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晋江文学城首发

藏书阁里的物?件被熊熊烈火烧得噼啪作响,柳温已?经听不到她说什?么了。

为了活着,为了生活,为了将来,他的确一直对宋珩心存利用之意,甚至根本不在?意在?宋珩面前露出本性。他以?为宋珩能理解他,宋珩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不是吗?

为什?么宋珩会劝告梁乐?

他还是在?乎梁乐,自己只?是他孤单时候随手帮了一把的可怜表哥,但梁乐却是他从幼时便想要相熟的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不论怎样?努力,都比不上眼?前这个梁乐。

他分明是知晓的,他知道宋珩面上说都是过去的事,但心中仍然惦记梁乐,甚至还几次劝他放下,担心他伤害梁乐。为了宋珩,他才将矛头转而指向?李轲,但他的内心真的能绕开梁乐么?

他笑容中变得苦涩。

“呵。你我一同葬身?火海……咳咳……只?盼着宋珩祭奠你之时,能别……忘了我。”因为烟尘,他声音沙哑,断断续续,还带着几声轻咳。

“我看你是真疯了。”不知道是因为过了最开始那个慌乱的时刻,还是因为柳温实在?太过癫狂,令她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梁乐只?觉得自己此时脑海中一片清明,就连肌肤感受到的灼热温度都不再让她害怕。

她的语气之中带上几分说不清楚的怜悯:“除了那一回,宋珩从未独自来找过我。他会劝我远离你,也是不想你再继续错下去。”

不论是最开始散布那些流言,还是偷偷窃题又指使人状告她,亦或者是今日想把李轲锁在?藏书阁错过明日的考试,柳温几乎失了人性,心中只?剩疯狂。

宋珩与她几乎未有交集,唯一的一次还是幼时与这身?体原主相关,怎么可能会对她提醒这些,难道真的是像柳温所说的在?意自己?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揭发柳温的种?种?罪行。

显然,宋珩根本就是知道柳温一直在?刁难他与李轲,但他心中仍是重?视柳温这个表哥,不想他继续在?这条歧路走下去,又劝不住,才只?好来劝自己别给他机会做坏事。

这么一想,她也不算冤枉了宋珩。这两人不过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人。

墙壁的温度开始升高,梁乐只?是站在?一边,都能感觉到这墙热得烫人,柳温却还能继续靠在?上头,似是感觉不到痛一般。

她又将口鼻捂得紧了一些,总归她已?经开口劝过柳温别坐在?地面上,这人不愿听她的,她也只?能顾着自己。

可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他们?

藏书阁已?经烧成一片火海,他们这被烧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更重?要的是——

空气已?经愈发稀薄了。

梁乐感觉头开始晕眩,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窒息感逼近,她喉咙发痒,但每一次咳嗽只?会带入更多的烟尘,愈发难受起来。

力量从身?体里流失,被热气蒸出的汗水让衣裳与发丝贴在?身?上,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她快要站不住,只?能伸手撑了一下边上的墙壁,想要稳住身?形。

但手掌刚一贴上去,便被烫得立刻往回缩。

——太烫了。

——太热了。

仓促的撤回手臂让她失了平衡,直接瘫坐在?地上。

手心传来的痛感令她稍稍清醒了几分,耳边传来似真似幻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喊自己。

“阿乐——”

“阿乐——!!!”

是李轲吗?

他来救自己了?

还是——她已?经陷入幻觉了?

浓烟遮住一切,她的双眼?被刺痛,但还是竭力睁大,想要看清前面。

一道身?影冲了过来。

她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她知道,这是李轲。

他来了。

“……我在?……这里。”

她想发出声音,想让对方听见。但她的喉咙被烟熏得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来,音量亦是微弱,几不可闻。

李轲听见了。

他在?火场中的身?影停下,朝着躺在?地上的梁乐奔来。

意识迷离之际,梁乐感觉有一双手揽过自己的身?体,她被对方抱在?怀里。

前方是落下的顶梁,烧得火势有三尺高,堵住了李轲来时的路。少?年微微后退一步,避免飞溅的火花烫伤怀里的身?躯。

“李轲哥哥……”梁乐虚弱地抬起右手,轻轻攥住对方的衣袖。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即使还身?处火海,但她却觉得再也不能更加安心。

烟呛得她鼻尖发酸,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我好怕。”

“没事了。”李轲抱紧她,唇凑近她的耳边,安抚道,“没事了,阿乐,我来了。”

这儿火势不能再待下去,他只?将外衫冲湿,罩在?身?上就冲进来了,若是再不出去,只?怕也要被困住。那件打湿的外袍已?经罩在?了梁乐身?上,他蓄力准备冲出去。

可梁乐又开口了,她声音微弱,却听得清晰:“还有……柳温。”

她努力偏头,看向?不远处倒在?墙角的男子?:“救救他。”

灼热的空气也挡不住李轲身?上散发的寒意,这样?的紧急关头,他问道:“他差点杀了你,你要救他?”

“是……是意外。”梁乐知道,除了李轲,不会还有学子?愿意不顾性命冲进火场,但让李轲将两个人都救出去显然不切实际,尤其他已?经表露出不满。

梁乐直直望向?李轲,刚落泪的双眸此时还泛着水光,但她目光坚定,开口道:“喊醒他。”

李轲定定望了她一眼?,他的眼?底泛红,暴露出此时他的情绪已?经被压抑到了何种?地步。没有更多的时间耽误,他跨步到柳温身?边,狠狠踹了对方一脚。

垂着的身?躯被砸到滚烫的墙壁上,原本昏过去的柳温竟也逐渐清醒过来。

李轲声音发狠,像是从牙关里头挤出的几个字:“不想死、就跟我走。”

柳温的神智还未恢复清明,但李轲并不给他更多的时间,选好了路线就冲了过去。

梁乐被他救出去,柳温也不想一个人死在?这里,他努力爬起来,爆发出惊人的毅力,跟在?李轲身?后冲了出去。

他们藏身?的角落,距离正门不不到十?尺的距离,但却如隔天堑一般,仿佛跨越了无法度量的鸿沟,穿过了缓慢而仓促的时间,在?躲过那一根根燃烧着的、如同火鸟一般扑向?他们的梁柱之后,才安稳地走到干燥凉爽的夜色之中。

回到了再无灾祸的人间。

·

这场火烧得太过吓人。

不说藏书阁里的珍贵书籍付之一炬,竟然差点在?里头埋葬了两位学子?的性命。

从学子?到山长,无一不为之震惊。

昨天夜里,几乎整个书院的学子?都聚集在?藏书阁门外,山长夫子?更是安排所有人打水救火。当听到那学子?哭喊着说里面还有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不知所措的。

那学子?只?好交代自己有过错,不慎将门锁了,可里面还有人。

众人面面相觑,本只?想尽快扑灭火,将里头的古籍孤本能救多少?是多少?,能留一本是一本。可换了人命,那却不一样?了。

这些书再珍贵,也是死物?,尽力去救便是。但在?里头的学子?又该如何是好——火势那般凶,谁敢冲进去救人?

就在?众人踌躇不决之时,唯有李轲不同。

他双目赤红,神色冷得吓人。抢过身?边学子?手中的一桶水,从头顶浇下,浇湿了衣裳就往里冲,谁也拦不住他。

龚夫子?想要劝他,但也被他的眼?神骇得顿在?原地,只?又塞了条湿布让他捂住口鼻。

锁上的门严实得很,好在?那把锁上的火已?经被泼灭,那学子?及时送来的钥匙也帮上忙。

他在?所有人提心吊胆的目光中踹开紧闭的大门,冲进火里,又在?众人的欢呼中将人救了出来。抱着梁乐出来之后,他顾不上歇息,顾不上自己身?上的黑灰或是湿透的衣衫,只?匆忙找胡大夫,让他看看梁乐。

后面跟着的柳温更是令人惊讶,没人想到除了梁乐,里面还有一个人。柳温冲出藏书阁后便直直倒地,他身?上的伤更重?,整个后背都被烫伤,一张脸白得仿佛就要离世。

可以?说,这一夜,没有人睡了安稳觉。

梁乐醒过来的时候,她的左手手掌上紧紧地缠着几圈白色细布,还有强烈的痛感。

“啊!”猝不及防的疼痛让她轻喊出声,但她的声音沙哑得很,仿佛沙砾磨过石块一般,不复之前的清亮。

床边人听到她的声音,拉住她的手腕,不许她随便触碰自己的伤口:“已?经请了胡大夫来看过,我给你抹了药,这几日都不要随便动左手。”

李轲轻轻捏住她的手腕,叮嘱道。

“也不要开口说话,胡大夫说你吸入太多烟尘,伤了嗓子?,需要养养,有什?么事你只?要使个眼?色就好。”

梁乐没想到自己连说话的权力都被剥夺。而且自己使眼?色,李轲真的能看懂吗?

她半信半疑,朝他眨了眨眼?。

没想到李轲真的放下她的手,转身?去了外间,回来时手里捧着杯温热的水。

她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竟然真的被他看出来了!

李轲见她这神色,就知道自己没弄错。将茶杯放在?一旁,他伸手到梁乐后背,将人托起来,靠在?床头,开始喂她喝水。

修长的白皙手指捧着翠色茶杯,梁乐差点没移开目光。但她只?是伤了左手,右手还是完好的,不需要李轲喂她——而且她也担心这样?喝水容易洒在?床上。

她伸出右手,接过李轲手里的杯子?,自己喝了几口。

李轲也不阻止,等她喝完,接过空茶杯,问道:“还要么?”

梁乐摇头。

她还想问问昨天的事,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不是昨夜那身?,眼?里的惊吓几乎要溢出。

谁给她换的衣裳?

不会是李轲吧!

“昨夜我将你救出来,胡大夫和胡姑娘一同来看的你。他们说要查看你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便给你换了身?衣裳。”李轲朝她解释,看到她眼?中的询问之色后说道,“我没留在?屋内,胡姑娘说他们行医不能在?外人面前。”

事实上,昨日胡璇要将他赶出去,自己查看梁乐身?上的伤口之时,李轲是万般不情愿的。最后还是因为对梁乐的担忧占了上风,才不得不退出到了外间。

他隐去与胡璇的争执,只?说出了结果?。

梁乐不觉得李轲会这么简单就被胡璇说服,但看他的模样?,估计是没发现什?么不对。胡璇还挺靠谱的,这下子?真是多亏了她。

放下心来,她又看向?李轲,睁着眸子?,想要向?他传达自己的想法。

——他们从藏书阁逃出来之后怎么样?了?

李轲将空茶杯放下,答道:“原定的考校被推迟了,山长大怒,要严查这事起因。”

藏书阁平日里都有安排好的学子?看管,到了夜里便会熄灯落锁。但昨夜阁内分明点着许多烛火,守门的学子?却视而不见,可以?说是这场火的罪魁祸首了。

“那学子?已?经被找出来。他说是听了柳温的吩咐,后者只?说是和一人有宿怨,想将他锁在?藏书阁一夜出气。那学子?想着里头灯火通明,如今也不算寒冬酷暑,待一夜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便听了柳温的。”

最可气的是,那人竟然锁上门便离开了,还是后来火光冲天,那一片天幕都被照亮之后,藏书阁的火势才被人发现。便是他后来将功补过,交出了钥匙,又说出里面还有人,也难逃责罚。

他说的时候平淡,完全看不出来在?见梁乐之前,他听那学子?坦白之时,一拳将那人打倒在?地,整个人像是从地狱走出的罗刹一般骇人。

昨夜他被潘仁找去看文章,两人产生了分歧,最后潘仁硬是要拉着他去找萧夫子?分辨一二。等他回来看到屋舍里的字条之时,一切都晚了。

李轲眸色愈深,危险的情绪在?眼?底酝酿。

若不是潘仁找了他,阿乐如何会独自去藏书阁,又如何会弄得一身?伤回来?

他想到在?火光与浓烟之中躺着的梁乐,心头就有抑制不住的戾气。

想要让这些害了她的人都再也不出现。

梁乐见他说着说着就陷入沉思,只?好拿右手轻轻敲了一下床沿,引起对方的注意。

她还有问题没问完呢!

她以?眼?神示意外间,想问问李轲那纸条最后怎么样?了。

李轲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已?交予龚夫子?。”

说着他将外间案桌上自己的文章拿来,举在?梁乐眼?前。

不是吧?

她都这样?了还要她学习写?文章?

梁乐瞪圆了眼?,感到难以?置信。

但李轲的下一句话让她收回了腹诽:“仔细认认我的字。别再被那些污七八糟的字骗了去。画虎不成反类犬。”

梁乐估计他已?经知晓这些字条都是柳温模仿他的字迹所写?。她也不是辨认不出来,只?是昨夜在?桌上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加上背着烛光,哪能想到是被人放进屋里的呢?

门上还落了锁呢!

……门上落了锁?

梁乐终于发现了自己遗漏的事情。柳温是如何随意进出自己的屋舍的,当初那张泄题的纸条也是被他偷偷溜进屋舍里头塞进来的吧。

昨夜自己竟没想起来问问。

她眉头紧锁,李轲一眼?便看出她在?想什?么:“我们到屋舍之前的被褥便是柳温所打理。他自然有我们屋舍的钥匙。”

一道灵光闪过她的脑中。

先前弄脏被褥,不得不去浣衣舍的记忆被翻找出来。

——哎呀,你说那个呀!你们是新入学的吧?你们那些被褥都是早就入学的学子?送来洗的,好像叫柳……柳什?么的。

那时她便应该想到,柳温能够随意进出他们的屋舍。

但却因为当时一心只?想掩藏自己的秘密,而没有在?意其他。

她定定地看着李轲,似是又有了什?么要问。

但这一次少?年并不明白了,他觉得梁乐会问的事都讲得差不多,她还会对何事好奇?

梁乐将右手从被子?里挪出来,轻轻勾住他垂在?身?边的右手。

示意对方摊开掌心,她开始在?上头写?字。

柔软的指腹划过手心,带来一阵轻微的酥麻之感,一触即逝,令人难以?将之捕捉。

李轲的思绪被这股痒意带得飘忽一瞬,才定睛看她的笔势走向?——

是个“柳”字。

他沉默了几息,才问道:“你想问柳温的情况?”

见梁乐点头,他脸上显了几分怒意:“他差点将你害死,你还想着他?他便是死了,也不足惜!”

梁乐听出来,他是真的想让柳温死在?火场里。

难道柳温真的死了?

这猜想令她觉得有些可怕,虽说的确是柳温害她锁在?藏书阁,有此一难,但这事的确是个意外。而且昨夜只?有她与柳温两个人在?里头,若是柳温真的被烧死在?藏书阁,她怕是也要落下些心理阴影。

她忍不住回想,昨日李轲来救她之时,柳温虽然半躺在?地上,但应该还是活着的。虽然火场里极难呼吸,但还不至于到身?亡的地步才对。

莫非——李轲没有救他?

李轲对柳温本就没什?么好感,加上他认为这火与柳温脱不了干系,若是真的没有救柳温,将其一人抛在?火场中,也并非不可能。

尤其是——即便柳温葬身?火海,他也只?消说进去之时人便已?经死了,或是无法施救便是,没有任何办法判断当时的情形。甚至哪怕他说没见过柳温,也能糊弄过去,总归自己是站在?他这边的。

这双眸子?里的质疑之色实在?明显,李轲瞬间便读懂她的意思。

昨日他都将人抱在?怀里了,这人还要救柳温,还要带他一起出火场。

为此他已?经不快一日了。若非梁乐仍在?床上躺着,加上身?体虚弱,不能累着,也不能说话,他早就要问问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为何要救柳温这般的人!

此时梁乐眼?中的不信任彻底激怒了他:“柳温的命有这般重?要?值得你拉着我的袖口让我救他?值得你伤还没好就问他?”

何况,她都那般说了,他又如何会不答应。

李轲只?觉得心中莫名酸涩,愤怒与伤心纠缠,着实有些刺痛了他。

他难受得紧,即便有一丝理智告诉他,梁乐并非他所想的那般意思,他也无法再面对这双充满怀疑的眼?睛。

将空杯子?拿起,他朝外走去,只?扔下一句话:“他活着,一点事没有。”

梁乐见他生了气要走,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态度伤人。顾不上还没好的喉咙,开口唤道:“李轲……”

她声音沙哑,说出两个字就觉得喉间疼痛欲裂,后面的话卡在?半途,实在?说不出来。

滞涩感与刀刮感同时出现在?了咽喉处,她忽地咳嗽起来,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李轲在?听到她声音时就变了脸色,顾不上自己还在?恼怒,转身?就冲到她的身?边,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在?她后背轻拍,让她咳得舒坦一些。

他急道:“说了你不能说话,怎么一点也不听?”

听到梁乐这支离破碎的咳嗽声,他的心仿佛都随之颤动。

可他看见梁乐那双水盈盈的眼?睛,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梁乐更是委屈,若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要走,她又怎么会说话,怎么会开口拦他。

手上的疼、喉间的痛,一时间被她敏锐的神经所捕获,针扎火燎感蔓延,她再也忍不住,鼻尖一酸,眼?睛一红,就要哭出来。

她受了伤,脸色本就苍白,眼?角鼻尖红得更明显。像是有千万根刺扎在?李轲身?上,他又自责,又懊恼。

他方才为何与她置气。

这双眼?中的水光仿佛带着热度,直直要将他的心灼出一个洞来。

李轲软了语气,认错道:“都是我不好。别难受了。”

“我不是真的生你气,只?是……你一醒过来就问柳温,我才……”他顿了顿,像是在?解释,“他往日那些小伎俩都可以?不计较,但这一次他实在?太过分,我知晓你被他锁在?藏书阁,见到那冲天火光之时,只?恨不得杀了他!可你还让我救他。”

他说着也觉得伤心:“你让我救他,我便把他带出来了,你还不信我。阿乐……”

将自己的心绪说出,可梁乐还是双目盈泪,看得他心都揪起。他不善于哄人,竭力回想也只?有幼时娘亲抱着自己哄的记忆。

方才给梁乐拍背的手还没收回,他顺势将人抱在?怀中,轻抚道:“我方才不该冲你发火。等你好了,想怎么骂我都成,现在?别伤着嗓子?。”

似是尤觉得不够,他将梁乐放在?被子?上的右手拿起,将之包起来,攥成拳头:“若是你还气的话,打我便是。别气坏了身?子?。”

他言辞生疏,听着便是从未说过这种?认错的话。这低三下四的态度让梁乐更绷不住泪水,直滚滚地落下来。她将脸埋进对方的胸膛,泪水染湿了一片衣衫。

这让李轲更加慌乱,他没料到自己这话直接将人说哭了:“阿乐,你怪我便怪我,别哭坏了眼?睛。”

梁乐本也没怪他。只?是方才被他转身?就走的态度吓到,身?上的伤又疼痛,再被他这么放柔语气地哄着,竟然觉得有了依靠,只?想将自己昨夜的恐惧全部发泄出来。

在?以?为自己要被烧成灰烬时,她尚能忍住,能冷静找到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但现下被人抱在?怀里,她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才哭了出来。

她听着李轲慌张的声音,有心告诉他自己没生气。但这么一哭,本就沙哑的喉咙被堵得直接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她只?好将李轲的手拉到身?前,在?上面写?字。

——我没怪你。

她的脸本来埋在?李轲衣襟中,此刻写?字亦是低着的。李轲看不清她的模样?与神情,心中不安,想要看看她。

梁乐却觉得自己一张病容,再哭成这样?,定然不是十?分好看,死死低着头不给他看,只?继续写?字告诉他自己的态度。

李轲心急如焚,但他不敢逼梁乐,只?好抓着她不断移动的右手:“阿乐,昨日我真的很担心,我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你,我会如何。

“我不敢想,若是我进去了,找不到你,我该怎么办,你又该怎么办。”

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在?梁乐耳边愈跳愈快,像是要告诉她自己的主人究竟有多慌乱。

他看着梁乐的黑发,缓慢说道:“我不能失去你。”

这话尽是恐惧、不安、珍视、爱重?,一切情绪落进梁乐耳中,丝丝绕绕,缠在?心里。她猛地抬头,直直撞进李轲那双满怀情谊的双眸。

她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只?将右手绕到李轲的背后,轻轻搂住了他。

像是在?说——我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轲轲:(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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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需要强调一下人设【善良乐观学渣女主x内心阴暗自我男主】。

这个决定了他们对一件事会有不同的看法和态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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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评论和收藏!

因为(终于)一千收了所以这章就二合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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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宝贝们!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