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尧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乖乖地点了点头,泛着水光的眼睛满足地眯成了一条缝。
吃完饭饭就可以睡觉觉了,只是这里既没有窝,也没有可以变原形的地方……
呜呜,他的尾巴抱起来蜷在窝里可舒服了,也不知道这个警察叔叔的家里会不会有暖乎乎的窝……
真的太难了!
感觉自己睡眠成了很大问题的小崽子,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严承志见涂山尧没有丝毫防备心地点头答应了下来,老父亲的思想让他又忍不住操心了起来。这小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警惕呢?说跟他回家就回家,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教的。
“尧尧,你怎么自己到幼儿园里去的呢?”严承志半蹲下身子,用平等的目光看坐在椅子上的幼崽,“是爸爸妈妈把你送进去的吗?”
涂山尧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小脸上满是困意,但还是乖乖巧巧地比划着:“尧尧也不知道,尧尧就是从超级高的地方,‘嗖’得一下,就掉下来了。”
“我没有爸爸妈妈,但是有很多叔叔姨姨。”他伸出自己的小胖爪点着数,“有精卫姨姨、陆吾伯伯、旱魃姨姨,还有白泽老师……”
严承志越听越迷茫:“什么?你确定你叔叔姨姨叫这个名字?”
如果他的语文知识没有还给老师的话,这什么精卫啊旱魃啊,不都是《山海经》里的神话志怪么?
“真的,我没骗你。”涂山尧理解地叹了口气,站在椅子上拍了拍严承志的肩,“虽然叔叔姨姨们都很强,但你不要自卑,我觉得警察叔叔也很厉害。”
虽然他还是没搞懂警察是做什么的,但看其他小朋友都那么害怕的样子,肯定也很棒的。
严承志听见涂山尧安慰的话语,哭笑不得地掐了掐他的脸颊:“叔叔知道了,你现在这坐一会,等叔叔下班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警察局里格外安静,警察叔叔还给他体贴地拿了个小毛毯过来,涂山尧眨巴眨巴眼睛,用力地点点头。
他真的快要困得坐不住了,抿抿嘴,很快就裹成一个球球睡了过去。
严承志见幼崽乖巧地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轻轻地关上了门走出去。
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警察抱着一堆资料走了过来:“严队,那孩子有提供什么消息吗?”
严承志接过她手中的资料,翻了翻,几乎全是监控录下来的路段,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人物,他叹了口气:“尧尧说是说了不少信息,但是……似乎都没什么用。”
他的脸色变幻不定:“先去查查有没有什么代号是《山海经》神兽的诱拐集团,等过几天我带尧尧去医院查查身体。”
女警官惊讶道:“你怀疑尧尧是被拐卖来的?我看他身体确实不太好的样子,三四岁的孩子了,掂量起来那么轻。”
“先去查查吧,这么好的孩子,回不了家也太可惜了。”
……
涂山尧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听见了来自长辈们悠长亲切的呼唤。
“尧尧,听得见吗?”
狐狸崽崽翻了个身,将整个脑袋埋到毯子里,只有一双小脚脚暴露在空气中。
“嗯……老师,尧尧睡一会就起。”他含含糊糊地道,眼睛丝毫没有睁开的迹象。
“那你先好好听着老师的话。”在上方的白泽很无奈,“老师暂且没法下去找你,你要好好记住这些事情。”
“好——”涂山尧只觉耳边声音忽远忽近,跟云端飘着似的。
“……不要乱吃人类那些涂的花花绿绿的食物,可能是用来毒狐狸的,不要把铃铛里的东西随随便便拿出来分掉……还有,记住啊,幻术的咒语是****。”
“我们还有事情要去忙,尧尧要照顾好自己啊,过段时间精卫姨姨会来陪你聊天,你只要在心里跟我们传音就好了。”
涂山尧又忍不住翻了一个身,吧唧一声直接滚到了地上。
这下不管怎么样都给摔清醒了,涂山尧迷迷糊糊地想从毯子里钻出来,突然听见了急促地开门声,他顿时浑身一僵,缩在毛毯里不动了。
完了完了,他的帽子掉出去了,要是耳朵被发现了,他怕是要被老师打手心了!
涂山尧头一次感觉自己睡醒之后清醒地那么快,他急急地回想起刚刚白泽老师说出来的咒语,将头顶两只疯狂抖动的耳朵收了回去。
下一刻,他整个人连带毯子被拎在了空中。
手上的小崽子乖巧地微张着嘴,水雾氤氲的棕色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失去了帽子遮盖,乱糟糟的白色卷发翘了起来,看起来格外软和,严承志悬起来的心瞬间放了下去。
“没摔到哪里吧?”
涂山尧想到刚刚的惊险一刻,摇了摇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呜呜,希望白泽老师没有看到……
严承志将他放回椅子上,用毯子结结实实把他裹好,揉了揉他手感极佳的小卷毛。
涂山尧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下白泽老师刚刚念念叨叨的一大串。
什么什么要吃什么东西……要分什么给谁?
严承志见涂山尧似乎又开始了发呆,一点都不像其他的同龄孩子那么吵闹好动,就连从椅子上摔下来也没有丝毫要哭的样子,心中不由产生了些担心的情绪,这孩子以前生活得有多苦才能这么成熟懂事啊?而且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
指针终于指到了下午五点半,涂山尧穿着那身精致的小西装,被严承志拉着右手走出了警察局,那顶扩边的白帽子被他紧紧抓在左手上,并没有戴起来。
严承志看着还未下山的太阳,还有些担忧地问:“帽子要不带上吧?太阳公公还没下山。”
尧尧怎么可能会怕晒太阳,他明明超级喜欢在阳光下睡觉!
已经把耳朵收了回去,自觉毫无破绽的狐狸崽崽挺着胸,豪迈地道:“尧尧不需要它啦,太阳暖呼呼,超级棒!”
严承志看着尧尧琥珀色像是发着光的眼睛,终究还是任着他来,等见他纯白的发丝被阳光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暖橘色也没有丝毫不适时,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孩子……”他在心中哭笑不得地想着,“看来真的不是什么白化病,果然早上闹着不摘帽子是小孩子觉得好玩吧“。”
就是……这头发到底怎么这个颜色?
严承志作为一个平时忙碌的公职成员,唯一的女儿也已经上了高中住校,两人回家的次数都不算多,经常隔几个月才联系一次,平时除了打钱也不会有什么交流。
他家住在一个有些老旧的小区里,住在这的大部分都是年事已高的老人,或者说拖家带口找出路的外乡人,两人一到小区门口,就被许多提前吃完晚饭出来散步消食的老人家围住了。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这小脸真俊,一看长大就是当明星的好胚子。”一个笑眯眯的老奶奶想要伸手摸摸涂山尧的脑袋,却被他身形灵敏地躲了过去。
涂山尧抓着严承志的衣角,探出个小脑袋,纯黑澄澈的大眼睛警惕的盯着这些人。
为什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类都要围着他看?难道他暴露了?
严承志连忙拦道:“尧尧还有些怕生,大家太热情了。”
“叫瑶瑶啊,这名字真可爱。”另一个老爷子接道,“我记得最近我孙子玩的那个什么农药游戏里面,也有一个叫瑶瑶的。”
“是涂山尧。”小崽子躲在严承志身后小声叭叭着,他的名字那么好听,才不会有人跟他一样呢!
严承志听见他的小抱怨笑眯眯地解释道:“这孩子复姓涂山,尧是上古帝王尧的那个尧字,不是游戏里的那个瑶瑶。”
老爷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豪爽地道:“那不是也叫尧尧嘛,尧尧要不要来叶爷爷家里玩?我们家有特别可爱的小猫猫哦。”
涂山尧想了想,山海界也有一个经常来找他玩的斑纹虎皮猫,不禁有些意动。
严承志先一步婉拒道:“我先带小家伙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去您家玩。”
“想……”小崽崽悄悄地吐出一个字,看着对面老爷爷精光一闪的眼神,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QAQ!想看猫猫!
叶爷爷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反正我孙子上学去了,我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对了,小严,你家南南今天下午也回来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你好好跟她聊聊,这次可别又吵起来了。”
南南是严承志的亲女儿,脾气一等一的火爆,父女两人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周围的邻居劝架都劝惯了。
严承志看了看乖巧安静的涂山尧,又想到家里最近叛逆期到了的女儿,不由得也有些头痛:“我争取跟她好好说说,现在小姑娘家家的到底在想什么我也搞不清楚……”
涂山尧听了一会严承志他们的闲聊便觉得无趣,在严承志背后将他的警服上的线头慢慢地揪了出来,放在手上转着玩。
可是……为什么这线头越扯越长?
好奇心爆棚的狐狸崽崽用极快地速度猛得将线头往下一拽,只听见“撕拉”一声,深蓝色的警服上出现了一排参差不齐的缺口。
完蛋了!
小崽崽连忙弹出爪子割断了手上的细线,还没来得及往身后藏——
严承志后知后觉地回过头,见小家伙手上缠着的一圈细线,和他忽闪忽闪的清澈大眼睛,再低头看看自己无辜受伤的警服,带孩子的心累突然就又回到了身上。
果然,不管看起来多乖巧的小孩子,总是有着拆家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