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这日恰巧遇上休沐,李轲虽然并未四?处宣扬自?己的生辰,但?潘仁他们仍是不知怎得晓得了,硬是闹着要给他庆生。
他自?己的生辰在七月,那时大家?都?忙着秋闱,又不在书院,是没机会与同窗们一起了,因此对李轲的生辰十分上心,几乎要当作?自?己的一般。
他的兴奋劲上来,阮卓拉也拉不住,只能看?见这人跑到李轲面前来:“李轲,今日我们一起为你?过了这生辰,来日你?高中,可莫要忘了我们咧!”
“潘仁,你?是不是想说,‘苟富贵,勿相忘’?”梁乐笑出声来,冲他说道。
潘仁作?势要打她,却被李轲拦住:“不会。”
来这大半年,食肆里?头的菜都?被他们吃了个遍,早就腻味了。今日潘仁偷偷给书院外头的人递了话,找人送了外边镇上酒楼里?的菜食来,虽说不上多么美味,但?也算是图个新鲜。
这事自?然得瞒着夫子们,潘仁偷偷摸摸沿着墙根走到书院门边,又将一个极大的食盒拿回来,整个人走得摇摇晃晃,多亏阮卓在一旁看?着,才没将一盒子菜洒在地上。
梁乐早已在他们屋里?准备好。
因为屋里?的矮桌不够大,摆不下那么多菜,他们还将潘仁屋里?的那张木桌拿了过来,拼在一起,才感觉像点样子。
好在书院这些桌子都?一模一样,拼在一起也不觉得有何奇怪,倒是贴合得紧,梁乐对此十分满意。
潘仁带着饭菜回来的时候,食盒已经在阮卓手里?了。不过潘仁也没闲着,他怀里?抱了坛酒,上头被红布盖住,但?那酒香已经随着他晃来晃去的动作?溢出来,充满整间?屋子。
这酒坛十分显眼,梁乐一眼就注意到了:“好呀潘仁,你?竟然偷偷藏酒喝!”
“才不是呢!”潘仁叫道,“这是上会白夫子看?上我的画,拿来与我换的。”
梁乐还以为这酒也是潘仁买饭菜时候一起买的,没想到竟然是从白夫子那儿得的。不过想想,以酒易画,也的确是白夫子能干出来的事。
而且,既然是山长给的酒,那就算他们喝的时候被其他夫子抓了,也算是有个靠山了。
“你?还是很靠谱的嘛!”梁乐夸他,也不知道是为了这外头酒楼的饭食,还是为了这坛子美酒。
她倒不是爱喝酒,只是总觉得以她如今这个年少气?盛的年纪,不喝两杯酒,着实有些可惜。可这机会实在是太少了,闹得她此时见了就有些馋起来。
李轲见她脸上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提醒道:“不能多喝。”
梁乐答应得飞快:“我晓得啦!”
他们一起将碗筷摆好,中间?是六菜一汤,每人面前还有个小茶杯,看?起来像是装着白水,实则里?头都?是清醇香甜的竹叶青。
潘仁举起茶杯,兴高采烈地说道:“今日李轲你?生辰,我也没有准备太多祝词,就祝你?秋闱高中,来日官运亨通!”
阮卓不像他这般庸俗,张口闭口就是科考做官。他直着腰身,平举手中杯,说道:“李兄,我在此贺你?今后心愿得偿,万事遂心。”
他们两都?说完了,梁乐也不能落后,她与李轲坐在一边,直接拿手里?的茶杯与李轲面前的碰了碰,听到清脆的一声响后,才笑着说道:“李轲哥哥,祝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祝我们今后还能一起庆生,每日都?像今日一般,福乐绵绵!”
李轲眼中亦是染上笑意,他望着梁乐,将杯中酒水饮尽,答道:“好。”
……
纵使仅有四?人,但?还是吃得宾主尽欢。
到了后面,潘仁与梁乐两人拼起酒来,一人一杯干得飞快,李轲拦也拦不住。或者说,他亦有了兴致,不愿阻拦梁乐。
一坛酒几乎被梁乐与潘仁分光,两人都?喝得不少,但?酒量又差得很,只能趴在桌上,软趴趴地举着手腕:“干!”
一顿饭吃到了明月高悬,即便?明日同样休沐,也不能这么闹下去。阮卓半托着潘仁:“潘兄,我们回吧。”
“不、不行!”潘仁大着舌头,已经说不清楚话,“我还没和梁乐分出个胜负!”
阮卓拿下他手中紧紧攥着的茶杯,哄骗道:“是你?赢了,别喝了。”
“真的?”潘仁迷蒙着双眼,他早已分不清今夕何夕,只是想要喝倒梁乐的念头出现在心中,让他只想继续喝酒,听了阮卓这么说,他便?信了,“那回吧,明日我要好好笑话她!”
好在他们的屋舍离得近,不然阮卓还真没法独自?将这个醉鬼抗回屋子。
他看?了看?原本可以给他搭把手的李轲。
这人坐在梁乐身边。后者看?起来还清醒得很,双眸明亮,只是有些失神?,仿佛辨不清楚身边人是谁一般,四?处张望。
梁乐脸颊带着粉色,唇上还沾着酒水,莹亮发光。
李轲像是无意中偏移了身子,覆盖住梁乐,遮挡了他看?过去的视线。
那双微挑的凤眸朝他看?来,眼里?带着的似是警告,让他收回目光,不要觊觎不属于他的宝物。
阮卓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想法,但?他的确是立时便?低下了头,扶稳潘仁:“李兄,我与潘兄先回去了,梁兄就麻烦你?了。”
“我自?会照顾好她。”李轲语气?淡淡,对阮卓的话有些不满,他的阿乐何须被旁人麻烦。
目送阮卓二人离开,梁乐望着占据了自?己所有目光的少年,神?色有些迷茫。
盯了对方许久,她才认出这人是谁,唤道:“李轲哥哥?”
对他的熟悉与亲昵让她忍不住凑近一些,拿起手中还剩下的半杯酒:“你?喝吗?”
李轲接过她手中的杯子,看?也不看?,直接放在桌上:“阿乐,你?醉了。”
“我没有。”她撅嘴,否认道。对于李轲不识相地拿走酒杯的动作?十分不满意,她把杯子拿起来,决定自?己喝,不再邀请他了。
方才还有个人一直在和自?己喝酒来着,她回忆半天,问道:“潘仁呢?叫他来喝酒!”
她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少年眼眸漆黑,像是有漩涡沉于其中,深邃得无法看?透。他的语调略微透着危险:“别提旁人。阿乐,今日是我的生辰,也是你?的生辰。”
梁乐笑起来:“是欸!”
她和李轲凑得太近,又想起今日是他的生辰,自?己像是准备了什么贺礼……
是什么呢?
她想不起来了,干脆抱了抱他:“生辰快乐,李轲哥哥。”
对她一向?自?制的少年被她突然抱着,垂落于身边两侧的手控制不住地抬起,顿在半空中许久,才轻柔地落在了对方的背上,将她再往自?己怀中按了按。
“生辰快乐。”
他们身躯相贴,看?起来这般契合。李轲觉得仿是连空荡的心都?被填满,开始发胀,带着甜意与微微的酸涩,是异样的满足与充盈。
胸前突然传来一股推力,是梁乐要挣开他的怀抱。
他以为是自?己太过唐突,惹恼了她,一时间?有些紧张。
梁乐却显得有些着急,脑子还含糊不清,但?口中模糊问道:“是什么时辰了?”
李轲透过窗看?了眼外边夜色,估摸到:“大抵是子时末,未到丑时。”
她难得如此在意时辰,平日里?催她歇息的时候,她都?不乐意熄灯。今日莫非是觉得太晚了,想要快些入睡?
梁乐听了时辰,像是终于记起了什么。她没管李轲的想法,跌跌撞撞就要往里?间?走,因为太过不注意脚下,竟还磕了两下桌角。
李轲看?得心疼,连忙扶住她:“你?要去哪?”
“拿东西。”梁乐也意识到自?己一个人不太能完成目的,直接告诉李轲她的想法,希望李轲带她走去里?间?。
她的右手搭在李轲的手臂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往那边靠,几乎是贴在对方身上往里?间?走。
进去后,她翻出自?己的小包袱,将之打开,里?面的衣物一览无余地展示在身边的少年面前。
是粉色的裙衫,散开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立在床铺正中,其上镶嵌的圆润珍珠,如同花瓣上沾雨欲湿的露水一般莹亮。
梁乐想起自?己打算今日换女装过个生辰,寻到了自?己早已备好的衣物,仅存的一点理智将李轲往外头赶:“你?出去,我要换衣裳了。”
她喝了酒,语气?软糯,赶人的话语也被说得甜腻。
李轲离开的脚步显得凌乱,但?还是记得为她拉紧帘子。
深夜寂静,他即便?已经站在了离里?间?极远的位置,还是能捕捉到细碎的衣料摩擦声。
他甚至不敢将双眼闭上,担心自?己会想得更多,只敢站在窗边,借着从缝隙中吹进来的凉风,平静下自?己心中的躁动。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梁乐仍有些醉意,但?已经能站稳。
李轲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纤纤素手,帘子被缓缓掀起,接着是如烟似云的裙摆,飘飘袅袅,像是平地而起,又缓缓垂落,遮住了那双玲珑的脚。
女子双瞳如剪水,带着酒后的潋滟之色,顾盼生辉,朝他投来轻轻一瞥。
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眼,他只觉周身的风与尘埃都?止住,只余下他与眼前的人,令他心动神?摇,不知如何是好。
梁乐尚不知自?己的打扮给面前的少年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她甚至不明白李轲为什么站得离她那般远,就像不敢靠近她一样。
她语气?带上嗔怪之意:“你?过来呀!”
见他走过来,梁乐在他眼前绕了个圈,裙摆扬起,上面金色细线绣着的花纹如蝶纷飞,落下纷纷扬扬的金粉,美得如同九天玄女,远非凡人。
她起了玩性,又没穿过几回裙装,一转就停不下来,没几圈就脑袋发晕,直直撞进了李轲怀里?,才意识到转得难受。
本就醉了酒,又胡乱转圈,她头疼得受不了,细白的手指拽着李轲的衣袖,还不忘问道:“李轲哥哥,这是给你?的生辰贺礼,你?喜欢吗?”
“嗯。”李轲的胸腔像是要被剧烈的跳动震开,但?他却压下心中几乎要将人撕开的激动,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本能,只淡淡应了一声。接稳梁乐后,他伸手为她将皱起的衣领理好,免得外边的刺绣磨痛娇嫩的肌肤。
梁乐不满足他短暂的回复:“难道不好看?吗?”
她的手捏起李轲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看?自?己,认真回答。
温温热热的指腹落到他方才吹了冷风,有些冰凉的下颔上,像是暖玉遇到冷瓷,分明不是同一类,却又合适得紧,契合而服帖地在一处。
“好看?。”他移不开眼,轻声道,“阿乐是世上最?美的姑娘。”
梁乐这下满意了,往他脸上蹭了蹭,微张着嘴,像是也想夸赞一番面前的人:“你?也是……”
但?她太累了,也太困了,嘟囔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语,就靠在李轲怀中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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