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他们便要准备去书院了。
白阳书院名声在外,别说江南了,就连外府学子都有慕名而来拜学求师的。对外这书院言明只招通过院试的适龄学子,但这买入学名额之?事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为了维护那批花钱买进书院的学子名誉,白阳书院是不会把这一类学子姓名公布的,只会给他们特定的名帖作为与通过院试的考生?们的区分?。
是以虽然梁桓是花钱买进书院的,梁乐只要拿着他的名帖,便能直接代替他入学读书。
即便书院已经尽力保全学子名声,但每一年考过院试的学子之?间相互都认识,因此?这个法子也只是掩耳盗铃罢了。
入学名额昂贵,书院也从未想过会有人将?之?转手给他人,梁乐便是钻了这个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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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东城门。
梁桓清早便出了门,带上贴身?小?厮与一堆包袱,搞得他爹娘还?真信了,此?刻估计在南边城门恋恋不舍地道别呢。梁乐甚至能想象到她爹娘想要将?梁桓亲自送上白阳山,而后者誓死拒绝的模样。
她正穿着新制的书生?衣裳与李轲站在一处。面前是位娉婷袅娜的女子,正是钟舒瑶。
被冯远那莫名其?妙的上门提亲一闹,这些日子钟家忙着为她相看人家,想要让冯远死了这条心。梁乐又一颗心挂在李轲身?上,两人近几月来见的也少了些许,上回见面还?是梁乐落河后在家中?养病之?时?。
钟舒瑶对外人冷淡得很,但梁乐是她闺中?密友,此?时?好友远行,难免有些动情:“乐儿,你?一个人去那白阳书院,也没个人能照顾你?,行事多有不便,这是何必呢?”
她知晓好友是替了梁桓去书院念书的,但梁乐不是个爱念书的性子,去了书院指不定如何艰难,她实在担忧。
梁乐并不觉得自己将?来会遇上什么难事,何况还?有李轲在呢,自己也不爱惹事,没什么可怕的。
她拉过好友的手,轻拍她的手背,安抚道:“舒瑶,是我自己愿意去的。你?别担心我,我多念念书,也是件好事呀!”
两只如柔荑一般的手交握在一起,赏心悦目。
但这画面落在李轲这儿却?刺眼得很。他长臂一伸,将?梁乐的手抽回来,握在手中?:“男女授受不亲,乐弟还?需照顾一些钟姑娘的名声才是。”
梁乐还?没反应过来,她习惯了与舒瑶这般相处。李轲这反应倒是让她想起这人好像是不太喜欢她与舒瑶太过亲近,原来是碍于礼节吗?
这话听在钟舒瑶耳中?,却?惹得她秀眉微蹙。她知晓梁乐是女子,按理来说,面前这男子才更应该知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但自家好友不想暴露她的女子身?份,她自然也不会坏事。
她对梁乐态度温和,但对李轲可没了好脸色,当下便道:“这位便是李轲公子?早些日子听说李公子外出治水,却?把我们乐儿闹得大病一场。这会乐儿与你?同赴书院,应当不会旧事重现?吧?”
李轲本就为自己害梁乐落水受寒之?事心生?愧疚,决心不会再让她受伤生?病。此?刻这事又被钟舒瑶点出,甚至话语之?间还?显得梁乐与她更加亲密一般。李轲忍下心中?的不愉,语调平缓:“多谢钟姑娘对乐弟的关心,我自会照顾好她。”
不论如何,今日他们离开吴郡,到了白阳书院之?后,这女子再如何也接触不到梁乐。
只有自己会一直在她身?边。
钟舒瑶心思聪慧,她看得出来,李轲并非池中?之?物。方才也并非真的生?气了才这般说,实则是为了让李轲想起梁乐为他做过的事来,逼他亲口一句承诺,将?来自己好友一个人在书院也不至于孤单无依。
她听了这话,露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李公子如此?说,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她看向梁乐,将?一方木匣交给她:“乐儿,我知你?不缺什么,但这是我一番心意,你?独自一人之?时?再将?之?打开。”
梁乐心中?有些好奇,此?行不算太远,赴书院拜师又不是别的,不便带上小?厮侍女,东西带太多亦是有些麻烦。
李轲告诉她,书院里?会分?发统一的衣裳鞋袜,是以她只带了几身?衣裳准备闲暇时?穿,再带足了银票,想着也不会有什么买不到的物件。
看舒瑶这副模样,她也有些不舍。总归那匣子虽说有点儿大,但看着也不算重,带上也不碍事。
“舒瑶,若是有机会,你?也可以来书院里?头看看我,到时?候我带你?玩玩。”她并非胡说,白阳书院建在山上,但毕竟久负盛名,学子们难得归家,于是每三个月便有一日可以让学子们的亲人来书院探望一番。
舒瑶虽然不算是她的亲人,但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李轲见不得这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打断了他们的对视,冷冷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书院虽不算远,过去也得大半日,此?时?已是辰时?末,到书院应该刚好能赶在天黑前。
夜路危险,钟舒瑶亦不想耽误时?辰,她不舍地望了梁乐一眼:“一路平安。有机会给我来信。”
梁乐笑笑:“舒瑶放心,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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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此?行是瞒着她爹娘的,因此?梁乐并未用家中?的轿子,而是租了一顶。
他们包袱都不大,梁乐收拾的都轻便得很,李轲更不必说,两人坐在轿子之?中?,仍是绰绰有余。
李轲见梁乐上了轿子便一直抱着那个木匣,爱不释手的模样,忍不住道:“若这么想知晓里?面物件,打开看看便是。”
听到少年的问?话,梁乐头也不抬,晃晃匣子想要听出来里?面装了什么,答道:“不行,方才答应了舒瑶,我一个人的时?候才能看呢!”
对他也要如此?提防么?
这样的回答让李轲沉下脸来:“你?与她关系倒好。”
梁乐实在听不出这声响是什么,轻轻的没有重量,难道是送了自己一身?衣裳?脑海里?的猜测让她分?神,嘴上解释道:“我与舒瑶小?时?候就认识啦……”她那时?生?病不能出门,都是舒瑶来家里?陪伴她的。
但李轲显然没有听她说完的耐心:“比你?我认识还?早?”
这会梁乐若是还?没听出他在闹脾气,那才是奇了。她抬起头,看向一脸冷漠、没有表情的李轲:“那当然不会啦,李轲哥哥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她来这里?后,可以说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李轲。
嘈杂的街道、狼藉的地面,站在一侧如松柏般挺直的人——真是终生?难忘。
听她这么说,李轲面色稍缓:“你?与她如何相识?”
梁乐想了想,难道李轲是介意他们那场破碎的初遇?可是她与舒瑶第一回见面十分?和谐啊,她爹娘与舒瑶爹娘认识,邀请对方来家中?吃了顿饭,发现?彼此?女儿年岁相仿,就让她们一起玩了。
这样说出来他会不会心理不平衡啊!
她现?在和李轲这么好,让他联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也太不应该了,这可怎么办?
她的想法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看便知。
李轲见她眉头紧锁的模样,心也被带得揪了起来。
这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是不能告知他的事么?
这样的推测让他忽觉索然无味,也不太想知晓这段往事,只要以后那女子没机会再接近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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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并无什么客栈或是茶馆能够歇脚,梁乐起初便准备好了糕点,中?午就准备凑合用用,晚上到了书院自然会有膳食。
她取了帕子沾湿,净手后打开食盒。
里?面是整齐摆放的水晶桂花糕,晶莹剔透,软糯香甜。梁乐见了便口齿生?津,捏起一块放在李轲嘴边:“李轲哥哥,你?尝尝!”
李轲尚未净手,吃起来不太方便,便劳累她一个人算了。
见到桂花糕,李轲心中?冒出第一个念头。
——怎么不是红豆糕?
他自然不会说出来,而是张口,就着梁乐的手将?那柔软的糕点吃下。
手里?的桂花糕被少年吃了,梁乐却?手一抖,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手指……
她收回手,狐疑地看向自己的指尖,有些湿润,透过窗边的光线似乎还?有些亮度。她又看看正在咀嚼、好像无事发生?的李轲。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李轲方才吃桂花糕时?,嘴唇不小?心擦到自己的手指了?
疑惑从她的眼中?流露出来,还?未想明白,李轲的目光便看了过来,似乎是问?她怎么停了。
梁乐将?困惑抛在脑后,又递了一块糕点过去。这回她小?心了些,果然没有异样感。
是自己多想了。
她捏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有些心不在焉,连平日里?最?爱吃的甜食都没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即便是真的擦到了嘴唇,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她没有注意到,方才正闭目养神的李轲此?时?睁开了双眸,视线落在被她咬了一口的糕点上。
圆形软糯的桂花糕缺了一块,甚至能看清楚上面留着的牙印。
他的目光幽深,眼底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暗色,填满了侵略,似是要将?她包裹……
将?她困在眼中?。
将?她留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梁乐:舒瑶送了什么呢?
李轲:她手指真甜。
作者:四舍五入是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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