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施师坐在床沿,她换了睡衣,单手撑在一边,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稍微移开,等待噪音过去,才又贴过来。

“你说什么?”

她问。

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是我。”

“季成?”

施师有些意外。

坐在吧台椅上的季成,因电话里她说自己名字时,那声微微挑起的尾音,手指不由蜷了下,随后握住了酒杯。

为了避免被问为什么接电话的人是他,他再次主动开口,平缓的语气含着一丝质问,“你网上怎么回事?”

施师,“什么怎么回事?”

季成被她的明知故问噎了下,心里有些不舒坦,“你和你的闺蜜。”

这次施师没再明知故问,但语气嘲弄,“您不都看到了?您觉得怎么回事?还是说您想让我们怎么回事?”

她还真是……

伶牙俐齿。

而且每个字咬字清楚,抑扬顿挫,其他没学到,念台词的本事学到了。

再想到上次高尔夫球场,她从始至终刻意保持疏离客气,一口一个“您”,一口一个“季总”,季成知道接下来又开始了,他不由一阵厌烦,一把扯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扔在了一边。

他一时的沉默传在施师耳里,施师唇角不由勾了勾,拿捏着尺度,再度开口时,语气就没那么针锋相对了,只正儿八经道,

“好了,季总,我明白了,您是担心网上那些谣言,因为我们之前的关系,会波及您的名誉对吗?那我先郑重向您说声抱歉,对不起,我也不想看到这些,所以就在刚刚,发了律师声明和澄清,希望谣言尽快平息,至于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季成一下子怔住了。

她说的每个字,他都懂,但连在一起,他好像突然不懂了。

她在道歉?

这态度变得比股市还快,比满嘴“亲”的淘宝客服还好……

施师还在等他回复,“季总?”

季成回神,抿了一口酒,掩饰了刹那的失神,心想她到底没蠢到没边,便边找她发出的声明,边借着她的话下了台,“对,我是这个意思。”

施师,“那我已经跟您道歉了。”

她那么大言不惭,季成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冒犯。

相反,他唇角不禁翘起,差点失笑,尤其看到她发的那条:性别女,爱好男。

他心底隐约泛起愉悦。

但一想到在通话中,还有两人没结束的冷战,他压下唇角,微抬下巴,语气也变得严肃了,“道歉不代表你给我造成的影响消失,不过,我接受你的道歉。”

“好,那季总晚安。”

季成觉得她在套路,撩完就跑。

他立马,“等下。”

“……季总您还有什么事吗?”

鉴于她态度良好,季成觉得有必要警示她几句。

他道,“既然是传谣,下次早点发声明,免得有人浑水摸鱼,不过,这次的事例外。”

“您什么意思?”

男人享受自己的女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追问为什么,那样显得男人专业且足智多谋,季成也不例外。

虽然他不混娱乐圈,但他是资本运作的金字塔尖,施师一个下位圈,他指点两句还是有把握。便说,“因为你这次的热度,被人带了节奏,对方背后有团队运作。”

他顿了顿,又说,

“对方大概拿不出你其他黑点,只好从你疑似les当做切入点,网上放料、收买你的大学舍友爆料,买营销号转发,只是第一步,为的只是让你尝到一点甜头——热度。如果你被热度冲昏头脑,甚至按照他们所想的,把和闺蜜晒照片、秀恩爱当做一种营销手段,那就正中对方下怀,很快你会迎来第二波真正的黑,他们会轻易鼓动、引导网友,把你划分进同性恋群体,再利用这个敏感话题,将你踢出这个圈子。”

“……”

施师唇角再次翘了翘,还真和她想一块儿了。

她道,“您继续。”

这大概算一种变相的鼓励,而且两人以前因为年龄差距、经历不同,很少有共同话题,季成没想到冷战了,反而有了话题。

他很快应道,“黑人是个技术活,没有半途而废,只有一黑到底,叫人不死也脱层皮。你发声明打破了他们原有的计划,所以你很快会迎来第二波真正的黑。你觉得对方很草率是吗?因为像你这样的……

他语气一转,有些微调侃,“没作品,没背景,没资源,没经纪公司,连十八线都没摸不到边儿的新人演员,下功夫黑你,还真不大值当。”

施师没吭声。

季成就继续放心往下说,“踢你出局,轻而易举。况且就算你发了声明,造谣的影响还在,你消除不了这个影响,就别想再翻身。”

这些话说完,他问,“你挡了谁的道,谁就在黑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吗?”

那边在沉默。

季成放下把玩在手中的酒杯,语气故作不耐,“说句话。”

施师说话了,还不止一句。

“谢谢季总十五分钟的提点,现在十点二十五分,您该润润喉,早点休息了。”

“晚安。”

季成,“你……”

电话被挂断了。

*

施师以十分的耐心听完大佬的分析,挂断电话后,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卧上柔软的大床,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清晨,阳光穿过窗帘缝隙透进来。

她醒来,洗漱后打开笔记本,浏览网页。

“同·性恋一点也不可耻,但你们为什么要歧视SS?”一个大刺刺的标题出现在头条。

季成还真说对了。

一大波黑子即将到来——

*

“哈哈,季成,早啊。”

邢云来昨晚扔下手机跑到客房关门上锁,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早上被饿醒,没敢出门,先去冲了个澡——季成有洁癖。

洗完才想起,自己没有换洗衣物。

他只好裹着浴巾,赤着上身,一只手放在腹部,覥着脸走出来。

季成坐在沙发,在喝咖啡,一手拿着手机浏览,闻言瞥了他一眼。

邢云来马上说,“你早餐吃了吗?昨晚没吃饭,我饿了,还有,能不能借你一套衣服给我穿?”

季成,“没有。”

“什么没有,饭没有,还是衣服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

“你不配拥有。”

“!”

草了,不给吃也不给穿。

枉他昨晚还帮他和小女友创造了通话机会,事过就翻脸不认人。

这很季成。

邢云来找手机,“我手机呢,我订外卖,顺便买衣服过来,总可以吧!”

才想起,昨晚上,手机也在季成那里。

他停下动作,薅了把头发,终于认命了。走到沙发前,没敢距离太近,在另一边歪坐下,试探着说,“昨晚上怎么样,我听你们好像聊了很久,她都跟你讲清楚了?如果是误会,那她回心转意了吗?”

季成抬眸,“你说什么?”

邢云来一对上他冷淡的眸子,吓了一跳,下意识,“什么都没说啊,今天天气真好,适合游泳,你家顶层的泳池注水了吗,我去游一圈。”

说着他站起来。

季成,“你坐下。”

“蛤?”

邢云来坐下,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季成放下了咖啡,轻触手机屏幕,站了起来,经过茶几,在他身边落座。

邢云来,“?”

季成侧过了身子,“亲我一下。”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比喝水还平淡。

邢云来,“……………………………”

空气凝固。

邢云来看到季成在靠近。

季成也刚刚沐浴,他身上带着微微的潮湿,头发半干,发尖偶尔低落几滴水珠,顺着脖颈掉进睡衣领口,领口便洇出一点湿意。

就跟勾引人一样。

放在女人眼里,绝对被勾得没魂。

但邢云来钢铁直男。

他呆滞片刻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问题出在昨晚那通电话,施师不知道说了什么,导致季成绝望到出现性别认知障碍。

他需要做点什么。

他忙道,“季成,别乱来,咱哥们儿有话好好说……”

一只手伸了过来,捉住了他的后脖颈。

近在咫尺,邢云来对上季成那双冷淡又凌厉的眸子。

他缩着脖子狠狠打了个颤,语无伦次,“草,我知道自己穿衣显瘦脱衣显肉,身材高大健壮,胸肌腹肌大长腿一样不缺,名副其实的衣冠禽兽,但这不是你——”

“闭嘴!”

季成眉宇间升起一抹戾色,随后把邢云来的脸送在自己脸侧,一只手在两人正前方抻长,举着手机,对准拍照界面。

邢云来,“……”

季成发话,“不用真的亲到,你看着镜头注意表情。”

邢云来,“!”

嗐,他当什么。

摆拍啊。

他可太会了。

拍照按下那一刻,他举起了剪刀手。

……

中午,骄阳似火。

就在施师被黑子和水军扣帽子扣得如火荼毒,石竹组织一盘散沙的粉丝迅速成立后援会,下场辟谣控场。

邢家公子在社交账号晒了一张亲吻男性友人面颊的合照。

配字,#最好的友谊#

轻飘飘地引爆全网,攫取了所有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