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晋江文学城首发

秋风渐起,红叶满地。

角落的宫人们忙着扫清落叶,头也不敢抬一下,埋头苦干。

早朝已过,透亮的光从?天际撒向官员们离开?皇宫的路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纱。

“李侍郎。”身后一位年近三十?的官员在身后远远喊住李轲。

李轲于?半年前及冠。他父母皆已不在,原本及冠礼打算由徐夫子或是书院之中的白夫子为他办,但这些年来,他身为天子门生,又是皇帝身边的孤臣,颇得赏识,朱珏竟直接将其及笄礼安排好,并亲自到场,参加了?他的及冠礼。

徐夫子再次游历天下,不见人影。最终这事还是落到了?白夫子身上?。

他为李轲取字“子行”,选自“景行行止”,希望李轲为官后也莫要?忘却大道为公,磊落行事。

李轲的官路本就顺遂。十?六岁中了?状元,朱珏便想将之安在六部之中,但朝堂官员以其年岁尚轻为由反对,身为帝王的朱珏竟也只好退一步,将之放在了?翰林院,清修了?三年。

只是在暗处,二人联手查探数位朝中大臣们的勾结之事,收集证据,隐忍不发。及冠之后,朱珏才大刀阔斧革了?一众官员的职,复将李轲调至礼部侍郎之位,外放魏询。

喊住李轲的人名为赵瑾,任仪制,主掌嘉礼、军礼及学务、科举。

他朝李轲拱手道:“李侍郎,方才您所提‘女子科举’之事,可是确有?此意?”

李轲眼睑微垂,看了?他一眼:“赵仪制,在下从?不说笑。”

毕竟同属礼部,科举之事亦是由这人亲自掌管,李轲难得多说了?几?句:“在下方才已与圣上?谈论此事,科举取仕,有?大才者当脱颖而?出?。吾等择‘才’取之,何必拘于?男女之分。”

“侍郎言之有?理。”赵仪制似是还有?话要?说,但见李轲神色淡淡,已然将这件事定下,不欲再多言的模样,只好将口中的话咽下不提,驻足慢了?一步道,“李侍郎请。”

李轲微微颔首,与之告辞,走出?宫门,上?了?回府的马车。

最近阿乐胃口常常不好,夜里睡得也不踏实,他担心得很,只想赶紧回去?看看她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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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中,梁乐适时才悠悠转醒。

李轲上?朝时辰太早,她起初还想着与之一道起来,但李轲自然不允,每日都吩咐下人不许喊她,只自个静悄悄地下床洗漱,下朝后才会回来与她一道用早膳。

她近日来时常感到疲惫,但寻了?大夫来看,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每日各种补品吃着,反倒把她补得更是昏昏欲睡了?起来。

衾被?裹在身上?,温温热热的,但李轲离开?得早,另一半被?褥都冷了?。她伸过去?的手觉得有?些冰了?,连忙缩回来,迷迷糊糊又闭上?眼,却在途中被?人握住。

“今日仍不适么?”李轲回来后,先换了?一身衣裳,又在厅堂让自己周身从?外头带来的凉意散去?,才回了?房中,喊梁乐起床。

听到熟悉的声音,梁乐睁不开?眼,摸索着靠过去?,语调软糯:“好累呀。”

越睡越累,但她就是起不来床。

“先起来用早膳,吃完再继续睡?”李轲的声音被?压低,在梁乐耳边缓缓哄道。

梁乐在他怀里蹭了?蹭,将被?子里藏着的手伸出?来,勾住他的脖子,撒起娇来:“要?抱。”

她只穿了?睡觉时候的里衣。怕她着凉,李轲干脆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厚而?柔软的棉被?下,他的手精准的穿过梁乐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乖。”

裹成一团的梁乐不满意了?,这样被?抱出?去?,被?其他人看见,她的面子往哪搁?悬空的感觉让她困意都消散了?许多,双腿在被?子里头扑腾着:“放我下来!不要?你抱了?!”

抱着她的男人却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还顺势在怀中人柔软的的唇瓣上?轻轻点了?点:“别闹。”

梁乐眨眨眼,莫名其妙地被?他哄得平静下来,小脸埋在对方怀里,总归也不会有?别人看到。

但心间溢出?的欣喜仍是令她忍不住勾起唇角,搂紧了?些李轲的脖颈。

四年前,春闱刚过,李轲寻了?她的允诺后,便请徐夫子来下聘。因为梁乐始终觉得自己年岁太小,两家人合契后也是生生拖到了?来年春天才成婚。

李轲将梁乐抱到外间,替她取来水洗漱后,又将早已备好的清粥糕点放在她面前。

裹着棉被?,梁乐看着桌上?清淡的食物一丝食欲也无?,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身边的男人:“不想吃嘛,我都不饿。”

李轲旁的事都能?允她,但碰上?梁乐拒绝吃饭这等伤身子的事时,就变了?一副模样。他舀了?勺粥,轻轻吹了?两口,确定不烫了?才递到梁乐嘴边:“吃两口再说。”

他的语调平平,不见喜怒,旁人见了?许是会担惊受怕,不敢再出?言多说。只是相处这么久,梁乐早已不怕他的冷脸,往桌上?一趴,将头捂住:“不吃不吃,总是喝粥,我都腻味啦!”

自她前几?日身子不适以来,早晨就被?李轲紧紧盯着起来,一定要?用过早膳才能?接着回床上?歇息,而?且还只能?喝清粥,不许她吃别的,怕伤了?肠胃,闹得她更不舒服。

梁乐熬了?几?日,实在是忍无?可忍,闷闷的声音从?厚厚的被?子里传出?来:“让厨娘烙个饼吧,我想吃撒了?番椒的那种。”

她说得委屈巴巴,活像是每日在府上?受饿一般。但她本就身子不好,这会刚醒过来便要?吃辛辣的食物,哪里能?吃得消。李轲自然不同意,但他又没法像平日里与朝堂之上?对待政敌那般严肃逼人。拗不过梁乐,他只好吩咐下人上?了?些开?胃的小菜,还不许梁乐多吃。

二人各退一步,这早膳才算是坎坷但圆满地吃完了?。梁乐喝完了?粥,还依依不舍地举着筷子想再吃两口小菜,却被?李轲拦住,只许她用些素净的糕点。

“成亲之后,你没有?以前对我那么好了?!”梁乐气得两腮鼓起,怒目瞪着他,开?始算旧账,“以前还只是喊我起床,现在连我吃什么都要?管,明明自己还在半夜处理公务,还要?催我早睡。”

越说她越委屈,感觉自己受苦了?。

李轲听她这么一说,心都软了?,伸手搂住她,隔着棉被?轻轻拍她的后背:“我也是担心你,前日你偷偷吃了?两块东坡肉,用完直接吐了?,可还记得。”

那时把他吓坏了?,连忙派人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却说无?甚大碍,只是夫人需要?调理身子,近日少?进些荤腥之物,他才这般管着她。

棉被?分明极厚,但对方身躯散发的热度却仿佛透过布料,传到自己身上?。梁乐被?他抱着,听他软了?口气在耳边说话,和和缓缓的,又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起来。

可东坡肉分明是她最爱的菜,往日都没出?过毛病,也不知晓这几?日是怎了?,竟这般不对劲。

而?且她好想吃厨娘烙的饼呀,加上?番椒,香香辣辣的,见了?就口齿生津。

胃里突然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不适感,她皱起眉,轻轻推开?李轲一些,伸手捂住胃部,想缓解些难受。

李轲见她面色变了?,再见她动作,便知晓是又不舒服了?,赶紧倒了?杯温水给她,吩咐人去?请大夫。

好在只是用了?些清粥,这股不适感很快便下去?,并不如先前吃东坡肉时那般惨烈。梁乐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啜饮,一点点平复着。

为了?梁乐的身子,大夫这些日子都被?李轲请在府中住下,不过片刻就被?下人带到了?面前。

翁大夫年过半百,诊过各色病患,疑难杂症不在话下。因为梁乐早年体弱,他在李轲喋喋不休的叙述下已经知晓了?这位李夫人想来是有?什么怪症。但无?论如何,望闻问切一遍,他也仍是没发现何异样之处,只好在这府里住下。

时隔几?日,他再次为梁乐把脉,这一次的脉象比之前清晰许多,如珠走盘,圆滑流利,是明显的喜脉之象。

他年岁颇大,自然不像年轻大夫一般,诊出?了?喜脉就连声道喜,反而?是侧目看了?李轲一眼,脑中浮现对方与自己说起他夫人的柔弱身子时的各种语句,还有?那不论是什么大病,都要?倾其所有?为之治好的承诺,一时间令他说不出?话来。

想到这里,翁大夫对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又无?奈又想笑。像是叹息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站在一旁的李轲心急如焚,又怕打扰大夫诊脉,出?什么岔子,只能?立在一边,等翁大夫收回手才连忙问道:“不知我夫人这是怎么了??”

“莫慌。”翁大夫气定神闲,摸了?把自己的花白胡子,缓缓说道,“贵夫人这是喜脉。”

莫说李轲都愣神重问了?一遍,就连梁乐也懵了?。

她想的不是自己怎么就喜脉了?,而?是……这大夫为什么要?用这么沉闷的声音说出?来一件喜事?

见多识广的老大夫果然与众不同啊!

等她感慨完,李轲已经反复确认结束,伸手就用她披着的被?子将她整个人包了?起来,小心翼翼放回了?床上?,生怕她磕着碰着。

“阿乐,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及冠不久的青年捧起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颊边,素来沉着的漆黑眸子之中隐约闪着喜色。

梁乐还没有?自己腹中有?了?一个小宝宝的真?实感,但见到李轲这么高兴的模样,她也忍不住笑出?来,另一只手搭到他的双手之上?:“我听到啦,我要?当娘亲啦。”

欣喜而?温馨的气氛在屋内蔓延开?来,升起的温度令木头香气都浓郁了?些。梁乐忍不住玩笑道:“有?了?宝宝,你会不会就更喜欢她啦?”

她半靠在床上?,只见坐在床沿的李轲听到这话,直接俯身过来。

“不会。”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将承诺的字句扣在梁乐心口,“你永远是最重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对别人。

李轲:一言不发,言简意赅。

对大夫。

李轲:喋喋不休,烦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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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噢,轲轲和乐乐都没有亲亲过,怎么就要有宝宝了呢!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谢谢lemontree的10瓶营养液!

啵啵宝贝们~

番外是不定时更新哈!因为下周实习了所以有点忙,会尽量写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