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现在去找医生看一下？”
贺闻喻思忖了一下,而后问。
“不用了吧……不用小题大做，我头晕睡一下就好了。”许萝侧躺在床上，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她佯装镇定,心里却比谁都要紧张。
她怕自己不太精妙的谎言和说辞其实漏洞百出，未经细心的编排和任何微小的表情被暴露在对方的眼前,暴露在那双极为擅长审视的眸子下。
“那你不舒服了叫我，不要自己忍着。”
贺闻喻道。
他很明显感觉到,许萝没有白天的时候精神状态好，有些病怏怏地，像是平时活泼俏皮的小鹿患了病，正可怜地趴在草甸子里。
贺闻喻对这种日常疾病没有特别的体验。因为他向来是身体很好的人，没有怎么体会过这种日常出现的小病。
这或许也和他的家庭教育有关。一般的头晕乏力感冒,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忍一忍就过去的。
但许萝不一样。
在男人的教养里,他不会允许自己对另一半的病痛袖手旁观。
“嗯……”
许萝轻应了一声。
虽然还没有到那种地步。许萝也不想到达那种要去看医生的地步,但是贺闻喻的话却让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温暖。仿佛有个小人在她心里面的房间点亮了壁炉。
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有无数道心墙也是在这种时候被攻破的。
但她此时却突然觉得很有安全感。
像是周围有好多好多，五颜六色的气球,每一个都吹得圆圆的。每一根气球的线都牢牢地攥在她手里；又像是外面风雪交加，而她就躺在温暖的床上,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毛绒毯,倚在爱人的怀里,听他一句一句念着哈利波特纸质版的小说。
这种感觉真好。
当时在剧组的时候,生了病就一直担心会耽误进程，又想到了要去医院就隐隐害怕。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在此时此刻许萝却觉得很幸福。
就是无论怎么样,也知道自己背后有了依靠。
“老公你真好，我爱你。”
她翻了个身，然后扑进男人怀里，用脸蛋在里面使劲儿蹭了蹭,“我以后要跟你好好过日子。”
许萝不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
“以后？那之前不是么？”
但贺闻喻一点都不介意，他喜欢法式缠绵的浪漫，也喜欢热烈单纯的直接。重要的是对的人，而不是表达情感的方式。
男人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男人探过身子去，亲了亲女孩儿的发顶，“那我很期待。”
许萝软软的往他怀里贴，身上还有沁人的香味。她之前身板很是纤瘦，最近几个月却变得肉呼呼了起来。小姑娘刚洗过又吹完的头发柔软又蓬松，上面还带了一点点樱花味的清爽洗发水的气息。
“老公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要是介意的话，以后他的主页我就不看了。虽然这么说很假很肉麻，但毕竟你……还是最重要的。”
她保证道。
贺闻喻唇角勾了勾，长指放在女人红嫩嫩的唇瓣上轻轻婆娑，哑然地笑，像是无法信任的语气：“是么。”
“那裴景言怎么办？你的那些小偶像怎么办？”
他把挑逗的声音放得低低的，但是很通透，有致命的诱惑力，把许萝心里弄得痒痒的，撩拨得她想在床上打滚。
女人脸红了一圈，大眼睛俏生生得睁着，仿佛被人凭空污蔑清白，解释得也语无伦次：“那……那怎么能一样呢？”
“偶像是偶像，爱人是爱人，那是不一样的啊。偶像你知道吧，就是嗯……那是那是属于，属于二次元的那种，嗯精神层面的欣赏。喜欢的只是作为艺人的他们，总之，总之是不一样的……”
许萝觉得自己解释得不够好，于是拉过男人的手，稳稳地放在自己胸口上。
“你在这里呢，肯定是最重要的。”
“你要有点自信啊。不要总是想着我心里装着别人。我可没有啊，那都是你自己想的。”
女人的胸口软软的，隔着衣服布料，能感觉到扑通扑通的，平稳的心跳。
“嗯。”
贺闻喻淡淡地应了一声，手却没有从那个地方移开。许萝比他小，哪里都是一只手就能掌控过来的。但很可爱。
他倾身向前，在黑暗里循着气息亲吻她的眼尾，鼻尖，最后是嘴巴。然后不满足，又用手搂着女人的细腰，把她整个人往自己这边送了送。
这次缠绵阵仗很大，但其实只是一分钟不到的浅尝辄止。
许萝头昏昏沉沉的，被吻得更是昏昏沉沉，不知东南西北为何物。
男人充满荷尔蒙的鼻息让她大脑一片空白，还有她指腹无意间触摸到的，男人手臂上一块块线条流畅的，有微微硬感的肌肉。
撩拨得她心里面乱糟糟的。
他们也确实已经好几天没有亲热了。对方的身体和精力，她再了解不过。
但是这一切都停止得很突然。
贺闻喻离开了她，然后亲了亲她的侧脸，让她赶快睡觉。
许萝躺在那里，脸颊上的余烬还未消去，仍是红红的一片。黑暗里，她动了动嘴唇，声线细软娇柔。像刚睡醒的猫咪一样，发出迷茫而又困惑的声音：“嗯？”
“我不欺负身体不舒服的小姑娘。”
男人说着，探过身子来帮她掖了掖被角，用一种催促的语气：“快睡。”
不知道为什么，许萝心里面就像化开了一座暖洋。里面有好多小鱼小虾活蹦乱跳的，扑通扑通地往外钻。
她头一次感觉自己很幸福，“那……晚安。”
“难受了记得叫我。”黑暗里，男人沉沉补了一句。
“好。”许萝答应道。
她往旁边拱了拱，探到男人的左臂之后满足地抱上去。少女整个人像一只树懒熊一样，然后异常踏实地闭上了眼睛。
……
外面，暗色渐浓，黑夜寂静。
这片土地的水面铺满了半融化的浮冰碎雪，在漫天的月光和星空的映射下显得亮晶晶的，像是截取了一片银河落在了上面。
夜幕中的雪山在远方只剩下模糊的，层层叠叠的影子，少了白昼纯粹的颜色，仿佛朝圣的灵魂在安静与沉默。
此时的邮轮正平稳地驶过海峡。黑暗和湖水降低了整个世界的温度。地球的心脏平稳跳动。
世界宁静且宽阔。
船上某些房间将会彻夜亮着，就像疲惫的星与月光，温暖和点亮四周的黑暗。直到新一轮的太阳升起。
……
许萝应该算是很幸运的。
她这一觉睡得踏实，也没有因为难受而醒。反而是因为头晕的缘故，好像比以往睡得都要沉一些。
起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贺闻喻起得比她早很多，已经换好了衣服从里间出来。过来时，正好看到许萝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睁开了眼。
房间里，日光清明，给人一种安静的平和。
“感觉好点了么？还有难受的感觉么？”
男人一边从里间走出来，一边问道。
“嗯……”
许萝睁大了眼睛躺在床上，自我仔细感觉了一下，好像没有发现有特别难受的地方。头晕的毛病似乎睡一觉就好了。那应该就是前几天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吧。
她这样想。
“好像不难受了欸！”她说着，从床边坐了起来。
真棒！她挨过去了！
贺闻喻正轻俯下身把桌子上手机充电线拔下来。男人的衣服扎在裤子里，修饰出宽窄细腰的好身材，一双大长腿没有西裤的勾勒也是一样笔直好看。
“不难受就好。”
贺闻喻淡淡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正看到刚刚起来的女人坐在那里。
一头棕色的秀发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柔顺蓬松，披在后面，盖住了一半的后背。她的睫毛长长的，眼睛是没有完全睡醒的惺忪和迷蒙。穿着睡裤的小腿很自然地垂在床边，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脚腕和白嫩嫩的脚掌，看起来很好掌握。
但许萝只是坐在那里，一动都没有动。表情比起刚起时的快乐有细微的变化，有点困惑和茫然。纤细自然的眉毛蹙了一样，嘴巴的弧度有向下弯的趋势。
那都是极其微小的变化，对于贺闻喻来说，却是足以捕捉到的细节。
“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许萝坐在床边，听到贺闻喻在旁边问她。但男人的声音好像离她很远很远，而且中间像是灌了水似的，根本听不清对方到底问了什么。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她本来以为自己好了，但坐起来之后才发现并没有。
头晕的症状在满足的睡了一觉之后确实有了些好转，但是那种隐隐恶心胸闷的感觉却比昨天晚上更甚。
最要命的是，那种恶心感像是蜗牛一样。刚开始并没有出来，一点儿也不明显。可越到后来越明显，像是慢吞吞的爬了过来，然后笼罩至全身。
她今天怕是不能再登陆了。
可是今天邮轮就会到那个传说中的企鹅邮局了。那里可以买很多小纪念品和写明信片，她也答应朋友们要给他们带了。不去真的是遗憾。
可自己这个样子怎么去啊……
许萝突然想爆哭。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哭呢，那种委屈又自己埋怨自己的情绪还没顶上来，反而是恶心的那股劲儿捷足先登了。
没有办法，她生理反应似的抬起右手，弯下腰，然后按住了自己嘴巴。
贺闻喻站在旁边，眼睛里面闪过一道很罕见的惊慌。他很快过来，蹲在女人身边，“去看医生吧，今天不下去了。”
还好那种想呕吐的感觉只是一下。像闪电和电流一样，迅速从下到上穿过身体，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也可能是暂时藏匿了，准备着下一个时机再卷土重来。
许萝放下手，喘着气，呼吸了几下，然后道：“我想……想喝……热的柠檬水……”
她很委屈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许萝的脑子里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个东西。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她刚刚恶心，然后很快脑海中就闪现过了这个东西。
因为听说柠檬泡水有补充维C和美白的效果，所以许萝平时也会喝。运动和拍戏的时候，会装在饮水杯里面，休息的时候喝。她一般会泡干柠檬片，偶尔也自己切。
不过她都是喝凉的，再不济也是温水然后加冰块，或者冰镇一下，再放到饮水杯里。
但是今天她真的好想喝热的柠檬水。
带一点可以接受的，清新的酸味。又是热热乎乎的，顺着喉管下去，该有多么舒服啊。
所谓望梅止渴。许萝光是想着那种感觉，就觉得自己的恶心感消去了一大半。
“柠檬水？”
贺闻喻半跪在床边，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然后道：“那……那我们先看完医生，回来再喝，好不好？”
房间里面好像没有现成的新鲜柠檬。他们也没有想到要带这种东西。
“不好。我想现在喝……不然……不然我真的想要吐了……”
许萝觉得自己真的是乌鸦嘴。
因为她刚刚说完，那种强烈的恶心感就又卷土重来，简直有一种排山倒海般的架势。女人怕自己吐出来，所以迅速穿上拖鞋，然后弓着腰，以平时从来没有过的速度跑到了里面的卫生间。两只手撑水池旁边。
但好在。只是干呕。
“不行，你这样必须去看医生了。”贺闻喻跟过来，在旁边说道。
男人的语气很严肃，一点儿都不是在跟许萝开玩笑。
这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在门口准备好了，甚至已经开了机。因为今天也是一样，还有综艺的拍摄任务。
许萝的生病对于小两口来说是没有预料到的小波折，是不愿意发生的，但对于节目组来说确实喜闻乐见。正愁没有素材拍，这不就来了。
“唔我不想去……我想喝柠檬水……”
许萝用一种没断奶的小猫才会发出的那种声音，哼哼唧唧地对贺闻喻说。她现在刚刚干呕完，确实很虚弱。
男人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去到了一杯热水，然后回来，伸手递给许萝，“先喝一点这个。柠檬会让商店那边送过来，你和我先去看医生。”
许萝更想哭了，“我不想去……”
她又说了一遍。
她当然不想去。虽然生了病要去医院是常识。但是许萝下意识就认为，自己肯定是昨天吃的有问题所以犯了肠胃的老毛病，过几个小时说不定就好了。而且她稍微有点鸵鸟精神，总觉得不去看，就没事。看了说不定事更大。
她一看贺闻喻那个脸就觉得好严肃。仿佛自己生病让他很生气似的。
“别闹脾气。”男人说。
嘤嘤嘤好凶，一点都不温油。她在心里吐槽道。
……
邮轮上有自带的医务室，上面有经验丰富的医生。
许萝坐在用来问诊的床边，两条小腿自然垂下，一晃一晃地。她的右手被握在男人的左手里，倒是很安心的感觉。一边坐着，一边听着贺闻喻和医生在谈。
说来惭愧，她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英语了。之前的学习也都是应试型的，能够用到实际中的很少。她听医生讲话简直像在做听力，只能截取片段性的词汇和短语，然后磕磕绊绊的自己理解。
有的甚至整句还没想出是什么意思，就已经飞快地过去了。
尴尬。
但是有一个词她确实是听到了。pregnant。她甚至记得这是中考的词汇。
不是吧……
许萝听到这个词，眼睛不自觉地睁得大了大，整个人坐在那里浑身都绷紧了，心脏也被高高的吊了起来。
就在医生说那句话的时候，她还明显的感觉到男人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医生去拿了验孕棒过来，然后放到许萝手里。
女人拿在手里，低着头看，但小屁股却没有挪动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许萝心里有一种小小的抵触心理。万一不是呢？也是失望。万一是呢？一想到这个她心里面就更复杂了。
贺闻喻垂眸看着小姑娘低着头，脸蛋红红的也不说话，看起来有些失落的样子。他叹了口气，然后捏了捏许萝的手。
“去试试吧，没关系的。只是要排查这一种可能性而已。”
许萝：“话是这样说……可是……”
可是她好像真的这个月没有来大姨妈……
只不过，她这句话只说到一半便停止了。许萝现在真是有些懊恼。为什么一到医生面前就不恶心了呢？明明刚才都要直不起来腰了。
但是现在两个人都等着她去测，她也不可能现在扔下贺闻喻跑路。女人耳朵尖尖微红着，手撑着床两边然后缓慢的下到地上来，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到里面的卫生间了。
她关上门，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
为什么会这么紧张而且害羞啊。说不上具体的形容，但她心里确实是很复杂的。好像既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
好久之后，许萝坐在那里捏着验孕棒，两只滴溜圆地眼睛在仔仔细细地盯着上面的杠杠，两只手都在抖。
混身血液沸腾到了制高点，然后凝固。
两条杠杠。两条杠杠是怀孕还是不怀孕来着？她突然想不起来了。
除了乔乔。许萝周围的闺蜜和同学好像都还没有结婚，也就没有要小孩这个说法。平时她也只是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面看到过里面人物有用验孕棒的情节。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很常识性的内容，到了关键时刻她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大脑关于这个地方的知识变成一片空白。
她心里烦躁，想拿出手机来查。
手机倒是连了WIFI，有无线网。但是她搜了内容，网页却没有刷新出来，一直是空白页，蜗牛一样慢悠悠地加载中。
真是急死了。
许萝放弃了查询。站起身收拾好衣服，然后把手机锁了屏放到口袋里。手里捏着那根“炸弹”准备出去。
她的心脏此时飞快的跳动，扑通扑通地怎么也按捺不下去。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对未知事情的恐惧。
她很茫然。
女人深呼吸了两下，然后手放在把手上，接着推开了门。
……
房间里，穿着白褂子的医生正等着她这边的结果出来。
贺闻喻一直倚在墙边等，低着头，双手插在兜里。直到听到许萝的脚步声时，男人才抬起眼帘来。
许萝走过去，看到贺闻喻看向她。沉黑的眸子，深邃的眼眶。视线交错的那一瞬间，女人心里不由得紧了一下。
她咬了咬唇，然后伸手把手里的验孕棒递给了医生。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许萝都快记不清了。
她脑子里面云里雾里的，只记得医生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嘴里说着祝福和恭喜的话。许萝只是看着那医生的脸就好像知道了结果。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归零，变成了清一色的空白。
甚至什么时候回到房间的也不知道，反正一直是被人牵着走的。
她只记得一路上好像有摄像机在旁边拍她的反应，似乎是想要捕捉到许萝脸上喜悦兴奋的表情。但实际上，那时候她的脸做不出来任何表情。她就只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反而是周围的人，周围的人都很高兴。他们为她祝福，许萝却觉得，他们对这个消息比她本身还要兴奋。
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的确，对她本人而言也是如此，爆炸到她脑子都空白了，直接像是电脑死了机，一动不动。
她只知道过了好久以后，穿过一条一条漫长的走廊，一个又一个大厅，才终于回到了房间里。然后周围的嘈杂声随着关门声，也终于归为一片寂静。
许萝呆呆地坐在床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低着头看着白色的纯羊毛地毯，耳边能听到空调和新风运作时极其细微的声响。
然后，良久。
许萝感觉到旁边的床垫微微陷进去了一下，然后眼前出现了一杯热水。是贺闻喻递过来的。
“萝萝不开心么”
男人问道。
从贺闻喻的视角去看，许萝自从知道了消息就一直没有说过话。她的脸是微微粉红的，手却有些发凉，看起来不像是刚刚知道自己怀孕，反而是像受了什么打击的样子。他看出来了她的心情不佳，所以这样问道。
“我不知道。”
许萝抿了抿嘴唇，然后很半天才回答道。
她的确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还太早了一些。她才毕业一年啊，就怀孕了……许萝现在心里面乱糟糟的，又想哭又不想哭，又激动又失望。
“有点太突然了。”她实话实说。
贺闻喻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温柔地低声道：“萝萝，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
但许萝听到了贺闻喻这句话反而更加气馁：
“我什么想法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想一想……”
太糟了。
许萝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之前她看到乔乔怀孕的时候心里还有羡慕，心里想着要是自己也揣了个小包子该多好；再往前追溯，好像更早之前也有想过会不会怀孕的念头，但那时候都觉得有小孩应该是很幸福的事情。
可当她真的怀孕的时候却觉得，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脑子里面像是塞进去了一团棉花，乱糟糟的。
许萝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很多事情，比如怀孕了之后哪里都不能去，很多吃的喝的都不能再享受。以后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也穿不了平时那些好看的裙子了，也可能走路都很困难，只能天天在家呆着。
而且生孩子会很痛吧？且不说痛不痛的事了，生完之后要照顾小BABY，那她到时候变胖变丑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她头都大了一圈儿。
而且她现在的事业才刚刚能看见一点希望之光欸！好不容易资源好了起来，终于慢慢地也开始和大牌的导演合作了，出演了偶像的MV，有了很多找上门的真人秀和综艺资源，有能够挑本子的资格了……现在怀孕，岂不是这一切都又打了一个急刹车。
现在圈子里更新迭代那么快……自己一年不出来肯定很快就被遗忘了吧……
她可不想到时候一上新闻，别人对她的称呼都不再是许萝，而是贺闻喻妻子。那自己也太失败了。
她甚至顺杆想到了其他乱七八糟的有的没的，还记得之前圈内有一个女演员就是在事业上升期闪电嫁人，结果生了孩子之后。丈夫不仅抵不住诱惑有了小三，还有了酒后家暴的倾向。而且那个小三居然还来找过她，仗着宠爱就对女演员颐指气使的。好在最后被曝光出来，那个女演员也尽早止损离了婚，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许萝光是想那些案例就觉得难过害怕。
“都怪你！”
她用手推了贺闻喻一下，然后不知道怎得，就有一种莫名汹涌的难过袭上心头。
小姑娘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视线模糊，很快就有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她抬起右手抹了抹眼泪，睫毛湿哒哒的，脸蛋微粉。
许萝哭的时候总好像比不哭的时候更好看，有一种湿润的精致和艳丽。就像一条被坏人诱拐着，离开了大海回不去的美人鱼似的，又委屈地重复了一遍，“呜呜呜呜呜，都怪你！”
她确实还不够成熟。虽然比起刚毕业的时候，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和东西，但本质的心性却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儿。你要求她越多，往往得到的就越少。
贺闻喻了解她，也自然明白这一点。
但他就是喜欢这样的许萝。心性很单纯的。他有时候也想，是不是正因为小姑娘心性单纯好骗，所以才会勾得别人总想下手。
有一点男人肯定是不会告诉许萝的。
其实她周围曾经也有红着眼觊觎的恶狼和坏人，只不过都被一个个支走罢了。他已经在遥远的地方给她画好了安全的范围，却又不会过度的干涉。因为那是属于小姑娘自己的事业和人生。
“嗯，都怪我。”
男人主动承担下罪责，轻轻捏了捏女人柔软的小手，“我尊重你的意见。你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所以不要有很大的压力。”
“你才是最重要的。”他说道。
“我……我又没说我不想要……”
许萝粉唇动了动，然后吭吭哧哧，很不好意思地憋出这句话来，“就是……就是感觉好突然……我感觉自己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
明明她自己都还是天天只想着吃喝玩乐的那种懒人。想法也经常特别幼稚。她真的能做好母亲的角色嘛？
这是要承担责任的角色。
许萝在心里给自己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所有事情都会等到你有准备了才来。”
“他喜欢你，所以才会选择你，也选择了我。”贺闻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然后说道。“主要是看你，要不要也给她一个机会。”
许萝擦了擦眼角的余泪，闷声哼唧：“说得还怪好听的……”
小姑娘小小地吸了一下鼻子，低头玩着手指头，然后说：“你有想过这一天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就是你很想要小孩的，所以你每次都……”
许萝说到这里又想暴哭。
她后知后觉，认为贺闻喻就是故意的。
“我要是生了小BABY你就要跟我离婚怎么办！”
她红着眼睛问。
男人低低地笑，黑色的眼眸很柔和地望着她，修长且自带冷感的手指轻挑起女孩儿额前的一缕头发，然后轻轻别到了耳后：
“萝萝的想象力挺丰富的，可以用到别的地方。”
“唔……”
许萝唔了一声，然后顺势抱住对方，将自己的脑袋埋进熟悉而宽阔的胸膛。
那里，有一种安全感。是她可以放声大哭的地方。
是因为怀孕么？她觉得自己最近的泪水都变得比以前多了，好像关不上的水龙头似的，一直往外淌个不停。
“呜呜呜呜都怪你。”
她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小脑袋却一直埋在里面不出来。陷落到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中去，心里又难过又委屈，像是被戳中了泪腺一般，放声地大哭着。
后来她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哭点：怀孕的确是很辛苦的过程，是人生里一处小小的困难和挑战。她是如此胆小与怯懦，是因为惧怕位置的挑战，所以才会感到没有安全感和恐惧。
贺闻喻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现在的许萝需要的只是时间来静一静。他顺着她的背，陪她在一起，但保持短暂的沉默。
许萝哭了一会儿，哭得累了。
“老公……我饿了。”
她从男人怀里出来，抽嗒嗒地说，
“以后是不是我也不能减肥了？因为我饿了，说明宝宝也饿了……我想吃什么，说明宝宝也想吃什么……”
贺闻喻哭笑不得，但仍旧很细心地诱哄着她：“对。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想吃，说明宝宝也需要这些营养了。”
许萝深感同意地，重重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微红的，雾蒙蒙的大眼睛，无辜道：“那宝宝现在想吃草莓绵绵冰。”
贺闻喻也回应她，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这个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818:00:07~2020-07-1301:0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玉前溪5个；三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美??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