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九月初七卯时,皇宫北行的车驾声势赫赫,往不岁山行進。

列在最前的自然是皇上和摄政王的辇架,其后才是瑞王和朝野重臣。由于百兽祭女眷不得同行,队伍最后拖着长长的挡蓬板车,上面坐满了随去的太监们。

苏果端坐在熟人中间,挤当是不会被挤,就是人多起来,古怪的味道也变得厚重。

陈安洛和李荃身上很干净,但总有太监不太注重每日洗沐,气味用香料都盖不住,苏果一个女儿家,着实有点不太舒服。

“果儿,是不是难受,再往我这儿靠点。”陈安洛侧头低声。

苏果摇摇手,朝他眨眼,“我没事。”

至少她坐的舒适,少许难闻有身边两个人挡着,忍一忍没甚大不了。

板车里的其他人有耳尖的听到了‘果儿’两字,交头接耳的嘈杂声逐渐打破了平静,多是窃窃私语,也有不少指桑骂槐。

“你们说昂,以为多得恩宠呢,用身子换来的,还不是与我们这等杂鱼坐在一车。”

对面都知监的太监看苏果长得娇小柔弱,被同僚提醒想起那些听闻,率先从鼻腔哼出了声。

都知监掌宫廷各监的行移和关知,平日里可有可无,唯独能倚仗的皇帝尚且年幼,是以他们便是哪边缺人往哪边搬,一丝升迁的盼头都看不着,当然最是嫉妒苏果。

陈安洛冷瞟了那太监一眼,“像你这般嘴碎的人,你们的掌印公公真是疏于管教。”

都知监太监听他这么说急了,“我说你了麽?要你管啊!”

“欺负到苏果,就是我的事,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陈安洛待苏果从初遇时起就极其温柔,半句重话不舍得说。但对其余人,哪怕是交好的李荃,其实也是不咸不淡的,更不用说对上眼前挑事的太监。

他的话带着强烈的书卷气,但从他紧绷的下颚线,便知是真的有怒意。

李荃在旁痞气地讪笑:“长的歪瓜裂枣,与我们同坐,都不懂得自形——安洛,叫什么成语来着?”

陈安洛肃着脸接道:“自惭形秽。”

“对啊,自惭形秽,拜托你说话之前,先照照镜子。”

“你们!”

都知太监气鼓鼓的,苏果听身侧两边一人一句,却蓦地笑出声来。

她清脆的声线对周围的太监们来说,像极了年轻的小姑娘,大家俱是愣住,那些骂她骂的狠的,反而兴起抹不好意思。

李荃转头,恨铁不成钢,“果子,你傻笑啥啊,好歹跟着我骂一句。”

“你们不都帮我了嘛。”

苏果不太会骂人,气狠了只会涨红脸。

但她这次一点都不生气,有人帮她的感觉真好啊。

李荃无语望天,叹气道:“哎,要是崔宝在我们车上就好了,凭他的嘴,能一个顶我们三!”

崔宝因为在北镇抚司的内伤未愈,方元顺没叫他跟着去不岁山。

苏果忙嘱咐:“别,你回去可别告诉他,他真骂起人来,我都怕的。”

不堪的局面,渐渐演变成李荃和苏果一道寻思为何崔宝这么会骂人,他回宫之后要好好请教,诸如此类的废话。

挑事太监没人应和,再加上被陈安洛和李荃的气势吓到,闭嘴不再多言。

但车途并不顺坦,板车只行出了几里地,就勒马停了下来。

这次负责不岁山途上来回的管事太监是司设监的总管杨大公公,他脸色难看地越走越近,直到在苏果这架车前驻足了脚步。

他咧起嘴,“请问,苏果小公公是哪位?”

只听说苏果模样好,他一眼看过去,对面三个长得都算不错,除了中间的最为瘦弱女气,他不知王爷的品位,是以不得不开口询问。

“是奴婢。”苏果迷茫地举起手,“大公公,请问出什么事了?”

“不敢,不敢。”

杨总管弯腰作了个往下请的姿势,“杂家下面的人办事不利,安排出了错,还请苏小公公随杂家出来,您的位置可不在这儿。”

“可是...”

陈安洛牵起苏果的手往外挪,“果儿,去吧,往不岁山还有很远,你挤在这不会舒服的。”

明知道苏果是要去陆则琰那,但他一路将她的颦眉看在心里,不舍得她再受累。

“苏小公公,您还是跟我走吧,不然我不是交不了差,而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嗯....好吧。”

苏果下了板车,李荃朝对面的太监笑哼了声,“你们看到没,果子才不会和你这种人坐一起呢!”

旁边的陈安洛闻言,面无表情地合上眸...

***

杨总管把话说的明朗,那句‘命都保不住’,苏果马上猜到是大人替她安排的,就是不晓得她会坐哪架人少的车。

她跟在后面一路走,从最后走到了最前,直到摄政王的辇架旁才停下。

“上车吧,王爷等好久了。”杨公公沉吟小片刻,朝着苏果笑道:“还是请苏小公公替我美言几句,手下的人办事不爽利。王爷适才发了大火,把案几都扔出来了,您看...”

杨总管伸出手臂,能看见臂侧被硬物割划到伤口,不深,但也挺可怜,想来是他在外头回话,不小心糟了罪。

苏果看他腰快弯成直角,扶起他道,“总管公公,您不必这样,我知道了,会..试着和王爷说说的,劝他不要生气。”

她只敢说试着,大人的脾气有时候无常反复,她真的摸不清。

“那就有劳了。”

...

皇宫出行的辇架规制,与普通的马车略有不同。

剔红漆的硬榆木底架,横竖成井字样,盖顶方正带着檐角,车壁片片如门牖拼成,俨然一栋移动的精致小房子。

苏果在‘房门口’摆弄许久,才找到木锁扣,啪嗒挑开钻了进去,迎面而来香暖的气息,跟方才的板车,简直是天差地别。

比厢椅宽两倍的紫檀木靠榻上,男人右手正拿着一卷兵书,没有抬头,声音清冽,“来。”

苏果听话地凑近,跪坐在榻上的角落,“大人好。”

“出了宫门,为何不直接找我。”

“您没跟我说可以...”大人问的真奇怪,她才八品太监,怎么敢往队列前直冲啊。

“我没说,你就不来了?”

陆则琰反扣过书,终于掀眸看向苏果,冷笑道:“胆子从来都用不对地方。”

苏果看着榻前的空空如也,联想起被扔出去的那张台几,大人的样子,显而易见就是余怒未消。

可虽然是被怪责,苏果心里甜的不得了,她分得清好歹,大人明明就是关心她麽。

陆则琰正等着听到她服软的话,没想到小太监自顾先傻乐起来,仿佛他方才那句不是在凶她。

“小太监,你是不是当本王在夸你?”

苏果低下头扯腰带上系的乌角,翘着唇畔软声,“反正,我知道大人是在对我好。”

“...”

陆则琰闻言,眉心倏散,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抹弧度,还好,她也不是太笨。

“大人,那你还生不生气呀,刚刚杨公公让我替他求情呢。”苏果想起杨总管的请求,往陆则琰身边挪近了点位置说道。

陆则琰翻过一页,淡淡开口,“算他求对了人。”

车列因苏果的事暂缓了一炷香的时辰,从皇宫到不岁山要马车行整个日夜,为赶在晨起日出前七刻作告祭,少不得加快步速,是以她还未坐稳,辇架就飞驰了出去。

苏果不愿打扰陆则琰看书,基本不作出声响,但她穷极无聊,于是一会儿摸摸辇车角落里的圆顶三足香炉,一会儿偷偷地揭一下车壁软缎后的隔风木棉。

皆是无声的动静,陆则琰却觉得小太监甚是闹腾。

他反手,手掌半抵着书封,抬头欲开口,苏果正好回过神看到了他的动作。

“大人,您是不是手酸了?”

陆则琰皱眉,“什么?”

苏果指了指他撑在腿上的书简,本来这里有案台搁手,但是被大人给扔出去了。算算现在都快巳时,行车那么久,他都是悬空执着,想来是会累的。

“大人,没有案几,要不我帮您?”

陆则琰这才明白过来苏果的意思。

堂堂摄政王,拿本书拿到手酸,换旁人敢这么想,他一定教那人见识见识他的手段。

但由着小太监白糖酥般绵绵的嗓音说出来,陆则琰觉得很是受用。

他眼底酝起笑意,手肘向后搭靠在榻背上,还真的半垂不垂‘一副疲态’,懒声道:“说说,你想怎么拿。”

苏果摊着手,并掌作出了个假的‘小桌台’,凑到陆则琰面前,满脸真挚,“这样,大人可以把书放我手心。”

苏果估计不出自己能坚持到几时,但她会忍着不动,让大人多休息阵子。

她雪白的柔荑,指若葱根,像初生花蕊般,白里透着淡粉,十指相靠地并起来,男人的大掌轻而易举地能将之裹住。

这么一双手,弱兮兮地才能持多久。

“不行,换一种。”

“怎么换呐?”除了这样,书还能如何放。

苏果手势未落,陆则琰抬臂,左手错开两指勾了勾,“你来,我教你。”

“噢。”

苏果本就是跪坐在榻沿右,与陆则琰同一水平线,此时顺势前后挪着两只膝盖凑到了离男人更近的地方。

她还没停顿稳当,陆则琰故意趁这个当口,手掌包裹.住她的双手往左一拉,苏果失了重心,整个人打横趴在了他的下半.身。

她上身被扶住,同时塞进了软绵绵的大迎枕垫着,小腹则压在陆则琰端坐的大腿上,两人呈‘十’字型交缠在一起。

一系列动作仅在数息之间,苏果脸上残留的错愕表情久久散不下去。

“大,大人?”

陆则琰将书置放在苏果的腰际,轻笑出声,“别说话,好好做你的桌子。”

“...”

敢情是把她翻个身,铺展在他腿上,腰背当长桌用,真亏大人想的出来!

陆则琰捏着书卷,用顶部的纸质硬角顺着纤柔的曲线,从细长的颈项开始长长划下去,直至尾椎骨节。

她的背纤薄平整,一路平坦,收尾处忽尔浮起傲人弧度。

陆则琰敛眸戳了戳她,苏果的脸瞬间红起芙蕖,回过头,羞恼道:“大人!”

他眼底带笑,“我试试桌子的硬度。”

苏果心下无奈,话都不知晓该怎么回,毕竟是她先自告奋勇地要揽差事。

她抱着怀里的软枕俯卧,腿脚有靠榻支撑,倒不是太难受,但也不怎么舒服就是了。

到底没有平整摆着,大人的腿硌生生的还在她肚子下面压着呢!

“大人,您这样,真的就容易看书吗。”

苏果说话间,背部略有起伏,秋袍加厚了单层棉,但遮不住她那款盈盈楚腰,陆则琰隔着衣料,还能想起那日房内她换衣的旖.旎情态。

半天没翻过书页,他面色坦然,“嗯,很好看。”

小太监的腰,当真是好看。

苏果认命地应了声,好吧,能帮到大人也是好的,反正在辇架里,不会被人瞧见。

然而没等她庆幸太久,车列到了中途休息的驿站,司设监决议留出半柱香给辇夫打苜蓿喂马,为彻夜的奔蹄准备。

苏果本来都昏昏欲睡了,若枫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她记得他,是御苑那晚出现的锦衣卫首领,好像一直都跟在陆则琰身边。

“王爷,赵参知的小公子求见。”

“让他进来。”

嗯?有人来?!

苏果的神思瞬间清醒,她听得门开的吱呀声侧转过头,而后便是眼睁睁地对上走进门男子的视线。

男子状似十七八岁的年纪,华服紫衣,白皙面容上桃花眼半含笑意,风流佻达,活脱脱是个流连花丛的俊俏贵公子。

但是看到眼前情景,他也是一愣,嘴角的笑都来不及收。

苏果辨出男子眸里的惊诧,脸上滚烫,立刻将头埋回了软褥里,掩耳盗铃般假装看不见。

陆则琰拂起宽袖,挡过怀中女子的身段,差不多就让她露了个脑袋,“赵家小五爷,秦.楼楚馆的常客,看个把姿势,应当不至于话都说不出来吧。”

赵乐箫回过神,不再看苏果,拍了拍手跟着调侃道,“王爷,您这话说的,光天白日,我自认比不过王爷的好兴致。”

赵乐箫在家中排行第五,嫡姐是摄政王府上的女子赵音笙。

当年,赵修平一介寒门书生,有幸得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之女卓翘君的青睐,二人冲破阻滞,排除万难才结成夫妻,没想到赵修平中了探花之后,男子凉薄的本性毕露,连纳三位娇妾。

卓翘君只怪自己识人不清,但她出身将门,颇有些脾气,生完嫡女就欲和离,没想到被赵修平醉酒强要,又怀上了个小儿子。

为了一双儿女,她留在参知府里自建庭院,却再也不愿多看赵修平一眼。

卓翘君是护国将军的女儿,赵修平不敢将事做绝,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过了快二十年的平淡日子。

赵家掌事的参知效忠的是瑞王,嫡子嫡女的外祖则为镇北王的旧部,所以,说起赵家,大家皆是情绪复杂。

赵乐箫的混账脾气,正是由这个身份养出来,总归只要他不作大怪,还真是无人敢动。

他寻了离门近的矮阶无所谓地坐下,嘿嘿笑道:“王爷,我听说,您都能夜御九女了,好歹传授我点秘技啊?”

赵家姐弟儿时常跟着外祖父去镇北王府,与陆则琰少年时相识,情谊与旁人稍待不同,说话就更随意。

陆则琰闻言,好笑道:“你听谁说的?”

“不夜城的人都晓得哇。”

“那本王于床.事真是忙碌,一栋楼的小倌完了,还得赶着去隔壁睡九个女人。”陆则琰似笑非笑地瞥向赵乐箫,“赵小五,这些是不是都你给我传出去的名声。”

赵乐箫嘴贫道:“我哪里敢,旁人摆明了是想赞王爷您腰力好!”

“呵。”

男人们寒暄时说点荤.话稀松平常,但苏果作为女子,听到‘御女’之流,就算不全懂也能分辨出是坏词,于是乎表达不满地扭了扭腰。

陆则琰感受到腿上动静,垂眸瞟了眼,潜在袖袍中的书简轻打了下她的臀,苏果立刻安份地不再动弹。

他轻笑了声,掀眸看向赵乐箫,“说罢,找本王何事。”

赵乐箫肃下脸色,不复纨绔姿态,端容站起,“我来,其实是为父亲道歉,他重阳那日得罪了王爷。我很明白,王爷是看在姐姐的份上,这么多年没与他计较。”

他继而垂首躬身,“还求王爷,饶过父亲这次。”

陆则琰静默了良久,薄唇轻启,“下不为例。”

“是,谢王爷。”

赵乐箫又道:“唔....十年了,阿珩哥哥他找....”

陆则琰的脸色于瞬间转变,声音冷到极致,“赵乐箫,你应当很清楚,无人敢与我提他。”

温暖的辇车内,连闷在袖袍下的苏果都感受到了寒意,车角袅袅生烟的暖铜炉仿佛成了摆设,她从来没见过陆则琰这样的语气,不是生气,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空寥。

片刻的沉寂后,赵乐箫再抬头,变回了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嬉皮笑脸地推来,“马上就到姐姐的生辰,王爷,能不能替我将这带给她作贺礼呀。”

陆则琰挑眉,“本王难道锁住赵音笙了?”

赵乐箫讪笑几声,“不是,你也知道,爹不准我去见她,娘心如死灰了十几年懒得理我...你就帮我带带么。”

见陆则琰没出声反对,赵乐箫弯腰将礼盒放在地上。

下辇车前,他回头笑问,“我姐姐,她过得还好么。”

陆则琰怕苏果摔下去,敛神将她往自己身侧轻轻压拢,“又不是我的女人,过的好不好我怎么知道。”

赵乐箫听他这般说,依稀想起了记忆中那个无比雅致清俊的男子,自嘲一笑,“噢,是啊,我问错了。”

待他下了马,陆则琰向后靠坐,难得恍惚,手中书卷也被握的极紧,不知是想到了谁。

苏果被陆则琰敲了臀之后,一直没敢动,但她心里还记挂着先前听到的荤.话,禁不住开口,“大人,赵公子说的,你真的夜,夜御....”九女?

陆则琰被她打断思绪,恢复了以往神色,唇畔扬起弧度,“你信么?”

“我不信,那...是不是真的啊?”

苏果抱着枕头细声细气,她心里安慰自己,大人说过他不喜欢男子,一栋楼的小倌是假的,那么这个传闻当然也是假的。

陆则琰勾唇,“小太监,你是不信有九个女人,还是不信本王的体力?”

“...”

大人又在逗她了。

苏果能感觉到,大人常常言语占上风,正如上次亲她也是,他说话不爱正面回她,绕了一圈都不肯给她个答复。

虽说九个女子定然有夸张的成分,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大人或许,还是去了花眠柳宿之地。

想到这个,苏果心尖泛酸,脱口道:“大人自然有这个体力,但没有九个,我猜一两个还是有的吧,不然哪会有这种名声...”

啧。

陆则琰不由对小太监刮目相看,她现在已经会朝他说讥讽话了。

胆子忽大忽小的,到底哪里长的本事。

他还想继续逗她玩儿,苏果突然回过头,垂着眼睑,语气轻缓,声线却颤颤,“大人,你...是不是真的去秦楼楚馆,找过。”

她侧着脑袋,看得见的半张小脸略微带点苍白,姣好的面容上神情说不出的小心翼翼。连个‘睡’字都羞得要用‘找’来代替,这般问法,已是她的极限,大人若是再不回,她也问不下去了。

这时,陆则琰手里早已扔开了书,长臂正搭在她的腰腹,所以能感受到女子绷紧的背。

她在紧张。

小太监紧张什么,难不成是怕他睡过青.楼女子?

对这种传闻,陆则琰向来完全不放心上,可当苏果澄莹清亮的双眸望向他时,他忽尔就很想解释。

陆则琰不太习惯这种感受,他何时需要怕人误会?

苏果见他眸色深沉,迟迟不开口,只道是自己僭越,大人从前的事,她哪有资格置喙,她真是不该问的。

不可否认,陆则琰对她时有时无的纵容,更让她患得患失,忘了自己身处的位置。

苏果轻吐出口闷气,勉强弯起嘴角,软声道:“大人,我说错话了。”

她说完,重新端正地趴好,继续当她的小桌子。

女子带着失落语气的低语呢喃,听的陆则琰胸腔莫名阵阵烦躁。

半柱香的整休时间已过,辇车重又辘辘而行,苏果也不再多言,安安分分地抱着手臂趴在靠枕上,目光紧盯车壁,看不出在思索何事。

很久之后。

“累不累。”

陆则琰敛眸看向苏果,他无意要让她趴太久,适才驿站就该叫她起来,赵乐箫走进才被打断。

“不累。”

苏果小小出声,继续一动不动地怔神。

陆则琰没有理会她的回答,直接扶起她的腰,将她颠了个身抱进怀里,苏果没有从沮丧的情绪里缓出来,不反抗地任由他动作。

“大人,你不看书了吗。”苏果靠着陆则琰,她已然想不通大人待她算哪般,但他的胸膛太暖,她不舍得推开。

“没有。”

“嗯?”

陆则琰低头,惑人的俊颜,抿唇看向怀里的女子,神色认真。

他白皙修长的指腹覆上她的眉心,揉散了微微蹙痕,沉声道:“我是在回答你。”

“让你难受的那些事,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属于男主的转变,明天也应该会是。

王爷认真起来也是苏的叭~

谢谢谢小可爱的地雷****

不羡陆长宁扔了1个地雷

zxw123456789扔了1个地雷

我想吃柚子皮了扔了1个地雷

吴磊的老婆扔了1个地雷

君愁我亦愁丶扔了1个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