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绿阁内,传来绳索一声声有节奏敲打地面的声音,是李元元在跳绳。
她一面运动一面思考着,快速甩着手中小木棒,绳索在半空中呈出虚影。
她此时心烦意乱,今日之事蹊跷至极,前脚张宸先走,后脚就在轩辕宸身上感受到了能自动燃脂的感觉,实在是不把这两桩事儿联想在一起都难。
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人?李元元脚下一顿,绳索打在脚面上,没能跳过这一圈……
葛香捧着一张写满男子姓名的纸张,上头满满写的都是李元元在街上寻获的“猎物”,“小姐真是有心了,好不容易出门瞧个热闹,都替表少爷操心着有无可堪用的青年男子,巴巴遣下人们去问了姓名,若魏老国公知道了,定欣慰异常。”
李元元干脆将手中跳绳停下,微喘着气问道,“葛香,你今日有瞧见轩辕将军长啥样么?是不是瞧着面熟?”
“我的好姑娘,奴婢还站在您后头呢,前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哪儿能瞧得真切?和我们一同去的小厮们倒有瞧见的,都道轩辕将军风姿出众,俊逸非凡呢。”
李元元心中一阵叹息,早知道就让寻双那几个在前头盯着好了,她紧锁着眉头,脑中一堆乱麻……
夏菱来禀报,“姑娘,大娘子派人来请,道有要事商议呢。”
待她收拾妥当,行至寒云轩时,除了姨娘,后院的女眷们也差不多都到了。
李芝扯了扯李瑜的袖子,“不知是何事儿,要这样兴师动众,难道是父亲回来了?算算日子也不像啊。”
李瑜被李芝头上的钗环耀出的光环刺痛了眼,李芝近日老往倚绿阁跑,与李元元整日厮混在一起,还得了不少好东西,这只钗环以前明明是在自己的妆屉中,如今却戴到了李芝头上。李瑜别开脸,轻轻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搭理李芝。
李芝讪讪地撤回手,气氛一阵尴尬。
李元元将一切都瞧在眼中,热忱地走至李芝身旁,“芝妹妹怎得这样心急,莫不是想做新学的那道松鼠桂鱼,等父亲回来了好做给他吃?”
那边热脸贴了冷屁股,这边却体贴着对她温言软语,两厢一对比,李芝心中自然有了高下,与李元元搭了几句话之后,二人又搭着手一起越过了李瑜,朝寒云轩的正厅走去。
李瑜在后急跺脚,“得了几分便宜,倒踩到我头上来了,小贱蹄子!”
李南惜,“四姐姐赶早吧,不然大娘子等久了可要怪罪。”谁是好心谁是歹心一瞧便知,李南惜也怪瞧不上李瑜,说罢便抛下了她一人,直直往前走去。
李瑜恨恨地望着三人的背影,眼中几乎要冒出火光来,这是她禁足之后首次出荆香苑的院门,以往李元元与李芝都恨不得贴在她身上捧着她,如今倒好,居然开始对她视若无睹起来了!
……
新春的花儿将正厅装点得喜气洋溢,刘氏人逢喜事精神爽,满面红光,端坐在主座上满是笑容。
不待大家问,刘氏便迫不及待笑道,“今日让大家来,是有桩喜事要告知。”
三个姑娘皆一脸疑惑,能让大娘子如此兴高采烈的事儿是什么呢?总不至于是庄子上收成好这类的琐事儿吧?
刘氏噙了口茶笑笑,“今日太后娘娘传来口谕,道轩辕将军此次归京还未有下榻的地方,之前的成国公府又还在修葺,所以让轩辕将军来永乐侯府暂住一月。”
此言一出,在场女眷皆愣住……
“轩辕将军?大娘子是说刚从西南押军归京的轩辕宸将军么?”李芝惊呼一声。她向来是个直脾性,又刚在长安街上一睹了轩辕宸的风姿,正沉迷在这位年少英雄的传说中不可自拔。
“否则朝中哪儿还有第二个轩辕将军?”刘氏很满意大家的反应,自己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亦是不敢相信。
这消息仿佛在李元元脑中炸出一颗雷,原著中永乐侯府可没来过这么一出啊!怪不得大娘子这么开心了,明眼人都瞧的出来,轩辕宸今后前途不可限量,若能乘着这段时间好好与之亲近亲近,今后永乐侯府中男眷的仕途,不知道要顺畅多少倍!
没想到刚对轩辕宸心有疑惑,他倒自己撞上来了,既如此,待他来府中安置好后,她直接上门去一探究竟不就行了么?
李元元心中一喜,隐隐开始期待起来。
刘氏拢了拢衣裳,清了清喉咙道,“贵客到来,本是要收拾出最好的庭院出来待客的。我说出来也不怕元姐儿生了龃龉,别的院子人多不好挪动,原本是打算让你委屈一个月,将倚绿阁腾出来给轩辕将军住的……”
李元元忙接口道,“大娘子哪儿的话,轩辕将军身份贵重,理应如此。您一心为着侯府着想,元儿哪儿有不乐意的道理,自当听从大娘子安排。”
且不说只去别的院落住一个月而已,哪怕是再过分些的要求,李元元也定会全力配合。
轩辕宸与张宸是不是同一人放在一旁不说,原书中轩辕宸入京之后,可是贬驳了不少大臣,在午门斩首了不少人,这样脾性的人,若是没沾上也就罢了,现如今已经碰上了,那只能尽力让他满意,不能触了他的逆鳞才是。
瞧着李元元这配合的态度,刘氏给了个欣赏的眼神,又道,“知你是好孩子,但我也是方才得了信儿,轩辕将军豁达大度,道本就是叨扰了,不必劳师动众,主动要了个离东南角小门近的泰清院住。”
李南惜叹道,“人人都道轩辕将军是个如阎罗一样的人物,没想到却如此体恤。”
坐在一旁的李瑜心跳地飞快,国公头衔,年少将军,英武卓越,长相俊朗,这几个词汇,组成了一个完美的郎君模样,若能让轩辕宸对自己青睐有加,后半辈子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更比那魏国公府强上百倍!
李瑜想到这儿,面上一红,声音也开始娇柔起来,“想必这几日大娘子定会忙碌不已,瑜儿亦愿帮大娘子分忧,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只管叫我,也算是瑜儿为家中出一份力。”
刘氏心中狐疑多看了她一眼,莫不是上次抄书炒老实了?现在也顾不上去想那么许多,“那再好不过了。也的确是有许多事儿要忙活,泰清院还需得在这两日间收拾出来才是。”
又朝众人道,“事关重大,老爷得了信,也正快马加鞭地往回赶。现如今通府上下,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切勿怠慢得罪了轩辕将军。轩辕宸乃行伍众人,住进了咱永乐侯府,你们也免不了撞见兵士,都是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你们需得拿出侯府千金的教养,以礼相待才是,当然了,若他们有什么行为不轨的,你们自来禀我,我定让老太爷去要个说法。”
此话说得坚毅,又考虑得面面周到,几个小姐们皆连连点头。
敲打一番过后,刘氏松了一口气,派人拿出四个小长木匣来,“将军给通府的主子都备了礼物,子弟们那边也是有的,这四个便是你们的了。”
众人纷纷打开匣子一瞧,居然是串珍珠手链,尺寸硕大,圆润剔透,在暗处都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光芒,一看就知所值颇丰不是凡品。
“咦?为何长姐的手串颜色,竟与我们的不同?”李瑜蓦然撇去,惊呼一声。
其他人的珍珠手串是白色的,而李元元的珍珠手串竟是淡金色的!亮澄澄的仿佛晚上悬挂的月亮,散出的柔光五光十色,异常夺目。
李元元亦疑惑地望着刘氏。
刘氏笑道,“你们的珠子都是南海珍珠,只不过元元这串是万中挑一的南海金珠而已。轩辕将军道他年少时,受了魏国公府许多恩惠,听说元元是魏国公的外孙女,这串是特地留给元元的,讲起来都是魏老国公人品贵重,携幼扶老才得的善果,你们可切勿眼红,今后多多行善才是正事。”
李南惜与李芝都点头应了,李瑜隐住眼中的不悻亦“喏”了一声。
只有李元元执起那串珍贵异常的手串,对着阳光照去,在金珠折射出的光晕下,她只觉得脑瓜子也有些晕乎。
对这轩辕宸……她现在是愈发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