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悦窈闭目装睡,在第一百一十次告诉自己,可能闻落行就是想给自己加个特殊的备注时,终于听到细微到可以忽略的脚步声,被角似乎被埋了下。
洗发水清冽的薄荷味涌进鼻腔,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额间。
他多少是喜欢我的,松懈下来,昨夜积攒的疲劳加持,舒悦窈在这样的想法里昏睡过去。
闻家有一子一女,再无旁系,闻落行自大四开始接手家中产业,两年下来实权在握。
事业有成的代名词是记得上班。
舒悦窈再醒来时候,手机安放在床头柜上,在侧的还有个精致的红丝绒盒子,下压了张字条。
[礼物,上班。]
“多写几个字是能累死你。”舒悦窈看着纸条吐槽,她刻意绕开手机,选择先去看礼物。
盒里是块双面表,和闻落行手上那块同款,不过表带换成了红色。
舒悦窈没有玩表的习惯,但能很轻易的认出这块百达翡丽Ref.5002来,抛开正面的多功能机械表盘、材质等诸多优点,最显著的特征是表盘背面是能反映星体移动的夜空图,带月行轨迹及月相盈亏。
这款表没有编号,一年只产两块,每次在拍卖会上见到,总能飙出一千七百万以上的高价。
舒悦窈曾经偶然遇到,也动过心思拍一块戴着玩,但总觉得自己和闻落行戴一样的,像是在刻意往情侣款上的撞表,不太合适,。
从前想买不敢买,如今当礼物收到,可以光明正大的扣在腕上,以前的失意都有在渐渐被填满。
被闻落行悄然取走的手机里什么都没有少,看起来也什么都没多。
舒悦窈划过相册和微信界面,对闻落行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什么都不做,那拿自己的手机做什么?传几张自己的自拍过去当壁纸?聊天记录还停在昨天的那条“别怕”。
连备注都还是全称的“闻落行”。
舒悦窈戴着人家的表和钻戒,很有职业道德的把姓去了,备注改成: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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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rene今日不对外营业,这家甜品店每层装修风格迥然,舒悦窈秋冬季节尤其喜欢二层的和式装潢。
简单素雅,房间向阳侧通面落地窗,连接日式露天,缩在被炉里喝冷饮,能让人短暂忘记所有烦恼。
舒悦窈趴着玩手机,徐扣弦盘腿坐着翻书,林故若今天在医院见习,没空来。
大家高中同学,同人不同命,说的就是她们三。
都是本科最后一年,舒悦窈学中文,目前无所事事,为情所困。
而徐扣弦读法学,九月底才考完法考,目前在准备llm(国外法硕)的申请,口头禅“劝人学法,天打雷劈。”
林故若和她争论究竟学医比较难还是学法比较难,不敌学法的嘴皮子溜,败下阵来。
“你戒指和表都挺好看。”徐扣弦把书合上,叉了块提拉米苏送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夸。
舒悦窈翻身过来正躺,唉声叹气道,“闻落行给我买戒指,非要让我当婚戒戴,戴就戴呗,反正除了他我又不会喜欢上别人。但他自己不戴,还威胁我,发现我摘了就断我银行卡。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只许自己有桃花,不许我有半点儿?”
“是有点儿大病,十年脑血栓,能干出这种事。”徐扣弦边帮着骂,边把蛋糕喂给舒悦窈,又点了下她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我记得闻落行有一块。”
“是呢。”舒悦窈轻声肯定,“他就是有一块儿,戒指不肯同戴,表倒是和我戴情侣的了。”
徐扣弦换边和舒悦窈一起躺进被炉里,她抬着舒悦窈无名指上的戒指看了看,“那还是表值钱的多。”
“倒不是价值的问题。”舒悦窈侧躺同好友对视,“就是你知道吗,我昨天不高兴,今早他送我对表,爱意始终反复,就好像在揪花瓣儿数,他爱我、他不爱我,永远不知道下一片花瓣儿代表什么,全是未知数,永远提心吊胆。”
徐扣弦眨眼,感慨道,“恋爱谈成你们俩这样,真绝。”
舒悦窈勉强的笑笑,突然意识到这几天荒唐事多,竟还没能完整的和家人朋友讲清来龙去脉。
所有人对她和闻落行关系的定论,都还停在那天的酒吧里,闻落行那句“我女朋友”上。
哪怕同林故若、徐扣弦打字讲过,三言两句,也难说清。
“谁告诉你,我和他在谈恋爱了啊。”舒悦窈假装打哈欠,手捂着半边脸,拖长调子讲,“就是闻落行不忍心看年幼玩伴,如此可爱的我流落街头,无依无靠,所以提出包|养。一场他好心,我蓄意的游戏而已,目前是各取所需。”
徐扣弦的手覆上舒悦窈的,女孩子肌肤细腻,软绵绵的贴在一起。
舒悦窈讲下去,“等到某天我不再喜欢他了,或者他某日爱上我了,这关系才能更改,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正好和你口头禅一样?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拍砖也不跪。”
“闻落行说是女朋友呀,那当然是在恋爱。”徐扣弦粲然一笑,毫不留情的戳穿,“我要是没见过你高中时代看闻落行的眼神,我真就信了你有这般坦荡。”
“徐二。”舒悦窈喊她的小名,认真回,“我是不得不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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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在Serene解决,吃鱼生的时候徐扣弦突然提起自己好久没看到抱抱了,得去培养下感情。
抱抱是舒悦窈饲养的那只竖琴海豹,名字由来简单,它小时候浑身雪白,人见人想抱。
边说“抱抱”边喂鱼的次数过多,海豹宝宝误以为这是自己的名字了,听到人喊就会挥手拍肚子。
自家养的宠物就是要给好朋友摸,舒悦窈欣然同意,于是她们改变行程,目的地水族馆。
这家水族馆规模不小,总蓄水量五百万升,仅供海兽池使用,唯一饲养的生物就是舒悦窈的竖琴海豹。
工作人员接到通知,候在门口,舒悦窈把电量见底的手机交给工作人员,拜托他帮忙充电,拉着徐二轻车熟路的来换衣间换防护服。
冰山阴冷,朋友们又都矜贵,舒悦窈按照每个人的尺码定做防护服,连储物箱都是贴着人名的。
她兜头套上粉白相间的防护服,把长发扯出来盘好,视线飘忽到手旁的空箱,思量片刻从箱里掏出个闻落行的名卡贴好。
抱抱被这群惯孩子的狐朋狗友宠坏了,该有的专业技能为零,卖萌倒是满级水平。
徐二左手拎鳕鱼桶,右手拎磷虾桶,前脚进入饲养区域,喊了声“抱抱”,后脚就看到一个灰白物体从远处一路打着滑靠近。
“你等下再喂,今天学不会顶球,就扣它零食。”舒悦窈抱着个皮球从徐扣弦身后闪出来,满脸冷漠。
“你不能这样做。”徐二半蹲,揪着鱼尾塞给抱抱,瞅着那双黑漆漆的圆眼,登时母爱泛滥,嘟哝着,“抱抱才多大,它还是个孩子,根本就不到上学年纪。”
舒悦窈把球一扔,摸着抱抱的小脑袋,认同表示,“你说的对,谁的崽谁来宠。”
“……”让抱抱顶球作为运动的饲养员小萌陷入沉默,且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是个后饲养员。
水族馆配置齐全,两人一海豹投屏冰山看深海恐怖电影,抱抱时不时的拍手或者仰头发声,把气氛和场景都烘足了。
这种场景下人对时间的感知力变弱,电影看了大半,有工作人员来提醒舒悦窈,“门外有人说是闻落行闻先生派来接您回家的。”
她才回神,下个瞬间舒悦窈猛得拉住好友的手臂,“徐二,你今天发过朋友圈或者联系过闻落行吗?”
徐扣弦回眸,茫然答,“我没有啊。”
舒悦窈并没有刻意隐瞒行程,她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报备,出门前给闻落行发消息,说自己约了徐扣弦去喝下午茶,没讲过确切地点。
至于来水族馆的临时起意,她在发消息时,自己都不清楚会过来,那么闻落行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的?他从未来过这家水族馆,更不可能认识工作人员。
福尔摩斯讲过,“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纵使舒悦窈一万个不信闻落行会在自己手机里装gps,也必须要弄清楚,“徐二,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司机礼貌的迎舒悦窈上迈巴赫,三分钟后徐扣弦带着舒悦窈的手机,朝反方向开去。
十五分钟后,司机接通蓝牙耳机,舒悦窈只能听到司机的回话。
“已经接到舒小姐了。”
“没有,一直再朝月昇公馆开。”
寥寥几句对话,舒悦窈心中了然,她没猜错,早上闻落行拿走自己的手机,是真的上了定位系统的。
托腮看着窗外不断后置的景色,舒悦窈心想,闻落行这狗东西竟然监视我去向,给他扣0.01分吧。
故意给徐扣弦的手机最终被直接送到了闻逸集团,交到闻落行手里。
徐二理由充分,替舒悦窈把定位的移动解释干净,“你家窈窈把手机落我车上了,我懒的送去月昇,你带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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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落行没回家吃晚饭,舒悦窈憋着气独自吃完,然后在日记本上郑重的扣掉0.01分。
终于在挂钟指针到十的时候等到某人回家,闷气在等待的过程中被自我消化掉,舒悦窈笑意盎然的凑过去,“你回来了。”
“嗯。”闻落行揉了下她的脑袋,靠在门口点了根烟。
玄关的感应灯灭掉,指间猩红明灭,低哑的声线催着光亮起来。
闻落行凝视她,清冷讲,“我想我们需要谈谈了,你可以出去玩,但一玩玩一天,不来找我,也不联系,我觉得这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