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人?声鼎沸,全是刚刚从贡院出来的考生们?。
梁乐坐在房间里头,无所事事地等着李轲。
她特意赶了个大早去接李轲,但好不容易等到了人?,李轲都?不让她抱一下,非要回来先沐浴才行?,让她一个人?在这儿无聊极了。
手中?的细绳已经被她翻来覆去,编成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又被拆开散落在桌面上。
干坐着太难熬,她拉开门,准备喊个小二送点点心上来,解个乏。
却见到刚沐浴完,从隔壁房里出来的李轲。
打开门就见到个人?站在门外,还?一点声响也无,梁乐被吓一跳,尚未看清就后退了两步,倒回了房中?。
等她定睛一看,才意识到来人?是谁。
他的发还?带着湿湿的水气,墨色更深,肤色更白?。五官在这样的视觉冲击下显得?更是凌厉分明起来。有没擦干的水珠顺着他的下颔滴落,流畅而完美的线条被勾勒描摹,像是将将作好的水墨画一般,色泽清浅,却诱人?。
刚刚穿好的衣裳松松垮垮,从锁骨处露出一大片结实而紧致的肌肤,散发着暧昧不明的邀请。
梁乐控制不住地眨了眨眼,热气不由自主地冲到面上,她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已经变红了,只能踉跄着后退,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你、你怎么、不穿好衣服就过来?”她说得?磕磕巴巴,低下头不敢看他。
李轲原本并没注意这些,甚至在见到她惊讶的神色之?时?也意识到自己的打扮不太规矩。只是此时?她的反应太可爱,不知晓是出于什么样的因素,他非但没有将衣衫整理好,反而向前跨了一步,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揽至怀中?。
“为何不敢看我?”他的声音被压低,带着因为连日在号舍间答题的疲惫而变得?有些沙哑的嗓音,在梁乐耳边轻声问道。
“我、我没有。”梁乐反驳,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不好意思看他吧。分明是他没穿好衣裳,现在倒像是自己害羞了一样。
她梗着脖子,强自镇定地将目光对准李轲的脸:“太久没见你,有些不习惯了。”
他们?的面容凑得?极近,李轲的唇角勾起,眼中?墨色浓郁:“那便多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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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与乡试的放榜不同。后者是在贡院门外张贴,考生、学?子们?自行?去寻自己的名姓,看自己的排名。但会试放榜,却会由快马报捷,考生们?只需要在住处等候喜讯便是。等到所有榜上有名的学?子们?都?传讯一圈,最?终的榜单才会被张贴在贡院门前。
因着三月杏花开,会试榜单又被称为杏榜。
梁乐早已备好银钱与喜糖,等候在李轲所住的客栈中?。
就连客栈的掌柜亦是早已换了身新衣裳,站在门外,满脸焦急,瞧着倒是比梁乐与李轲二人?还?要急切一些。
李轲的身上穿着一身青色缎料做的直缀,是梁乐特意为他寻了裁缝做的,就连衣裳款式都?是她亲自画的。男子衣裳本就没有太多花哨之?处,她也只是用了最?简单的立襟。但穿在李轲身上,他身形修长,脊骨挺直,倒是衬得?如竹一般立于风中?,不卑不亢。
这一条街上几乎都?是客栈,此时?不知多少读书?人?站在客栈外头,翘首以盼,等着那阵急促的马蹄声朝自己奔来,给自己通报喜讯。
捷报的顺序是从后往前,梁乐听到的时?候已经报到一百多名了。
“李轲哥哥,你紧张吗?”梁乐坐立难安,感觉比自己等待成绩还?要焦急,恨不得?立刻将时?间跳过去,让自己看看结果。
站在她身边的少年人?面色平静,问道:“若是我没能考中?,阿乐可会对我失望?”
“当然不会。”梁乐飞快否定,“你说不准能拿个会元回来呢!”
原书?中?,李轲连中?三元,这次的会试自然也是第一名,当上了会元,但她心中?又担心如今这么多剧情都?被改变,是否这一点也会被影响。
不论李轲是否能考中?贡士,她都?一样喜欢他,不会因此而有何改变。只是若因为自己,李轲没了本应到手的第一,那她实在是心中?难安。
李轲侧首注视着她,漆黑的眸子中?看不清思绪。
每一回赴考,他都?能感觉到。阿乐对自己似是有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心,仿佛不论是何题,他都?能对答如流,甚至名列前茅。
但究竟是为什么呢?
从相逢时?的府试、到如今的会试,他的确并未受过什么阻碍,甚至可以被称为顺风顺水,但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究竟是为何?
“阿乐对我信心十足。”他低声道,“是否会有意外?”
梁乐尚未明白?他的意思,便见一差役驱马而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他似是见过李轲的画像,稳稳停在他面前:“会试捷报,恭喜李轲公子会试高中?第二名。”
第二名?
梁乐心下一惊,扭头看向李轲。
她眼中?的震惊之?色太过明显,但旁的人?只当她是因为李轲考了第二名而高兴得?难以置信,打趣道:“梁小姐可是太高兴了?”
她与李轲往来亲密,客栈不少人?自然也已认识她,对她态度十分友善,平日里也会与她搭话几句。
听了这话,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让身边侍女将备好的赏钱交给差役,又撒了几把喜糖,对李轲笑道:“李轲哥哥,恭喜你啊!”
身边不少同样站在这儿候着捷报的人?亦是此起彼伏地朝李轲道喜。
那客栈掌柜更是喜笑颜开,住着的这些读书?人?中?,竟然能有个考生高中?会试第二名,他这客栈可以说往后的生意是不愁了!
但他毕竟只是第二名,第一瞧着并不住在这一片客栈之?中?,差役往另一头跑去,路上被几名读书?人?拦住打听会元是谁,他也如实告知。
梁乐听到他们?模糊的谈论声。
“会元啊,是魏瑄公子吧,那可是礼部?侍郎的独子呢!”
“礼部?侍郎?这会试不是由礼部?所办?”
“是啊……”
再往后的对话她已听不清楚。
与道喜的人?寒暄两句之?后,他们?回了客房中?。
心中?的压抑感愈来愈重,梁乐坐在桌边,看着面色淡然的李轲。他面上没有喜色,也没有丝毫不快,仿佛这个第二名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论是第一名会元,或只是普通的贡生,都?只是虚名,不在他的心上停留太久。
梁乐欲言又止,终于开口说道:“李轲哥哥,你没中?会元,会难过吗?”
“为何失望?”李轲反问。
“你分明有真才实学?!”梁乐心中?煎熬,音调不自觉拔高了些,“你本该是会元的,你会三元及第的。”
李轲将她抱在怀中?,感受到她异样的情绪,轻抚她的长发,安慰道:“说什么傻话,这是阅卷官才能决定的事。”
“不是的。”梁乐的声音几乎染上哭腔。
她知道李轲原本是能中?会元的。三元及第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几百年的科举考试,也不一定能出现那么一位考生做到如此。而且他苦读十载,满腹经纶,却只拿到了第二名,她都?为之?难受。
何况,会元竟然与那个魏侍郎有关,是否这一切的变故就是因为李轲喜欢上了她,才惹来了有针对性地报复。
她根本没法再想下去,心中?堆积成山的自责淹没了她,若不是她,李轲也不至于会这样。
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李轲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阿乐,我不知晓你为何如此想。但即便如此,于我而言,你比三元及第还?要珍贵。”
是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的人?。
梁乐摇头,发丝凌乱地蹭着他的胸襟。她没法再装做什么也不知晓的模样,她不想再隐瞒下去,她要将实话说出来。她轻轻推开少年的胸膛,直视他那双上挑的凤眸:“李轲哥哥,我有事要和你说。”
相贴的手给了她勇气,她神情忐忑,下定决心说道;“我、其实我不是这儿的人?。”
她说话没头没脑,李轲也不催促,握住她的手,让她慢慢措辞。
“我看过一本书?,就像话本那样。在那本书?里面,你是主角,你会三元及第,最?后入阁拜相,一生都?平安顺遂,平步青云。”
“其实我、我也不是梁乐。我是说,我叫梁乐,但是和这个梁乐不是一个人?。”她有些说不清楚,语句颠三倒四,“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我撞在那个木头桌角上,脑袋磕破了吗?我就是那时?候到这儿来的,知道你叫李轲的时?候我都?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她的话中?,李轲已经拼凑出事情真相。他沉默半晌,问道:“那你呢?你与我在话本中?是何关系?”
“我……”说到这里,梁乐甚至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这个梁乐有点坏,她会害你不能顺利县试,后来……”后来就被你报复,家破人?亡了。
她虽未说完,但李轲似是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猜到不是什么好的结局。
“当时?那般欺压于我的,不是你。”他眼中?带上了然。
难怪,后来与她相熟,她分明是个软糯的性子,更是善良得?很,如何会做出当街砸摊的事。
原来根本不是她做的。
“不是我。”梁乐急急道,“但我不是因为你的将来才接近你的。”
也不完全是,最?开始她对李轲好,其实也是为了改变自己将来的命运。
只是没料到最?后两人?会走到这一步……
“我知晓。”李轲沉声道,“你是为我而来。”
即便她真的是有这些心思,那又如何?
如今的阿乐心悦于他,那便足够。
作者有话要说:-
耶交代了穿书的事!状元还是轲轲的!
准备把所有章节名换成这章这个,希望不会给宝贝们看文带来麻烦哈~
所以如果看到【有修改】也不用在意的!
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