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吗?
江映岚知道顾离渊说的是谁,所以时没有直接开口。
她思考片刻,道:“如果是陌生人,自然是杀之而后快。”
但若是顾清乘,情况就比较复杂。
会恨,但杀了,又舍不得,毕竟,顾清乘曾经在顾离渊心替代父亲角色,形象威严而不可违逆。
这事,她没答替顾离渊做决定,只能顾离渊自己做。
顾离渊也不知道,他躲着人回到自己庭院,静悄悄无人知晓。
他暂时不想见人,所以他回来,也不愿小胖他们知道,毕竟他们知道,庭院就会热闹。而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
他躺在床-上,手不断抚摸腰间的木盒子,双眼放空。
江映岚尾羽动,戳戳顾离渊的脸颊,道:“你现在想有什么用?不如直接去问。”
顾离渊张张嘴,道:“我怕。”
他怕顾清乘承认,又怕顾清乘不承认。
“不如,你先去试探下六长老?”江映岚建议道。
“试探他?”顾离渊愣。
“是啊,试探六长老的实力。”江映岚开口,“他对外说是六阶,万他也是九阶呢?”
“除了六长老,你族内长老都可以试试啊。当初小胖偷听到你顾家有奸细,这么多年那奸细都没动静,或许趁这波,就将奸细炸了出来呢。”
江映岚瞧不过顾离渊颓废,干脆给他找事做。
至于顾家会不会因这事而人心惶惶?
管他呢。
她在意的只有顾离渊。
顾离渊坐直身,缓缓点头。
还真是条路。
顾清乘去了密川传承没跑了,六长老去没去,不知道。
虽然顾离渊觉得,顾家有个天选之子顾清乘已经足够幸运,再来个六长老不太可能,但是万呢?
他从旁边枕头上将蛋蛋抱起,放到怀里不断抚摸,“蛋蛋,你真好。”
江映岚尾羽动了动,搭在顾离渊手臂上,没有反抗。
见蛋蛋这么温驯,顾离渊胆从心上生,捧起蛋蛋在她头顶印上吻。
“顾离渊,你作死呢!”江映岚全身毛发炸开,猛地从顾离渊手臂上飞起。
她落到旁边桌上,用翅膀抚抚顾离渊亲吻过的绒羽,抱怨道:“我的羽毛纤尘不染,容忍你用手摸已是我足够大方,你怎么能得寸进尺,用口水玷污我的羽毛?”
顾离渊被口水、玷污雷得不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唇上没口水。”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江映岚气呼呼地放下翅膀,飞到柜子上,距离顾离渊远远的。
她居高临下,问:“去不去?”
“去。”顾离渊从床-上下来,推门出去。
江映岚俯冲,回到顾离渊头顶鸟巢,翅膀挥,道:“走,先去找六长老。”
“好。”
顾离渊也是这么打算的,他匿好身形,避着人前往六长老院子。
六长老院子里设了结界,不过这拦不住顾离渊。
他取出小胖叽,在结界薄弱处撕开道口子,赶在口子闭合前进入院子,期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六长老庭院内空荡荡的,没多少人气。
毕竟六长老没收徒弟没妻妾子女,连小厮都没收,偌大的庭院,只六长老人居住。
“在那边。”江映岚翅膀指,指出六长老的位置。
“哪边?”
“左边。”
顾离渊听话地往左边拐。
穿过长廊、小径,很快就到了内室。
隔着假山与梅树,透过大开的窗,顾离渊瞧见了六长老。
六长老正在提笔作画,他身前画卷上,树梅花下扎着总角的童男童女正围着蹴鞠打闹。
画卷上,童男童女笑容满面,兴奋活泼,可以瞧出两人感情很好。
江映岚眼利,认出那童女与顾离渊相似,猜测六长老画的是顾离渊母亲顾舒,而旁边童男,估计是六长老。
整幅画卷颜色明丽,气氛轻快,按理说会给看的人种欢快与温馨感,让人会心笑,可是从这画卷上传达过来的感情,却蕴含深沉的不甘。
看起来像是画者在回忆幼时岁月,不如说画者将这记忆紧锁,固守过去不愿继续前行。
六长老更愿留在过去,也固执地认定,他与顾舒无论何时,都应如幼时这般,两小无猜。
幼时的亲密,与长大后的疏离形成鲜明对比,心性宽的自然能看淡,心性偏执的,就会强求。
旦强求,就会生怨,生怨,就会冲动行事。
江映岚不知道六长老有没有冲动生怨,但因着这幅画,江映岚直觉顾离渊母亲的事,六长老绝不会如他说的那般,问三不知。
江映岚将自己的观察与顾离渊说了,顾离渊点点头,耐心等天黑。
六长老画完画,又进了晚膳后,回到卧室洗漱,之后看书。
天光已暗,夜色昏冥,顾离渊张开结界,将六长老的卧室笼罩住。
还在房间内的六长老猛地起身,怒道:“谁?”
江映岚惊异,“他感知有点快,快试试,他是不是九阶。”
顾离渊点头,踢开房门,同时破窗而入。
六长老听到动静,行柳叶化作刀片击向门口。
柳叶自然击了个空,之后他又听到窗边动静,忙扭曲去瞧时,瞧了个空。
他心突,愈发警惕小心。
他手柳枝环绕周身,浑身肌肉紧绷,小心戒备,双脚缓慢移动,双眼环视室内。
眼前没有异样,耳边没有动静,可是六长老愈发谨慎。
“啪”地声响动,六长老手柳条猛地抽向发声之处,忽而听到后边声响,他扭头,瞧见道金色流光直破面而来。
流光速度很快,快到他肉眼完全捕捉不住,快到他刚提劲而动,那流光就到了眼前。
他不由得闭眼,柳条后知后觉挡在眼前。
“他不是九阶,实打实六阶,反应速度太慢了。”江映岚点评道。
金色流光在即将烧六长老脸面时忽而分为二,擦过六长老头皮而过,之后消散于空,之后再六长老反应过来之前,跳窗离去。
江映岚不解地问:“你不问他有关你母亲的事?”
顾离渊摇头:“还不是时候。”
旦他问了,六长老就会猜到他是谁,打草惊蛇,以后会更难问。
之后,顾离渊就潜伏在顾家,将顾家六阶及以上长老都试探了个遍。
结果没有异样,真实修为与外宣修为样。
因为顾离渊的试探,顾家警戒加强,大长老出关,准备向吕家求助,却被顾清乘阻止了。
知道顾清乘为九阶,大长老面色遮掩不住的狂喜,等知道顾清乘得罪了吕家后,他的面色有些僵。
良久,他叹息口气,道:“你做的不错,族人才是根本,我们不能寒了族人之心。只是,那潜在顾家内部的小贼,也不知是阶还是几阶,直让他这么打下去不是事。”
人心惶惶的,不利于顾家稳定。
“无妨,顾家高阶战力里,他只差我没找了,我会等着,会会他。”顾清乘开口,
“他并无伤人之意,你若遇上,”大长老话未说完,可能也是感觉到自己这个要求太过分,而住口不说。
顾清乘点点头,道:“我若抓到,问明原因后,会放他马。”
得知顾清乘是九阶,大长老继续闭关了,且比之前更加安心。
之前他还担心顾家会有什么事需要找自己,而不敢全心全意,此时没了后顾之忧,彻底沉入修炼。
顾清乘送走大长老,静坐在自己院子,等着不速之客降临。
习习夜风,门内顾清乘清坐,门外顾离渊徘徊。
江映岚拍拍他的头,问:“近乡情怯,不敢进去?”
顾离渊没回答。
“你缓了这么久,还没做好探寻真相的心理准备?”江映岚又问。
顾离渊深吸口气,伸手推开院门。
因为要等佳客,顾清乘没有张开结界,顾离渊没受丝毫阻碍进入,并来到顾清乘面前。
顾清乘瞧见顾离渊,眼底闪过意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过很快,他心底有个猜测,“在族内闹出动静的,是你?”
偷摸着回来,偷摸着搞事。
顾离渊站在顾清乘对面,问:“你是不是进入过密川传承?”
顾清乘眼底闪过意外,“原来你进了密川传承。”
他的脸沉了下去,似是密川传承对他并非件好事。
“我体内的绝灵花,是不是你从密川传承里拿出来的?”顾离渊又问。
顾清乘微愣,点头道:“是,不过——”
听到顾清乘承认,顾离渊脑片嗡嗡,感觉自己理智刹那间天昏地暗、山崩地裂,股戾气从喉窜出,直涌入天灵盖。
他见顾清乘神情依旧平淡,猛地打断他的话,怒道:“毁我根骨、断我道途,其因果无啻生死!来吧,今日了断!”
青衫灵从顾清乘额心跃出,劝道:“离渊,你冷静点,这事——”
顾离渊不等青衫灵继续说,两道流光分别击向青衫灵和顾清乘。
他冷笑:“你想说他有苦衷?无论是何苦衷,我根骨被毁是事实!”
顾清乘有苦衷,就可以随意毁掉他道途?
这样的人,他之前为何还要对他抱有希望?
之前期望有多高,此时就有多恨。
顾离渊完全不想听他们解释,手持小胖叽接连强攻。
顾清乘按住还要解释的青衫灵,道:“就这样吧,虽非我所为,但起因在我。”
他摊开掌心,掌心出现株半臂高的青松,与顾离渊对打起来。
火本克木,又兼之小胖叽吐出的是凤凰真火,战斗几乎边倒。
顾离渊真心动了杀意,小胖叽吐出的火好似不要钱般,不断吐出,所过之处,草木桌亭,俱化成烟灰。
青衫灵惊呼,“这火,威力未免太强!”
难怪说顾离渊手法器逆天,拥有这般逆天之火,还真不能轻易争锋。
顾清乘眸色愈沉,青松撑起结界,稳打稳扎,并伺机反击。
顾清乘和顾离渊战斗时,远在外院的裴钧忽有所感,偏头望向内院方向。
顾离渊进院时撑起结界,外边无法察觉到里边动静,可是裴钧直防着顾离渊弑父,对顾清乘这边动静多加留意,因此这边不对,他第时间便有所察觉。
他身形仿若道轻烟,呼吸间就从外院来到顾清乘门外。
他取出书笔,在结界上破个洞钻进去,之后快速快速赶到打斗处。
远远的,他便瞧见顾离渊手小胖叽击向顾清乘额心,同时金色火光若流星,在空划出极量、极耀眼的痕迹。
“住手!”裴钧九死笔在空快速写下个“定”字。
“定”字化作道光点,洞穿虚空,落到顾离渊小胖叽上。
顾清乘趁机拉开距离,而裴钧身形动,下秒来到顾离渊身边,将顾离渊的手拉下来,“圆圆,你不能杀他!”
“我为何不能杀他?”顾离渊被裴钧打断,理智从盛怒走回,他依旧痛恨顾清乘,可是那股杀意却没之前那般炽盛。
“他是你亲爹,你杀他,必将受天谴。难道你想成为天厌者?”
天厌者,上天厌弃之辈,众生见之,心生厌恶,不受己控。
“他不是,我和他没关系。”顾离渊意味索然地开口。
“不,他是。”裴钧笃定道。
他望向顾清乘,道:“顾族长,您可以测测血缘。”
顾清乘摇头,“我当初测过,他不是。”
舒儿死后,顾清乘痛苦万分,心无所依,曾将顾离渊当做情感寄托。
那时他心生股妄念,觉得顾离渊就是他与舒儿的孩子,可是他从那股无所依托的痛苦走过来后,他便测了血缘。
没有奇迹发生,顾离渊与他毫无血缘关系。
“圆圆体内血脉被药物阻拦,您彼时测,自然没有关系。可是现在圆圆体内药物排除,血脉净化,血缘检测不会再受阻碍。”裴钧开口道。
顾清乘忽然想起,绝灵花有功效是遮掩血脉。
到了如今,却是他不敢测了。
若是顾离渊真是他儿子,那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