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外婆沉默了一会儿：“这事儿我等会和你妈说说,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
卫兰点点头，随后谷外公就起身往外走，卫兰连忙跟上,开始了今天的学习。
外公带回来的东西都是赵娟姐妹送的,要说知青的事情，所以卫家一家都直接到外公家吃饭。
谷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了解,只有一个女儿，所以谷悦时不时回娘家看看，吃吃饭什么，大家都没什么话好说。
总归不是儿子入赘孙子改性,亲家还帮忙补贴,所以卫家爷爷奶奶更没话说。
吃饭的时候，他们就聊起了周美芳的事情。
得知周美芳今天特意拦着卫兰说了好久的话,一家人都皱着眉头。
“兰子,对不起。”卫民觉得周美芳因为自己去找妹妹,心里觉得很对不住妹妹。
卫兰赶忙说：“二哥,你道啥歉，我也没少块肉,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顿了顿，她笑嘻嘻的：“其实她来找我，我应该高兴，毕竟她觉得想嫁进咱们家，得先拉拢我，证明我在咱家的分量很不一般。”
卫军：“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还分量不一般。”
说完,他又纳闷了：“她怎么不来找我？我可是咱家幺儿，找我也好使啊。”
所有人都无视了他的话，没搭腔。
谷悦叹了口气：“也不知她怎么就看中卫民了，现在她没敞开说，咱们也不好怎么拒绝。”
原来觉得女儿的猜想可能有点夸张，现在她已经确信不疑。
“要不我去找找跃进哥？”卫虎说。
卫跃进是大队长，这些知青在他管辖范围，现在这个女知青的行为很诡异，找大队长敲打敲打是最好的了。
谷外公摇头：“人家要是说只想跟着小二学种田，你不仅还不能打击，反而更要将她和小二安排在一起，这不是如了她的愿。”
卫民慌忙拒绝：“我不要，我不要和她一起上工。”
以前还觉得周美芳是个挺漂亮大方的姑娘，现在看到她找自己的妈，自己的妹妹，他陡然觉得害怕了。
卫军撇撇嘴：“赶紧让二哥结婚不就成了，有了二嫂，什么妖魔鬼怪都交给二嫂去对付，还名正言顺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朝着卫军看去。
卫军最享受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更加得意洋洋：“我已经完美完成了妈交给我的任务。”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皱巴巴的纸：“这上面详细记载了每个姑娘的大事件，还有家庭环境，父母兄弟姐妹等等有无恶习。”
谷悦接过那叠纸，其实也就三张，每张上面都写的密密麻麻。
谷外公也好奇的拿过一张看了看，不由得夸了卫军一句：“很详细，看来小三是下了大功夫。”
这三张纸也在全家人手里传了个遍，看过后无一不是点头夸奖。
卫兰开玩笑的说了一句：“小哥，你这不去当警察实在屈才了啊。”
卫军欣然接受大家的夸赞，还颇有指点江山的意思对着卫民说：“二哥，这三个姑娘里头，我建议你见见东头村的李春红。”
“东头村？”提到这三个字，卫兰皱了皱眉头。
“咱们虽然和东头村那家有矛盾，但也不能否认整个东头村的人。”谷悦特意拿过李春红那张细细看了看。
卫兰看向外公：“外公，你之前说过不给东头村的人看病，以后也真的不看了吗？”
谷外公爽朗的笑了笑：“当时说话带着几分怒火，可说出是话自然不能不作数，不过东头村的人过来找我看病，自然还是会看到，没有医生会拒绝患者。”
卫兰点点头。
卫民也将三张纸看了一遍，上面卫军还特意描述下姑娘的样貌身形，当看到李春红那张时：“小三儿，李春红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三个姑娘是谷悦筛选过后的，大致情况都还不错，所以卫军特别推荐李春红，卫民不解。
卫军一副看榆木的表情：“二哥，你自己分析分析啊！”停顿了一下，他拿过李春红的纸，振振有词：“她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一家都种田，和咱家一样每天都挺乐呵，更重要的是她爸爸有一手木匠活，不差钱。我也问过她哥哥弟弟的事儿，性格都挺好。未来的岳父和大小舅哥都好相处，以后矛盾也少。还有还有，她那个大嫂也不错。”
卫兰好奇的问：“那另外两个被你略过的原因是什么？”
卫军扫了所有人一眼：“咱村你的那个小学都没毕业，我听说是因为成绩太差，以后生出个笨蛋咋办，这太影响咱家了。还有南山村那个，她妈特别斤斤计较，我就上她家讨碗水喝，她还给我算一分钱。都说女孩儿像妈，我可不想以后去二哥家吃个饭，还得自带锅碗瓢盆和钱票。”
“……”全家人。
不得不说，卫军虽然刻薄了点，但他说的有一定道理。
谷悦想了想：“卫民，你是怎么个意思？”
卫民只见过本村的那个姑娘，其他两个都不知道，卫军有时候很跳脱，但却很可靠，他决定听卫军的建议。
“就先见见那个李春红吧。”
卫兰朝着卫军挑挑眉：“小哥，我觉得你适合做媒婆，不，媒公，你要是给人拉红线，那指定是咱们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公。”
“小妹，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给咱找个好妹夫。”卫军脸皮比城墙还厚，反而打趣卫兰。
卫兰没谈过恋爱，可她脸皮也不薄，直接说：“那我等着了。”
谷外婆慈爱的笑着：“你们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道羞。”
饭早就吃完，现在事情也说完，大家开始起身收拾碗筷。
卫军一边帮忙，一边说：“妈，你说过我要是完成任务，答应我一件事的，现在我能说了吗？”
这件事办的确实很完美，谷悦当即点头：“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套新衣服。”
做成这件事后，他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个要求。
自从发现卫兰的用处之后，他一点不欠肉，想吃了就带着卫兰去山上转转，总能有收获。
除了肉，他缺的就是这个。
作为家里的老小，上面两个哥哥，他捡了不少年的旧衣服。
后来大哥去部队，穿上旧军装，也够别人羡慕。
可他还是想要一套新衣服，样子他都想好了。
“你大哥之前寄了衣服回来，都还新的很，还是军装，到时候给你改改。”
“我想要新衣服。”
谷悦愣了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村里人很少有新衣服，谁家不是缝缝补补又三年。
小子穿衣费布料，三个小子里，除了老大之外，老二和老三基本都是旧衣服。
后来老大去部队，家里布票稍微宽裕了些，也给老二和老三做过新衣服，但次数也很少就是。
“二哥都要相看了，我自然也要准备起来。”
谷悦疑惑的看着他：“你二哥相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准备什么？”
“准备给你找小儿媳啊。”卫军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谷悦笑了笑，突然想起：“你不是说很多女同学都给你写过信，你还愁媳妇？我看你披块麻袋也有人嫁给你。”
卫军急了：“妈……”
“好了，家里现在换的布票要留着给你二哥结婚用，等再攒齐就给你做一身。”
“谢谢妈，但是不能让我等太久啊。”
卫军喜滋滋走的时候，隐约听到妈在后头嘀咕了一句‘难道真生错了性别？’差点让他脚下踩空摔个大马趴。
这句话堂屋的人都听到了，看到卫军那个踩空之后，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谷外公一边笑一边摇头道：“小三儿，娶媳妇要稳重，你瞧瞧你，走路都不稳。”
卫兰笑的停不下来，全家人都转成微笑之后，就她一个人跟被点了笑穴似的，捂着肚子笑的欢。
卫虎生怕她笑出个好歹来，瞪向卫军：“刚夸你几句走路就开始发飘，赶紧回家写作业去。”
卫军轻轻的哼了一声：“外公外婆，我先回家了。”说完就下巴朝上的走了。
这边，卫兰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
谷悦把碗洗了，又跟娘说了几句话，这才领着一家人回去。
之后她又去了老宅一趟，把卫民的情况说给卫爷爷卫奶奶听，他们听着直点头，也没什么意见。
既然已经确定要好好想看东头村的那个姑娘，谷悦自然要将另外两个推掉，不过推掉之前，她还是侧面打听了一下卫军说的那些问题，她不可能用这些问题去拒绝别人。
其实卫军说的问题都不算是事儿。
农村人普遍重男轻女，女孩儿读书的真不多，像卫兰这样准备读高中的就更少了。
至于斤斤计较那个，现在物资贫乏，哪家不是一分恨不得变成十分来花。
只要不极端，谁能没点小毛病、小缺点，人不可能尽善尽美，就连她家卫民也不是个完美的。
卫家家风不错，不管是老在的爷爷奶奶还是卫虎和谷悦，其实很多人都盯着卫家这三小子很久了。
老大卫国在部队，以前也有人打听过，但卫国现在没想找老婆，所以谷悦都拒绝了。
自然有人一直盯着卫民，可许久都没听卫家透出什么风来，想上门又不敢上门。
现在好不容易透出风来，却已经是和人家约定相看了。
李春红家确实不错，李春红爷爷奶奶死的早，没有公公婆婆压着，男人会一手木匠活，家里条件不错，李春红她娘这些年日子过得滋润，原本还不错的性格，更加好了。
卫家做足了准备，李家自然也详细打听了卫家的情况，其实不用打听也能知道个大概，卫家在附近算是名人了。
只是之前和李栋梁家闹矛盾，李春红的娘觉得谷悦这人看着柔柔，心也狠，怕女儿过去受磋磨。
李春红的大哥一听这担忧，立即说：“那就换家人，我妹子还怕嫁不出去。”
李春红嫂子给了他一拐子：“就你长了嘴。”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又笑着朝婆婆道：“娘，那不是被逼急了嘛，李栋梁他娘确实过分，人家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姑娘被她那样讲，泥人也要生气。”
她弟弟也点头附和：“大嫂说的没错，其实我挺喜欢卫军的，可惜我姐比他大，不然他当我姐夫也挺好。”
原本害羞的李春红听到这话轻轻拍了弟弟一下：“说什么呢。”
她见过卫民，身材高大，五官好看，觉得他很好，所以也有心，可听到娘不愿意，心就空空的，又看到大嫂帮自己说话，便又开始期待。
弟弟侧身：“娘，我看你不用担心了，姐这还没嫁过去，就护上了。”
李春红她娘自然还是要听女儿的意见：“春红，你觉得可以？”
李春红羞羞答答的点点头。
“那就见见。”李春红她爹直接拍板：“他家条件不错，先看看，又不是马上就结婚。”
家里大事男人说了算，这关乎女儿未来一声，绝对是大事，李春红她娘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就出门去找人，约时间见面。
周美芳没有放弃卫民，再听到卫民和姑娘相看时，她有一刻恼怒。
但想到好歹证明自己的眼光不差，她又满血复活。
可是卫家人哪里会给她机会。
卫民有意躲她，她根本找不到接触的机会。
谷悦也都是和年龄相近的妇女在一起，她不至于没皮没脸网上硬凑。
卫兰身边每天都跟着卫军，卫军不好惹在村里是出了名，周美芳也不想自毁声誉。
她只能静待时机。
约定好见面的这天，春光明媚。
李春红一家人都换上体面的衣裳，浩浩荡荡来了北山村。
两个村子临近，路上碰到很多相熟的人，知道他们是去卫民家，都热情指路。
其实有媒人带路，他们哪里需要指路呢，从这点看也能看出卫民家在村里人缘好。
卫家从昨天开始，就全家动员大扫除，第一次有姑娘上门，谷悦心情还恨激动，昨天夜里兴奋了小半夜。
李春红一家到卫民家之后，被热情的引进门，进门之后，李家也打量起卫家来。
这房子是卫虎结婚的时候起的，后来孩子多了，又搭了两间住房，知道要娶媳妇，去年也重新修整过，因此看着还不错。
家里的东西都归置的很好，井井有条。拿村里人多还没分家的人家来说，卫民家条件很好了。
有些家里一二十口人住一起，树长的娃还和父母一起睡，转个身都挤不开。
卫兰拿出前所未有的热情招呼李春红：“春红姐，叔叔婶婶他们有什么忌口的吗？”
第一次见面也没别的话题，她只能问问这个。
李春红有意交好，也很热情的回应：“没有，待会儿是你做饭吗？我帮你。”
“不是，我做饭味道一般，我妈说今天是大日子，可不能让我搞砸了。”卫兰自揭老底。
她以后也是要嫁人的，不像现在这样能时时刻刻看到父母，以后还是得仰仗嫂子们照顾，所以她绝对不当恶小姑。
“婶儿太客气了。”李春红今天穿着碎花衬衫，下面一条黑色长裤和黑色布鞋，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这么一笑就让卫民看傻了眼。
卫军顶了顶他的肩膀，小声问：“二哥，我挑的好吧？”
卫民白了他一眼：“什么你挑的，这是妈挑的好。”
卫军撇撇嘴，不和他一般见识：“也不知道兰子在和她说啥。”
“想知道就过去。”
“我看是你想过去吧。”
屋里头两家大人聊了会儿之后，就让两个年轻人单独去说话，吃饭前回来。
卫民和李春红算是看对了眼，两个人羞羞答答的出了门。
听到屋里头两家人他说你家儿子好，我说你家女儿好。
可卫军这人喜欢听八卦，一点挣扎没有的就进去了，卫兰则是打了个招呼之后去厨房帮忙。
今天这样的场合自然要请卫爷爷卫奶奶过来，卫二婶也是要来帮忙招待客人，只是卫龙知道自己婆娘那张嘴，就怕她搞砸了卫民的婚事，死活没让人过来。
卫奶奶也知道自己二儿媳妇是什么德行，在客人面前一句话带过之后就赶紧聊别的去了。
李春红的家人对这个二婶也没注意，毕竟已经分家，还是隔房的。
原本谷悦也想让自己爹娘也过来凑凑热闹，但谷外婆拒绝了，说等看好之后，让卫民带着去看看。
农村也有这样的规矩，所以谷悦也没强求，毕竟以后住得近，啥时候都能走动。
卫兰把菜都切好洗好，谷悦也进来做饭了。
只需要下锅，所以娘俩动作很快。
没一会儿，两桌子菜就出锅了。
李家来的人多，卫家人也不少，好在谷悦原本就将两家的人数都算好，没有出现菜不够的情况。
看着桌上又是鸡又是肉的，李春红的娘别提有多满意了，能拿出这么多好菜来招待他们，可见卫家是百分之百诚心，也有些家底。
其实两桌菜是一只野鸡熬的汤，分成了两大碗，至于肉，也就是素菜里加点肉片，看着好看。
吃饭的时候，卫民和李春红也回来了，两人比起刚出去的时候感觉热络了不少。
两家人的碰面还算成功，接下来就是看孩子们的意思。
等李家人离开之后，没等谷悦问，卫军就冲口而出：“二哥，是不是特别满意！”
“还行。”
卫军故意说：“什么还行，好就是好，你这么模棱两可，咱妈还以为你敷衍她呢。”
卫民察觉到妈疑问的眼神，瞥了眼事儿多的弟弟：“挺好的，我们已经说好明天去镇上逛逛。”
“我也要去。”
谷悦立刻阻拦：“你哥是和你未来嫂子去，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卫军马上改口：“那我不去了。”
卫民想到李春红和卫兰好像很聊得来，便问她：“兰子，你想不想去？”
“二哥，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不想当电灯泡。”
卫军疑惑：“这和电灯泡有什么关系？”
他们村里还没通电，到现在用的都是煤油灯，不过他们学校有灯泡，卫军想破头都没想出来这件事和电灯泡有什么关系。
卫兰没想解释，朝着卫民道：“明天外公要带我出诊，也是去镇上。”
“那我们一起走？”
卫兰纠结了一下：“二哥，我觉得春红姐应该想和你单独相处，而且到时候外公在，她肯定不自在。”
谷悦也说：“你先和春红好好接触，其他放到一边。”
说完这些之后就各干各的事情去了，卫军还想凑到卫兰跟前问问灯泡的事，卫兰没搭理。
奈何卫兰低估了卫军死缠烂打的能力，被逼的没办法才解释了一通。
其实她知道这句话，可为什么会有这句话她还真不知道，只能靠着自己的理解瞎掰一通。
卫军的理解能力也还行，一下子就明白了。
“兰子，我发现你知道很多有趣的话啊，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卫兰愣了愣：“有些听别人说的，有些自己瞎想的，咱们国家不是有很多歇后语俗语，不都是这么来的。”
“挺好，说不准你以后还能以此扬名……”
感觉小哥又要长篇大论，她赶紧说道：“哥，我回房看书去了。”
李家这边也在问李春红卫民如何。
单看李春红那止不住的嘴角上扬就知道她有多满意，家里人也纷纷说了自己的看法，都觉得这门亲可以结。
听到家人的肯定之后，李春红才把明天约着一起去镇上的事儿说了出来。
“你这丫头，怎么现在才说，是他主动提的吗？”李春红的娘笑骂着。
“他提的，说想多了解了解。”
“出去可以，但不能让他摸手……”她娘看看在场这么多人，姑娘脸皮薄，没往下说。
在场的人也没个小孩，自然猜出后面的话。
李春红羞红了脸，低着头：“我先回房了。”
她娘悠悠叹了句：“哎，女儿大了，留不住了。”
“找到好婆家就嫁了，你说这话干嘛。”她爹嘟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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