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的泰清院屋顶传来一阵械斗声,过招的二人打得难舍难分,刀光剑影交错着刺破了黑夜的笼罩,似是要朝它划出一道口子。
巡逻的兵士们立即举了火把过来,在火光的照耀下,只见那刺客招式凌厉却身形柔软,俨然是一女子。
片刻未到,女刺客终于渐渐不敌,被燕卫从屋檐上逼落,翻滚在地的一刹那,被兵士们用刀枪团团围住,五花大绑蒙了眼,抵在了泰清院的草坪上。
“将军,这刺客该如何处置?”一兵士衔了女刺客一眼,拱手朝紧闭的房门愤愤不平问道。
跪在地上的寻双只听得“吱呀”一声,正房的房门终于打开,她竖着耳朵,想要听清楚来人的声音是否与张宸的声音一样,脚步声渐近……
轩辕宸踏着月色走出,发髻齐整,清俊的脸上窥不出一丝困意,斜斜搭在肩上的外衣更显出了几分随意倜傥,醉人的月色将身影拖得逸长,宛如月下仙人。
轩辕宸眼光毒辣,只往那刺客脸上一撇,哪怕她是被遮着眼睛,亦知那是跟在李元元身旁的寻双。
他朝站在身旁的燕卫递了个眼神,燕卫福至心灵瞬间明了,气沉丹田胸腔发声,使一招移声换位,祥装轩辕宸发令道,“将刺客先关入院中的柴房,听候发落。”
此技法乃是轩辕家的独门绝技,可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将声音移至别处,让敌人误判方位,没曾想今日却没用在战场上。
燕卫乃是轩辕宸的副将,兵士们自然听令而为,收拾好这局面,轩辕宸才踏入房门,噙了一口摆在桌上的冷茶。
他心中觉得疑惑,甚至觉得荒谬。李元元如此三番两次遣见过他容貌的婢女来刺探,总不可能是仅对大名鼎鼎的轩辕将军的容貌而感到好奇吧?
他微末时,间谍细作也扮过不少,自问从未出过岔子。如今既没接见过侯府女眷,出入上也处处周到无丝毫纰漏,李元元对他如此穷追不舍,俨然是想确认他的身份。
莫非是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露了馅?
“公子,倚绿阁的大姑娘到底有完没完?昨日上午她让侍女假扮了来洒扫,昨日下午派人装作浆洗的老妈子来院中窥探,今晨甚至还在狗洞旁抓了个侍女……这次幸好我在您身边,用移声换影冒充您的声音遮掩,这才没坏将军的大事。”
“之前将军你只包庇着,道是婢女不懂规矩,将她们全都放走了。可这次真真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若再如此轻轻放下,恐怕连兵士们都不愿意了!”
这几日为了防着倚绿阁,泰清院不得安生,兵士们布防得也都更严密了,难怪燕卫怨声载道起来。
燕卫又轻哼一声,“想来这些侯府千金也真真是特别得很,大姑娘对您有恩也就罢了,不晓得旁的姑娘为何都如此无故献殷勤,平白让人看轻了去……”感受到轩辕宸的凌厉眼神,燕卫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样下去确实不像话,轩辕宸不紧不慢道,“你派人去柴房敲打敲打寻双。明日一早,我再去和老侯爷通个气。”
轩辕宸摩挲着手里的烫金玉瓷杯,“还有……你去与镖局的人说一声,安排我以张宸的身份见她一面。她惯爱刨根问底的,不三管齐下,许是不愿罢休。”
燕卫立直了身子,拱手接了令便走了出去。
想到她为了探明自己身份,居然如此大费周章,他朝倚绿阁的方向走近了几步,遥遥望着她的方向,嘴角悄悄勾起,露出了一丝笑意。
倚绿阁的院门口,李元元与几个侍女正在伸头张望,远远地瞧着泰清院院子都亮了,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夏菱怯怯道,“小姐……寻双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一阵夜风袭来,李元元拢了拢身上的衣裳,一脸轻松安慰道,“没事儿,说不定张宸正请寻双吃茶呢。”
自从派去的婢女都被泰清院不痛不痒地遣了回来,便让她更加认定了轩辕宸与张宸就是同一人,于是胆子也愈发大了些,干脆让寻双去夜探泰清院。
夜幕中,远远的出现了一个柔弱踉跄的人影,走进了葛香提起灯笼一照,果然是寻双,只见她发丝散落,皱着眉头捂着手臂,似是疼痛难忍。
李元元大惊,忙迎上去扶住她,“寻双,你没事儿吧?这是怎么回事儿?”
几人连忙把寻双搀进了厢房,寻双才缓缓道,“小姐莫要担心,不过是一个兵士将我的胳膊扭骨折了,下手利落得很,奴婢未曾感觉有多疼痛。”
习武之人,受伤是常事儿,接骨之术更是颇有涉及,身旁的侍女上前去将寻双的肩膀转扭了几下,紧接着再一拉,“咔嚓”一声,骨头便复位了。
“?那兵士下手为何如此狠辣?”
寻双苍白着一张脸,“姑娘,将军让人传话来,道前几次是瞧在魏老国公爷的面子上不与您计较,但现如今您得寸进尺变本加厉,若再有下一次,便,便派去一个……杀一个,放了血装在倚绿阁的坛子中养鱼。”
李元元帮她轻柔肩膀的手停了下来,愤愤道,“张宸这个混/蛋!当初咱们为了救他,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
寻双脸上满是冷汗,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急的,她叹息一声,“姑娘还不明白么?轩辕将军根本不是张宸,若真是,怎会下如此狠手?”
“你瞧见他的容貌了?”
“虽未瞧见,但奴婢用性命担保,轩辕将军的声音与张宸的并不相符,奴婢今日死里逃生,已是将军宽宥,还望小姐莫要再执着此事。”
寻双言之凿凿,面目坚定,不禁让李元元动摇了几分,瞧着房内被她遣去的女婢们,亦一个个做犹豫装,她知若再继续下去,恐失人心。
许是自己弄错了,真将人认混了也未可知,李元元心中狐疑着,但也知现在不是较真的时候。
“你们才派来跟我不久,就受了许多波澜。此事是我考虑不周,累得你们受了伤,放心,我今后定不再派人去招惹泰清院。”
能让轩辕宸放出来这样的狠话,估计是真将他惹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