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甬道上,一个生的比女子还要秀气的小太监正抱着金漆食盒,一瘸一拐地盯着脚下石缝走。
从她袍子下摆位置突兀的半截灰渍,明显能看出是摔跤磕绊倒了地。
苏果方才寻了没人的地方偷偷瞧过,膝盖部分起了淤青,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先把糕点送到乾清宫,幸好食盒未损,不然来回再跑一趟就迟了。
这般想着,苏果忍着腿上蛰疼加快步子,饶是如此,她还是晚了小半柱香。
乾清宫门口站有侍卫把守,两侧设有大理石台,各安置一座鎏金铜亭,亭顶装饰百鸟,与檐角的吉祥脊兽相映成趣。
踏上宽长的汉白玉石台基,苏果站在菱花隔扇门后整了整自己的袍衫,拍掉些灰尘,然后单手提盒,垂头跨进了门槛。
她趴伏施礼,“奴婢苏果,参见皇上。”
等了一会儿,无人回应,苏果的腿本就痛,还跪在铺墁着的金砖上,硌硬的她想哭。
苏果忍不住抬头,竟发现宝座上根本无人,总管公公倒是嘱咐过她,若皇上不在正殿,或可是去了南书房。
没办法,苏果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食盒,只能撑地起身,转个方向往南边的庑房走。
南书房较正殿要幽静地多,重檐瓦顶,遮蔽的门前空地斑驳陆离,苏果透过椀花窗纸,隐约能看到里面人影,看来皇上果真在此处呀。
她轻轻叩击门牖,“皇上,奴婢是苏果,来送小食了。”
“进来。”
熟悉的嗓音略带着清哑,听得苏果心头猛地一跳,手上的食盒差点拿不稳。
哪怕隔着道门,她也无论如何都不会辨错,是大人的声音!
苏果的心砰砰砰地,她深吸口气,推开门的一角,侧身轻巧快速地挤进去。
待站定,苏果偷偷抬头,从门角这处望去,桌案后男人的视线全然落在掌心的奏本上,没留出半分给她。
应当是朝堂下来未及更换,他身着黛蓝蟒服,齐肩圆领,露出的颈项修长。
他的五官轮廓深邃,斜眉凌厉,完美狭长的凤眸上,垂覆的长睫浓密得遮掩住瞳色,偏还能透过疏隙看到眼底的一抹深幽。
精心雕琢出的隽秀容貌,掺杂了些许凛然煞气,薄唇就像此时这般轻抿,一言未发,周身的气度却格外矜贵张扬。
苏果时常觉得,大人的好看,带着强烈的侵略性,让她心头为之一颤,可想躲又躲不开。
“王爷,奴婢是给皇上送吃食来的。”时隔一旬,苏果再喊出‘王爷’二字,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意味。
“放那罢。”
冷冰冰的三个字,不带多余的语调,陆则琰甚至连头都没抬。
苏果将食盒摆至角落不远处的翘头榫案,就在收回手时,她忍不住侧过脸,咬唇多嘴了一句,“王爷,您饿不饿,要不要先用些糕点,奴婢,奴婢想留下服侍。”
苏果也不懂自己何来的勇气会这么说,她只知道,她不想那么快走。
好久没看到大人,她不要那么快就回去,脸皮都可以暂且不论,反正,她在大人面前丢脸的次数多了,不差这次。
书案后的陆则琰闻得此言,终于搁下手中明黄色的纸本,抬眸看了苏果一眼。
宽敞的庑房内,小太监显得身单力薄。
她瘦了些,润红的脸颊看起来气色虽还是不错,可秀眉微蹙,一双杏仁眼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竟凭生出无穷的委屈。
他这些时日的确都在晾着小太监,但方才那阵冷淡,却不是故意为之。
苏果以往遇到他,皆是他有空想逗玩她的时候,说话当然随意,她甚少见他冷峻办公的模样,被吓到了也很正常。
不过,她委屈起来,还真是尤惹人怜。
陆则琰不知想到了何处,手指交叉,叠于腹部,看戏似的勾唇道:“本王倒是不饿,但你想留下也可以。”
他指了指案几,“吃给我看。”
苏果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望向那个食盒。
她不是听不出陆则琰嘴里的戏谑之意,正因为听出了,所以更难受,更生气,倔性上来,还论什么胆子大小,她要吃给大人看,等吃完了,以后再也不理他。
苏果紧着唇一瘸一拐地走向榫案,利落地打开食盒顶盖,大约是方才摔的那一跤,外头没坏,里头的糕饼却全都碎了。
她的腿还在疼,心里也疼,疼里裹着苦,全卷到了喉咙尖,热气一下子就熏红了眼眶。
葱根似的的白皙指腹捻起碎糕,苏果张开了小口,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嘴里塞。
陆则琰在瞥到苏果走路瘸拐时,已经不自觉往前坐直,再看到她当真要吃那些糕点,脸色变得愈加难看,他一个撤步,就从圈椅里闪身到了她身侧。
高大的身影袭笼,苏果倏然发觉手腕被人强势勒住,指尖的白糕也应声落下,嘴角堪堪沾到了一点白屑子。
“你还真吃?”
陆则琰难得语气急快,他逗她全凭心意,但也只是想看她朝他忸怩地喊一声大人,真要她出丑的事,他根本不会让她做。
可他忘了,苏果都被他冷落了大半个月,心思敏感之际鼓起勇气求着留下,得到的却是他这般讥讽的答复,哪里还转的过弯来。
“王爷叫奴婢吃,奴婢还能不吃么。”
“等奴婢吃完了,奴婢就走的远远的,以后再也不来污了王爷的眼,反正您也不想理我。”
陆则琰眸色变冷,抓她手腕的劲也更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果眼睛红的像是蒲兔,语带哽咽,“我说,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大人了!”
恰在此时,半阖的窗棂吹来几旋微风,吹动苏果身上的秋衫薄袍,裹挟的腰肢看起来不盈一握,纤弱地像朵凄风中含苞待绽的娇兰。
她继而臻首轻抬,露出俏丽而苍白的面容,配上那似抹了胭脂殷红的眼尾,柳亸花娇,简直不能更我见犹怜。
陆则琰看她这副形容,胸口莫名一紧。
这十几日,他冷着小太监,都是想要给她一个教训,但现下看到她如此,陆则琰忽然发觉,这教训到底是给谁的。
他缓下语气,哑着声安慰:“别哭了。”
可苏果听他柔声,反而愈发隐忍不了。
不同于在偏殿那次,大概是憋了这许久的日子,情绪终于寻到了豁口,眼泪在瞬间簌簌落下,她断续抽噎,
“大人,你,到底生什么大气,我...我也不是要,要巴结皇上。”
“实在是当晚难受极了,但那,那也怪你...那些传闻...”
苏果咬着唇哭,似樱桃.肉的唇瓣快被她的贝齿咬出半圈牙印,嘴里还在呜咽讲着,腰上突然被牵扯。
她眼角挂着泪珠子,半落不落地,人已被男子带进了怀里,严丝合缝地附贴在他的身上,小巧挺.翘的鼻尖抵在了宽阔的胸膛,试过挣脱,挣不开。
苏果尚未止住哭,往外推了推,哭腔拖拖的带着奶音,“大人,你干甚么啊。”
“看我。”
“我不看。”
苏果瘪着嘴斜过头,然而腰上猛的被一掐,她下意识就抬头对上了陆则琰的视线,“你...”
下个字,她还没来得及说,已被覆上的薄唇给吞.没了进去。
男人的唇瓣气息干净如盘峋山涧里的冷泉,带着丝清香甘甜。
苏果的眼睛豁然瞪圆,盯向近在咫尺的俊颜,心如鹿撞,脑中空白一片。
陆则琰长睫覆眼,垂眸见女子终于停下哭啼声,贴着她的唇角轻勾,舌尖却顺势舔.过方才的那几粒白糕碎屑。
微凉的湿意惊的苏果浑身战栗,她紧咬的齿颊不小心就露出了破绽。
他找准时机,迎上她的樱唇轻轻噬.咬,舌尖轻而易举地抵开贝齿,宣誓主权一般地将她口中的空气予取予夺,可怜的手下败将无处逃窜,被迫向敌人迎合。
苏果的漆瞳缓慢蓄起薄薄雾气,脸颊酡红,双手有意识地想推开,但藕似的莹白手腕敲打在硬挺的肩胛臂上,一丝威胁都无,反而添了些欲拒还迎的媚态,尤为惹人怜爱。
苏果的意识迷离,眼眸也逐步阖上,她实在招架不住,便只能顺从地接受狂风骤雨的攻陷。
陆则琰在女子口中遍尝香泽,长腿不期碰撞到了她膝上的伤处,怀里的软团子嘤闹一声,他皱眉,恢复了半分清明。
“疼?”陆则琰指的是腿。
苏果正迷迷糊糊,半开的眼眸湿润,脑袋里懵头转向。
大人问她什么?噢,唇上不疼啊,就是下.腹有点热热的。
陆则琰看她仿若喝了酒醉醺醺的懵懂姿态,轻笑着,索性伸手拦住她的细腰,将她腾起抱在自己身前,不让她再站着着力。
苏果忽然离了地,慌张下双手不自觉地攀紧男人。
她仰头,无辜地含糊道,“大人...”
陆则琰俊颜欺近,勾唇道,“不是腿疼么,省的你分心。”
苏果此刻终于有小小清醒,闻言恨不得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大人,你,你放我下来!”
“可以,先回答我个问题。”
苏果硬忍着现下羞燥的姿势,“嗯...大人说。”
陆则琰低头附耳,唇若有似无地擦过苏果白腻的耳垂,呵气潮暖:“够不够,还要不要?”
苏果蓦地涨红了脸,点了点头,觉得不对,又拼命地摇了摇头。
“啊,这样啊。”
陆则琰勾了勾嘴角,没有犹豫地低头攫住女子的唇,齿畔溢出一声轻笑,
“那看来是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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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对女主,我觉得现在有一点喜欢,更多的是占有欲吧,摄政王这种人马上深爱也不太可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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