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华镇果然六点?就来敲门?儿了,“给,你先吃饭,我检查。”华镇把?装了油茶的饭盒递给卫雪玢,“我先吃了,给你捎的。”
卫雪玢刚把?火能捅开,还没开始烧汤呢,“谢谢啊,我也沾沾厂长的光儿。”
“哎,我昨天听海厂长的意思,因为他的事,你在家里受委屈了?”华镇把?一箱子饭盒搬到院子里,当着卫雪玢的面儿开始抽查,顺便跟卫雪玢聊天儿。
卫雪玢咬了口油条,“你咋是个包打听呢?这事儿他都跟你说?”
“不是不是,我就随口一问,”华镇偷眼看了一下卫雪玢,才不会跟她说自己旁敲侧击的有多辛苦,“不过李大夫也是的,明明是海家的错儿,训你干啥?要是我,先跑到海家把?海智远给打一顿再说。”
这些她怎么跟华镇解释?“好好干你的活儿吧,光顾跟我说话,小心?有问题也看不出来。”
“我仔细看着呢,说话又不耽误手?里的事儿,”华镇可舍不得闭嘴,“行行行,我不问了,我就是替你委屈罢了,不过你也真够厉害的,昨天要不是海厂长过来,我都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心?里不痛快跑河堤上散心?,咋就不肯跟我说一说呢?”
跟你说有用吗?卫雪玢一笑,低头默默吃早饭,没接他的茬儿。
华镇见她不肯说,也没再追问,“权师傅那儿咋样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权师傅向来说话算数,他说一星期就是一星期,我算着时间?呢,”卫雪玢起身把?碗刷了,“来,咱们一块儿查,争取他们来上班儿的时候把?地方?给人家腾出来。”
权师傅确实说话算话,等卫雪玢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把?图纸给画出来了,“你看看吧,你大概跟我说了样子,”
权师傅深深看了卫雪玢一样,他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完全不懂机械的人,会连样子都说的那么仔细,毕竟这外观也是设计的一部分,要为设计本身服务的,卫雪玢不懂,却能提出最合理的方?案,也是奇了。
权师傅还特意查了查相关资料,愣是没查到其他地方?有这样的产品,“我按着你说的样子改了一点?儿,你看看中不中?”
样子跟自己前世?看到的差不多,至于好不好用,卫雪玢就不得而知了,“嗯,权老师,您是专家,只管照您设计的来就行了,这研发新产品就没有一蹴而就的,合用不合用,得做出来试过才知道。”
倒是人沉得住气?的,权师傅心?里又对卫雪玢高?看了几?分,他把?图纸收起来,“我已?经跟车间?里几?个熟悉的老同事说好了,大家也挺有兴趣的,我也知道你其实心?里挺急的,这不快秋收了嘛,你放心?,我们就是加班儿加点?儿,也会把?这脱粒机给试制出来。”
“那太谢谢您了,”卫雪玢从兜里掏出一早准备好的一百块钱,“权老师,我跟我们厂长都是门?外汉,啥也不懂,后头的事儿还得由您来主持,这个,你别推,这是我们厂里第一批拨给您的经费,您虽然是看在智远哥的面子上给帮忙,但我们也不能叫您白白的付出时间?跟精力,再说您请老同事们帮忙,也不能总拿面子去蹭不是?”
“那也太多了,你留个十块八块的就行,这钱一多,”一百块是他两个多月的工资了,收下这个钱,不会犯错误吧?
卫雪玢当然知道这个时候知识分子们有多么的谨小慎微,“权老师,我还没说完呢,你也说了,这刚开始的脱粒机,不是直接浇铸的,但用车床焊机还要靠手?工,还有材料,这也都是开支?您难道这家里还存着多少铁板?”
这个肯定不可能,他往家里存铁板,那成啥了?“行,你既然都说到这儿了,我也不推了,我会记个账的,到时候脱粒机出来了,咱们再算细账。”
“行,那就照权老师说的办,”卫雪玢点?点?头,她知道权师傅历来做事一板一眼,对金钱也没有太强烈的欲望,这要是一记账,他是绝不会往自己兜里装一分的,“不过这个钱就是经费了,您的劳务费,等脱粒机试制成功了,我们华胜厂给您另开!”
劳务费是个啥东西?权师傅被卫雪玢嘴里的词给弄迷糊了,“你们这私营厂花样还挺多,但可不能光想着挣钱,违反国家政策,这个一定要注意!”
“权老师您干脆来我们厂子担个技术顾问吧,这样你也可以看着我们,要是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对,您第一时间?阻止批评,我们保准听话!”卫雪玢可不止想跟权师傅做一锺子买卖,反正以后搞第二?职业的人不少,她先行一步,延揽人才也算是得了重生的照顾了。
又来新花样儿了,还技术顾问,权师傅呵呵一笑,“你们啊,先把?这脱粒机给弄出来了,叫我看看真的替农民减轻了负担,再说吧!”
……
“卫雪玢,你真的来我们厂了?你来干啥?”朱相庆正往自己的屋子回呢,迎头就看见骑着自行车的卫雪玢,他前些日子就听何巧芸说了,在机械厂看见卫雪玢了,原本朱相庆还不信,没想到也叫他遇着了,他看着卫雪玢骑着的自行车,心?里只吐酸水儿,“哟,这自行车都骑上了,我就说嘛,你一准儿藏着钱类,嫌我穷跟我离婚,还不肯把?钱拿出来。”
被朱相庆一拦,卫雪玢不得不从车上下来,“好狗不挡道儿啊!你快让开,不然的喊人抓流氓了啊,我是不是嫌你穷跟你离婚你心?里清楚,让开!”
卫雪玢一使劲儿就拿车子去撞朱相庆。
“哎,你还敢撞人,这是我们机械厂,不是你供销社,你来干啥?”朱相庆好奇的看着卫雪玢来的方?向。
卫雪玢见朱相庆闪开了,跨上车子就要走,“这是国家的机械厂,不是你朱相庆的,还轮不着你叫谁来不叫谁来,你啊,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你,这是我上班儿的地方?,不是你的,”朱相庆看着已?经骑车走远的卫雪玢,气?的直跳脚,他还没来得及跟卫雪玢说自己的病好了呢,这货就跑了!
朱相庆这阵子过的并?不好,他跟卫雪玢离婚也有两个多月了,但是大家看他的目光并?没有好多少,朱相庆往郑原跑了两次,果然有卫雪玢说的那个曹大夫,他也顺利的拿到了大夫给他开的草药,但他的另一个目的,却一直没有实现。
原来王秀梅承当过,他离婚了就把?他调回郑原的,结果这两次回去,养母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儿,好像当初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他忍不住当面儿问了,王秀梅干脆就把?责任往朱学文那里一推,说自己只是个初中老师,能力有限,这事儿得交给朱学文来办,只要朱学文要办,她绝对支持。
朱学文虽然有些学生,但朱相庆想从底下的市往省里调,哪是好办的?他求了养父几?回,最终也没得一句托底的话。
知道自己调走的事情遥遥无期,朱相庆先前那种马上要脱离苦海的心?情完全没有了,机械厂的日子分外难熬起来,唯一叫他略感安慰的是他的身体在喝了曹大夫开的草药之后,真是渐渐好起来了,可这种愉悦的心?情他又不有跟人分享,反而还要在每天给自己煎中药的时候被大家同情的目光洗礼,这日子别提过的多憋气?了。
卫雪玢没把?遇见朱相庆的事放在心?上,大家都在洛平市里住着,而且她又请了权师傅当顾问,这以后碰见的机会多了,要是被他给坏了心?情,那就太划不来了。
又过了小半月,没等卫雪玢下班儿,海智远就骑着车急冲冲赶到供销社了,“雪玢,雪玢,快快,权师傅说那事儿成了,叫你晚上到他家去类!”
“成了?”卫雪玢正给顾客量布呢,手?一抖愣是给顾客让出去一寸多,“真的?权师傅给你打电话了?”
“嗯,他说不知道咋联系你,就把?电话打到我们厂里了,叫你晚上去呢,我也准备跟着去看看,”那个卫雪玢口里的脱粒机,海智远也好奇的很。
卫雪玢把?布给顾客扯好了,跟着海智远走到门?外,“智远哥,你既然出来了,就麻烦你再跑一趟,去医院找找华镇,他就在院办公室上班儿,这么大的事,光咱俩去可不行,他才是我们厂长啊!”
好吧,在海智远心?里,华胜厂好像是卫雪玢说了算,“那中,我去找他去,这样吧,我带着他过去,你下了班儿自己过去。”
等卫雪玢赶到权师傅家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是笑声一片了,正在往脱粒机里塞玉米棒子的华镇看见卫雪玢进来,“雪玢快来,你看,还真的是一搅就出来了!”
卫雪玢也顾不得跟大家打招呼,走过去接过华镇手?里的机器,拿过一根玉米棒塞进脱粒机上方?的圆筒里,一手?按着,另一只手?摇着把?手?,很快一根光溜溜的玉米芯从下头出来,而玉米粒已?经从一旁的口子里流了出来,“真成了!太好了,权老师,您真是太厉害了,”
她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权师傅真的交给她一台玉米脱粒机,“谢谢,太感谢您了!”
权师傅被卫雪玢谢的有些不好意思,“咳,这个么,现在用的是我找来的去年?的老玉米棒子,今年?的还没有下来,我叫人去地里掰了几?个熟的早了,可能是因为没彻底晒透的关系,不如老玉米效果好。”
那是肯定的,仓促间?晒的玉米,就算是外头干了,里头的芯子怕还湖着呢,“这个咱们可以跟用户说清楚,玉米棒子晒透才好上机器,”
卫雪玢又拿了根玉米塞到机器里,看着一粒粒玉米从自己手?下跳出来,“总之是比用手?剥速度快不是?”
海智远也忍不住住了,让卫雪玢起开,自己也拿过来试了试,“这东西站的也挺稳,不错不错,现在开始包产到户了,家里弄这么个机器,确实能省不少力。”
“这东西老权催的急,不然还能做的再细发(精致)些,”一旁一个参与研发的老师傅眯着眼看着从自己手?下诞生的机器,冲卫雪玢道,“听老权说这东西是你想出来的?中,闺女挺能!”
“哪啊,我就是这么一想,全靠权老师跟各位师傅才能把?这个想法?变成现实,再说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也是在郑原的时候,跟一个机械厂的老师傅闲聊,听他说了一嘴,我一听觉得这个可以试试,就记在心?里了,不然我一个营业员,哪能想出来这个?”卫雪玢不敢居功,跟大家解释她这个想法?的来历。
权师傅还是不太信,这闲聊的话说的也太详细了,而且谁会跟一个营业员认真讲这个?但卫雪玢这么说了,他也不揭穿她,这阵子因为认识了卫雪玢,他也大概听了些闲话,知道这闺女是个命苦,但却挺要强的人,“这只是头一个,下来咱们有经验了,再做的只会比这个更?好!”
“来来来,吃饭啦,今儿也是借了雪玢的光了,连菜都给捎过来了,”卫雪玢来的时候特意跑到国营饭店里点?了几?个炒菜,用饭盒一个个装好了带了过来,她算着今天大家心?情都好,没准儿会喝一盅,但武慧却不太擅长张罗这些,所以就提前准备了。
“你这孩子,”权师傅看了卫雪玢一眼,心?道书里说的八面玲珑估计就是这闺女这样。
“大家心?情这么好,权老师,你不想跟老伙计们喝一盅儿?我孝敬您的酒不用猜,慧姨一准儿没叫您喝呢,这不给您也送来个借口,这有菜哪能没有酒呢,”卫雪玢嘻嘻一笑,扶了武慧在一旁坐了,“慧姨您歇着,剩下的我来干,这阵子权老师忙着我们厂子的事,没少辛苦您!他这军功章啊,也有您的一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