一的“道袍”了。

比起方才的温柔似水,此时的绿姚仙子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来人的模样,更多了几分小鸟依人的姿态。

就是那羽洛仙人注视着自家师妹的眼神,显然也是有几分别样的情意的。

不过宫茉月倒也不是十分八卦之人,就是想起了之前那个叫浅芜的妖修,有几分好奇这里面到底是怎样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才导致了那浅芜竟然会一怒之下屠了人家整个宗门。

“姚儿,这就是你从‘丹霞秘境’救回来的女子。”

羽洛仙人很不客气地将面前的红衣女子打量了个遍,比起纯真善良、毫无心机的师妹,他在看到宫茉月的第一眼就跟掌门瑄情老祖的想法惊人的一致。

都将宫茉月定性成了可疑人物,甚至下意识地还觉得这人说不定就是故意接近他家师妹,企图利用他师妹的善良,以此在逍遥宗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会儿对着宫茉月一番近距离地观察,就觉得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眼前之人绝非他师妹所认为的,只是个普通的落难女子,一看她身上那件广袖红裙就非凡品,还有她右手中指上带着的,那一枚不起眼的银环,分明就是储物戒指来的。

试问凡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储物戒指这样的东西。

所以当下对宫茉月的态度更加地冷漠戒备了起来。

如果宫茉月此时知道这男修的想法,肯定要赞叹一声这逍遥宗总算是有个智商上线的弟子了,就是可惜了有些脑补过度。

“是的,羽洛师兄,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绫月。”

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家师兄对于宫茉月的不待见,绿姚仙子亲昵地拉着羽洛仙人的衣袖将他领进厅堂来的同时,热情地给二人做了介绍。

“绫月,这就是我刚刚跟你提到的羽洛师兄。”

两人互相冷眼地打量了一番,都只各自朝对方点了点头,也算是打招呼了。

“姚儿,你那般着急找我来所谓何事。”

“你瞧我,一说起话来又犯迷糊了,羽洛师兄,你比我精通治疗,快给绫月看看,她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内伤。”

听绿姚这么说,前一秒还温柔地注视着自家师妹的羽洛仙人,下一秒转向宫茉月时,眼底又充满了毫不掩饰地冷漠和排挤,说起话来口气更是十分地不客气。

“我观这位姑娘气色不错,一看就不像是有内伤的人,”就是有,肯定也是装的。

这么想来,更是认为宫茉月肯定是在自家师妹这里装病扮可怜以博取同情心了,真是可恶至极。

“我确实已无大碍。”

面对对方毫不掩饰的敌意,宫茉月又怎么可能还给对方好脸色,不过是个筑基期,骨龄才三十来岁的小修士,她不与他计较这般失礼的态度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当下也是以冷眼相待。

绿姚仙子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该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了。

面对这两个人没来由的互生敌意,绿姚仙子顿感一阵不知所措。

好在双方都没有让她为难多久,就听羽洛仙人先开了口,“既然姑娘已无大碍,我们逍遥宗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收留的。”

话里“赶人”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正好宫茉月早就想跟绿姚辞行了,当下就朝二人拱了拱手,“我也正有此意,不过绿姚仙子好歹将我救了回来,修仙者最怕沾染因果,所以还想报答了绿姚仙子这份恩情再走。”

如此说着,宫茉月已经从银镯空间里拿出了一管翠绿色的笛子。

绿姚仙子见那笛子通体灵光浮动,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极品法器,品阶甚至不比入门时,师尊赠予她的鸾鸣琴低,当下眼睛都有些移不开视线了。

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原来绫月你也是修仙之人吗?”

“对啊,莫不是你以为我只是凡人。”

要知道她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自己不是修真者哦,当然在明知道对方误会的前提下,她也没有刻意地去纠正对方就是了。

“那真是失礼了,这么说,我应该称呼你一声‘绫月仙子’才是。”

绿姚的反应确实不负她单纯的性子。

“刚刚听你说你们逍遥宗擅长音律,这管灵玉笛就送给你吧,算是还了你的恩情。”

绿姚闻言赶忙摆了摆手,“这,这也太贵重了吧,我不过就是把你从秘境里带了出来而已,担不起这么贵重的谢礼。”

虽然她确实是有些想要那笛子就是了。

“我也是为了了却这份因果,这笛子留在我手里也是无用,还是到了你手里才能真正的让它发挥用处。”

不过是件顶阶法器而已,虽然对于绿姚这样初入仙门的女修来说十分难得,但是与她而言,连当收藏品都不太够格。

要说这把笛子也是当年扫荡一处遗迹的时候,凭着那“雁过拔毛”的一贯做法才被一起收入她的空间里的。

所以能靠这把笛子了却这段因果,对宫茉月来说还是相当划算的。

“姚儿,既然这位绫月仙子都这么说了,你就收下吧。”

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羽洛仙人,也没想到眼前这来历可疑的女修出手会这么大方,而且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那......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听到自家师兄都这般说了,绿姚也终于不再推辞,接过手之后,脸上更是毫不掩盖的喜色。

“对了,不知道绫月仙子师承何处?”

这话是羽洛问的,见她出手霍绰,肯定不是从那些修仙资源缺乏的小门小派出来的。

“我不过是一介散仙而已,就此别过。”

既然因果已经了却,她也初步地了解到了这个界面的一些信息,自然也就不想再留下来跟这两个仙门后生“打太极”了。

所以当下就唤出了封尘剑,也不再隐藏自己身上的气息,踩着封尘剑化为了一道红光,眨眼间便消失了踪迹。

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羽洛,和同样惊讶非常的绿姚。

刚刚那人放出的威压,虽然只有一瞬,但是他们分明感受到了对方比他们高出了不只一个大境界,甚至也不是门派里那几位元婴老祖的威压可以比拟的。

“羽洛师兄,我是不是不小心救了一个很不得了的人呢。”

“是啊,确实是不得了,”想到刚刚自己还觉得人家居心叵测,简直可笑,不过对方居然也没跟他计较,该是如何宽广的胸襟,才能容得下他那么无礼的冒犯。

所以说之前羽洛对宫茉月的敌意有多大,这会儿对宫茉月的敬意就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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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那师兄妹的事,驭剑飞离了绿姚仙子居住的华灼别院,出了妆台峰,打定主意一路朝西北方向飞去。

宫茉月本意是想先弄清楚这个时期的白家家主是不是提前穿越过来的白虎真神。

心底莫名地坚信,只要能遇到白胤曜,一切难题肯定就能迎刃而解。

而之所以会选择西北方向,是因为她记得白家历来盘踞的位置正是华国的北部,虽然华国所在的地理位置并不等同于归元大陆,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的白家极有可能也是位于大陆北部的。

想到这里,宫茉月又不由得觉得一阵好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成了凭借着毫无根据的直觉行事的人了,可惜她如今对这个界面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除了依靠直觉,走一步算一步之外,实在别无他法。

伫立在飞剑之上,此时仍在青鸾诸峰的上空的宫茉月仔细地看了一眼脚下逍遥宗的护山大阵,不过几个弹指间的功夫,就已经将阵法的结构勘探了个清楚。

对于得了南凰宫家阵法真传的她来说,这种护山大阵根本拦不住她。

所以驭剑在上空飞了几个“8”字型,就成功地脱离了逍遥宗的护山大阵。

可惜的是,还没等她感叹一下,“自由的空气”有多甜美,只感觉一阵铺天盖地的威压从更高的上空兜头地压了下来,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直接将她从半空,连人带剑重新打落在地。

跌在了群峰环绕,其中那座名为“金樊”的主峰上一处大殿前。

“既然只是一介散仙,又何必急于离开呢。”

没等宫茉月从地上爬起身来,殿里就传来了一声裹挟着磅礴的冰系灵力的话语声,压得宫茉月又再次趴回了地面。

真是已经很久都没有这般狼狈过了。

只听对方又继续开口道,“来者是客,这位仙子可要给我们逍遥宗一个面子,让我们好生招待一番才行。”

还好生招待呢!

依然被压趴在地上的宫茉月顶着重重的压力,艰难地抬起头来,眼中泛着浓烈的冷意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身穿雪色华服,仙风道骨,容颜绝世,风华绝代的男人自殿内走了出来。

???

前一秒还准备对来人破口大骂的宫茉月这会儿在看到现身的人之后,却是满脸地写满了疑惑,半天才回过神来。

“师,师尊!!?”

此话一出,连刚刚还一副超然物外的姿态的男子,脸上都不免出现了一丝诧异。

同时重复了一遍宫茉月说过的话,“师尊?”

见对方如此反应,宫茉月终于从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所带来的震惊中恢复了一丝理智。

显然眼前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她那位长着一张正经的脸却忒不正经的师尊,最有力的佐证就是,她家师尊脸上根本不可能出现能用“冷峻”来形容的神色。

那可是一位能将“废美人”这个代名词诠释得淋漓尽致的人,除了剑道一行够看之外,平日里吃喝嫖赌,无一不精。

就是在整个南凰大陆都是恶名昭彰的华容圣君——殷暮容。

而眼前这人,从气质上就跟她家师尊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那眼角上挑的丹凤眼不同于师尊的风情万种,而是冷冽至极。

银蓝色的双眸,琼鼻朱唇生得恰到好处除了给人打从心底的冷意,却也不似师尊那常在风月场混迹而“万花丛中过,半点不沾身”的薄凉。

“你师尊是何人?”对方的口气里凉意十足。

“说了你也不认识。”

压在身上的威压一消失,宫茉月就从地上爬起身来,顺手掐了一个除尘决,既然对方并不是她的师尊,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哦?!”不得不说,他还挺欣赏这看起来十分有骨气的小丫头的,一百多岁就有这样的修为,虽然不知道是何人出手,竟然在她的丹田里下了隐含了天地法则的禁制。

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这小丫头刚刚第一眼看到他时那眼里的惊讶和毫不掩饰的濡沫之情。

“不认识也说来听听。”

宫茉月刚用“除尘决”整理好仪表,又是一个灭顶的威压下来,再次把她压趴在地上。

丫的!这人跟她有仇是么!

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何况是向来就有些暴脾气的她呢!被这么个整法,宫茉月不大怒才怪。

看来这个气质完全跟她家师尊不同的男修,除了外貌之外,倒还有点跟师尊十分相似。

那就是天生的跟她八字犯冲,克星!这绝对是她的克星!

身上压着的威压还在不断地加重,对方的意思显然是只要自己继续不配合,就直接把她的小命在这里结果了。

宫茉月终于咬了咬牙,报上了自家师尊的名号。

“殷暮容!家师俗家名唤‘殷暮容’,道号‘华容’,人称‘华容圣君’。”

在宫茉月喊出“殷暮容”这三个字时,就明显的感觉身上的威压骤减,直到她咬牙说完整句话,身上的威压也跟着撤走了。

宫茉月也不迟疑,再次从地上爬起身来,虽然面前用白玉砖铺成的地板看起来纤尘不染,但是有轻微洁癖的她还是再次在第一时间又掐了一个“除尘决”。

然后理了理裙衫,抬眸看向对方,四目相对时,男修迅速地收起了眼底的惊讶之色。

不过还是被宫茉月瞧了个正着,这让宫茉月隐隐地有了某种猜测。

“你不会刚好也有一个俗家名叫‘殷暮容’,道号‘华容’吧?”

对于宫茉月的问话,对方没有回答,脸上的冷意却又是加深了几分,甚至周身还出现了之前都没有的杀气。

俨然是把宫茉月当成了别有目的想要接近他的女修了。

面对这急转直下的变化,宫茉月一边手下一动,原本掉在她脚边的封尘剑立刻剑身一晃,飞回了她手中。

眼前这人的修为至少是灵虚期巅峰,如今的她虽然完全没有胜算,但是也不代表她就会毫无骨气的任人欺辱。

虽然宫茉月在面对他毫不掩饰的杀意时,还作出抵抗的姿态有点出乎华容老祖的意料。

不过断定了她一定是别有目的之后,他也不再手下留情。

一个移形换步,眨眼间就到了宫茉月面前。

雪色的广袖一挥就将宫茉月防御的剑式给化解了,顺势将她手中的剑甩出了老远,钉在了大殿前那颗千年梨花树上。

本来就是梨花盛开的季节,那如雾一般的白色花瓣被这么一震,立时就洋洋洒洒地下起了一场花瓣雨,犹如六月飞雪一般。

可惜美景在前,唯一在场的两个人都没那个空闲去欣赏。

在扫掉了宫茉月手中的封尘剑之后,逍遥宗的华容老祖五指成爪,目标明确地直掐在了宫茉月素白的脖颈上。

声音冷意大盛地喝道,“说!你是从何人那里知道我的俗家名的?”

要知道他今年已经将近八千多岁了,知道他俗家名的人早就死光了,就是如今的逍遥宗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

归元大陆上的修真者更是只知他的道号,眼前这个百来岁的女修,要不是费尽心思地去打听,又怎么可能知道他早已弃之不用的俗家名。

“......”所以说这人是她的克星还真没说错。

宫茉月尽量地将灵力集中到脖子上,企图护住她本来就不是特别粗的脖子。

然后才语气艰难地开口道,“我自然是听我家师尊说的,你也不用费心思打听我师尊是何人,因为我本也不是此界之人。”

“非此界之人?”

盛怒的华容老祖总算是再次找回了理智,再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这个被他掐着脖子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的小丫头。

确实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同样的气息他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只不过那人已经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是如今灵虚巅峰的他也依然看不出那人的修为。

这么说,那人难不成也非此界之人?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那人的存在,就是在那个家族里也充满了“神秘感”。

“你就不怕我对你使用‘搜魂’?”

华容老祖虽然已经对宫茉月的话信了七七八八,不过为了更加确定,还是面有厉色地再次出声质问道。

“你尽管试试。”

‘搜魂’可是极损阴德的,既然他不怕造这个孽,她奉陪到底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好,我姑且信你。”

华容老祖看她那毫不避讳的眼神,终于是松了手。

“咳咳......”

脖子上一脱离了桎梏,落回了地面的宫茉月一口气提上来,还是没忍住咳了几声。

虽然她刚刚用了大量的灵力护住了薄弱的脖子,但是对方的修为毕竟远高于她,想让她吃点苦头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等宫茉月平复了气息以后,华容老祖直言不讳,“我很欣赏你。”

话是这么说,他却是突然凭空拿出了一根银链子,无声地念了句咒语,那原本只是如同项链般粗细的链子瞬间尺寸暴涨。

变成一条两指粗细,散发着刺眼银光的铁链将宫茉月整个人捆了几捆。

从实质到透明,然后眨眼的功夫消失了踪迹,实实在在地捆在了宫茉月的神魂上。

“这是锁魂链,功效就跟主仆契约差不多。”

面前的男人说得十分的云淡风轻的话语却是让宫茉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凭什么!给我弄这样的东西!我明明与你无冤无仇!”

“这需要理由么?你师尊没有教过你,修真界就是这样子弱肉强食的地方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你落在我手上,我就有资格决定如何处置你!”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其可恶程度根本不是她家师尊可以比拟的!简直无耻!两相对比起来,她师尊可爱多了!

“我自知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也劳烦你给个痛快,这样侮辱人算什么!”

“可我并不想杀你,”华容老祖觉得这八千多年来难得有个能入得了他眼的,而且她身上还有很多值得他探究的东西,杀了实在太可惜了。

不过,“你觉得侮辱么?还是收起这点不该有的情绪省得自寻烦恼的好,因为,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

“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谁是你的,我是我自己......啊!!!你做了什么......该,该死的......”

那直接被锁链勒住了神魂,仿佛要被勒断挤压成碎片一般的疼痛感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被动地摔倒在地上,疼得她死去活来。

活了这么久还没遇到过这样变态的!

宫茉月又想骂“他姨娘”了,直到她已经一口气提不上来,连话都喊不出的时候,对方才松了对那锁魂链的控制。

银蓝色的凤眸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躺在地上,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的宫茉月,那张冷脸上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在他看来,弱者就该是这副姿态。

往后又数次地尝过了锁魂链的厉害,宫茉月在这个界面的华容老祖面前,算是真正意义上被折腾得没脾气了。

只是有时候还是会在心里骂上一两句,“这该死的虐待狂!”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瘫软在地上的宫茉月被华容老祖一个俯身,像拎小鸡一样提拎了起来,带进了金樊峰的主殿里,然后人家又像丢破布一样把她随手掉在了一张软榻前的地毯上。

做完这一切,对方还不失优雅地在她面前的软榻上落座,姿态随意又慵懒,当然前提是忽略他那张如腊月寒冬般的冷脸。

“说说看,你既然非此界之人,那么又是从何界而来,如何到来的。”

这活脱脱的“审讯模式”,看到对方那副嘴脸,沦为“阶下囚”的宫茉月心底更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服。

“我凭什么告诉你!哼!”

“就凭你是我的仆人,怎么,还想再尝尝‘锁魂链’的滋味?”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吃什么长大的,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依然没减弱半分。

不过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再次触动她身上的“锁魂链”,可不是出于什么怜香惜玉的念头,完全是因为再触动一次,这丫头非晕过去不可。

他可是还有一堆问题要问呢,要是让她就这么晕过去,那就不划算了。

宫茉月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了妥协,人家问什么就老实地回答什么。

不过之间隐去了她“穿书”的那一遭,只说了自己是在天炎修仙界不小心掉进了“时空裂缝”里,才来到了这归元界的。

虽然从宫茉月那里得到的答案十分的令人匪夷所思,不过华容老祖对此还是非常满意的。

而且他对于宫茉月口中的那位无论外貌、名号都与他一般无二的师尊也是十分的感兴趣。

“能跟我说说你师尊是怎样的人么。”

“你确定要我说?”已经恢复了些体力的宫茉月,从朱红色的地毯上坐起身来,脑袋一歪仰视着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华容老祖。

在心里默默地衡量了一下,是实话实说好呢,还是美化一下好呢。

毕竟她当初“穿书”的时候,知道那书里的世界有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宫茉月”,却是个十足十的废材之后,那心情可不太美丽。

“自然,说吧,难不成那天炎修仙界的‘华容’十分无能。”

“差不多吧,除了修为,我师尊可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每天除了传授我剑法传承之外,就是‘使劲浑身解数’把我往邪路上拐,”然而从来没有成功过就是了。

华容老祖那双上挑的丹凤眼一眯,盯着宫茉月脸上的神色好半响确认她并没有说谎之后,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从记事起就是个性情寡淡之人,实在无法相像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自己”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不过,“这样的人,也能教出你这般出色的徒弟,该说那不愧是另一个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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