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凛微微一笑,带了点无奈再带点忍俊不禁:“爱妃在内宫里待得无聊了?”
陈淼唬了一跳,连连摇头。
容凛轻轻拍她额头:“起来好好说话。”
陈淼赶忙起身,又耷拉着眉眼不敢看他:“我、我知道自己错了……对不起嘛。”
陈淼越说越愧疚,毕竟她是见过陛下白日里忙碌了一天,晚上回来在寝殿里还要自己给自己加课,绝对当得起是个勤勉之君了。有时晚饭后,陛下写字给陈淼看,陈淼便在一旁剥坚果,将干净的瓜子核桃盛在盘子里给他吃。
……自己却又偷懒。
她闷闷不乐地垂下嘴角,一副老实反省的模样。
挽翠心疼她,此时小声替她辩解道:“陛下,贵妃私下里有心想效仿陛下看些游记,但因自小生活简朴,并不能一一明了其中所讲。总管就想着逗我们娘娘开心,揣摩着这牡丹乃内宫精心培育的新种,天底下难得一见。贵妃也是赤子心性,不知不觉,这才呆得长了。也怪我们做奴婢的没有出声提醒……”
容凛微微点头,拢着眉心都有些无奈了:自家贵妃这好人缘哟……
他叹了一口气。
陈淼……陈淼更心虚愧疚了。
容凛哑然失笑,见她这幅模样也有些心软,负手道:“罢了,你们都起来吧。”
先前谢罪的宫人们赶紧站了起来。
容凛牵起陈淼的手,带她走上布满林荫的小路:“孤有那么可怕吗?”
陈淼诚恳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容凛抬手替她将头发上粘的一根草屑拿走:“怎么,你还矛盾起来了?”
陈淼便犹犹豫豫地说:“对我,陛下自然是好的。但好像也有很多人,会害怕陛下。”
容凛在她美得惊人的明眸上方停留半晌,嘴角一勾,慢声问:“难道阿淼就不害怕孤吗?”
陈淼拼命摇头,而且信誓旦旦道:“陛下是好人!”
口气是相当得斩钉截铁,理直气壮!
容凛抬头,见她那双漂亮得像是氤氲了天光水色的明眸里写满了直白与真挚——竟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的。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在这一汪似坦诚似期待的天真注视中,容凛心情也缓缓沉静下来。
“嗯,孤还以为,”他望着陈淼,漆黑的眼瞳里映了阳光,墨金的颜色,一如湖光般粼粼,轻声道,“你在诚意伯府没少听人说孤的坏话。”
陈淼啊了一声,眼神先是局促:“怎、怎么会呢?”
然后她拧着眉头思量了片刻,似乎是在回想,半晌又说服了自己,继而重新镇定下来,肯定地点头:“嗯,应该没有。”
陈淼本以为,方小姐只是在闺中听父母家人朋友说些坊间传闻,她毕竟又不像自己一样能有机会了解陛下,其中有些疏漏误解也是正常的。
倒是容凛看着她模样,心平气和地想:看来,诚意伯府在她面前上“眼药”次数虽不多,但也确实有——这被选中的傻姑娘实在是不怎么会骗人。
陈淼见他不说话,深吸一口气,眼神有些警惕地偷偷觑了他一眼,干巴巴道:“陛下今日心情不好吗?”
嗯……她总觉得容凛今日的气场不太一样,本就心虚的陈淼下意识不太想惹他生气。
容凛不好说话,眼神就有些微妙:这话问得也忒直白,没见她身侧晨星手指都恨不能攥得有些发白了。
他状似苦恼:“孤今日好像是有些累了。回头一见贵妃如此清闲轻松,心里就情不自禁略有不平。”
陈淼惊呆了:“这、这……”
落她半步的晨星赶忙轻扯贵妃袖子。
“咳咳,”陈淼清了清嗓子,眼珠一转,开始声情并茂地背稿子——
她声音又清又脆,讲着客套话,无外乎陛下日理万机,劳务辛苦,还请陛下先行回宫休憩一番,云云。
容凛本来只是逗她玩玩,却被她这反应差点气笑了。
“停——”容凛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这都谁教你的,爱妃?”
陈淼眼观鼻鼻观心,好声好气、老实又乖巧地回:“无人教臣妾,臣妾只是关心陛下。”
她大睁着眼睛,微微张嘴,很存了些肉的脸颊看着如凝雪般细腻,正泛出浅浅一层的颊晕,叫人恨不能立马就相信她。
容凛闻言,便微微一笑,道:“那孤也礼尚往来,也关心一下爱妃好了——爱妃,看你步履稍稍有些沉重,难道是对这御花园,还心有牵挂?”
陈淼一骨碌又精神了,她眼神亮晶晶地指着两人来时的方向,满怀期待:花啊!牡丹花啊!牡丹花还没完全开!她还没看完!她方才都邀请他了啊!
容凛又叹气,侧身看着身后,摇摇头。
陈淼吸吸鼻子,也学着他叹出一口气,表情略夸张,仿佛是极失落。
容凛视线在她晒得红彤彤的脸颊上一扫而过,不由好气又好笑地瞪她一眼:小心思还挺多。
见心思无望,陈淼垂着脑袋扯着容凛袖子走得慢慢悠悠,恨不能一步走三回头。
“爱妃,”容凛悠悠道,“你之前便去错方向了——你想看的那朵牡丹花,早就开完了。”
——内宫总管又怎敢让贵妃娘娘在烈日底下观花?几十年饭白吃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京畿(ji1)啊,我怎么经常把它念成jing1zi1,明明提醒自己一次又一次……看来还是不够常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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