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二欣慰的看着二儿子,“怀庆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工作,总不能叫咱怀庆一直呆在农村吧?他身子弱干不了地里的活儿,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给他找个工作,怀庆也二十二了,找了工作还得找对象儿类,哪一样不着急?”
“所以这一回咱们不认也得认了,”他敲敲烟袋锅子,恨声道,“咱们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
等他家怀庆有了工作,来庆上了大学,看他怎么收拾这个不识调/教的臭女人!
……
朱相庆回到屋里,果然发现卫雪玢不在,他郁闷的把被褥铺好了,又从门后拿了扫帚把屋里仔细打扫了一遍。
回来的路上他都想好了,要跟卫雪玢缓和下关系,最起码,得把房给圆了,朱相庆觉得自己在卫雪玢跟前直不起腰来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他想治服卫雪玢,就得先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想明白这一点,朱相庆脱了鞋躺在床上,为晚上养精蓄锐。
卫雪玢洗完头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就又出去了。
她虽然给朱相庆立了“规矩”,说是一个睡地上,一个睡床上,但她连一个屋都不想跟朱相庆再呆了,而且两人老是一处住着,将来离婚的时候,还不知道别人会说啥呢!
卫雪玢趁着没人注意,从小路绕到市医院后头,那地方有一处小院子,当年卫雪玢离婚之后,就是带着儿子租住在那里。
因为那院子离市医院太平间儿太近了,原来的主人家便叫村里另给划了片儿地方,盖了新院子搬走了,那处老院子就被主人家用来喂鸡了,直到十年后卫雪玢离婚没有落脚之处,才以十块的房价租了下来。
卫雪玢看着自己曾经住过五年的房子,当初院子喂了几年的鸡,已经脏的不成样子,她租这里,一是图离娘家近,二是这里挨着太平间,平时鲜少人来,她的日子反而过的清静一些,而现在,政策还没有宽到可以叫百姓随便喂鸡喂猪的程度,她隔着院门往里看,里头干干净净的,比当年她搬进来的时候,强太多了。
卫雪玢按照记忆找到主人的新院子,很快就谈好了价钱,一月一块钱,就可以租一个三间房的小院子,卫雪玢真是满意的不得了,她痛快的跟房主说好了,又先交了一块钱,拿了钥匙,高高兴兴的离开的自己未来的新居。
多出了三十多年的记忆,卫雪玢觉得自己可以干的事太多了,只是现在还是计划经济,倒买倒卖要是叫人举报了,会被判个投机倒把罪的,但卫雪玢知道,用不了两年,国家大环境就会好起来,她有的是大展身手的机会,刚才她还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这小院子房东倒也挺乐意直接卖了,价钱要的也不高,但卫雪玢手里的钱,是想用来生钱的,反正房价涨起来也是二十年后的事了,她不急。
这会儿离天黑还早,卫雪玢不想回机械厂去,可她是个新媳妇,也不好去熟人家里串门儿,回娘家更是不行,她干脆一扭身儿进了路边的新华书店。
这会儿的新华书店还不像以后,一排排的书架任君自选,而是不论小人儿书还是伟人语录,都摆在镶了玻璃的柜台里,你想看,必须请售货员给你拿,而且不可以翻阅太久,那样是会被售货员训斥的,卫雪玢在柜台前溜了一圈儿,以她如今的眼光,实在对柜台里那了了的几本书籍没有兴趣,最后她叫售货员给她拿了一本新华字典,一看后头的定价,三毛六,不由笑了,“我要这个。”
卫雪玢娘家如今除了还在读书的小妹卫雪珍,还有大哥卫广益家已经上了初三的大儿子卫永新和初一的二儿子卫永前,二哥卫广良家的独子卫永川跟大姐卫雪玲的女儿一样大,都是九岁了,正上着小学。
这回卫雪玢出嫁,卫雪玲也带着两个女儿回来帮忙,卫雪玢还记得王英看见卫家几个小兄弟的字典时,羡慕的眼神。
想到明天就能再见到姐姐,卫雪玢心里就一阵儿激动,前世的时候姐姐就因为不肯借钱给老四卫广世做生意,被他们的母亲李兰竹怨恨,说她是读了老王家的书,不跟老卫家一心了,把特地回来给她过大寿的卫雪玲赶出家门,并且不许卫雪玲再回娘家。
那个时候卫雪玢自己也是卫家的“罪人”,不敢违逆李兰竹的意思,只能跟姐姐暗中来往,那些最艰苦的日子里,她从大姐那里得到了最多的帮助跟安慰。
卫雪玢知道,现在是大姐日子过的最艰难的时候,姐夫王书仁在铁路上上班,一出去就是好多天,家里家外的全靠姐姐操持,偏王家也是一大家子靠在大儿子身上,婆婆带着小叔子小姑子往儿子媳妇家里去,不但又吃又拿,还没有好脸儿,除了嫌弃卫雪玲成分不好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连着两胎生的都是女儿,没有给王书仁生下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来!
卫雪玢一边回忆着姐姐在这个时候大概的情况,抬腿出新华书店的门儿,迎头却正看见海智远!
卫雪玢下意识的想躲,却被海智远一巴掌拍在肩上,“看见我吓成哪样?你干啥坏事啦?”
他说着往新华书店里瞅,“相庆类?你们小两口出来转转?”
卫雪玢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后来,朱相庆还没有诬赖她跟海智远有不正当关系,“智远哥,你也来书店看书?”
她暗暗为自己的行为脸红,说好了再不顾忌外人的言论,怎么还过的这么小心翼翼?
海智远没看见朱相庆,有些奇怪,“也就是来转转,咱们这新华书店,就是个样子,要想的书一本儿也没有,我有空儿了得去郑原一趟,那儿的书多些。”
这会儿海智远已经是卫雪玢二哥卫广良所在的铝制口厂的副厂长了,主抓生产,以前在部队是侦察排长,负伤之后才转业回了家乡,对机械制造这一块儿并不了解,一进厂子里就是副厂长,开头很作了一番难。
碰见卫雪玢,海智远也不进去了,一指扎在门外的自行车,“走吧,我送你回去,”他看着卫雪玢手里拿的字典,“人家可是高中毕业生,比咱们有文化的多,这字典怕是不够他用。”
卫雪玢摇摇头,“人家哪会用得上这个?这是我给大姐家小英买类,她都上小学了,还没有一本字典类。”
听卫雪玢说到卫雪玲,海智远不由叹了口气,“你大姐,唉!”
海家跟卫家是一块儿住了十几年的老邻居了,自家的事没有海家人不知道的,卫雪玢也没有遮掩,但卫雪玲日子过的艰难,在如今的卫雪玢眼里,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在里头,她不想跟海智远说这些,“智远哥你也难得休息,快进去吧,不用送我,这才几步路,我走走就回去了,你回头跟明香说一声,我找她耍去。”
“那咋中?没遇着也就算了,遇着了还叫你走着,要不,车子你骑走吧,明天你不是回门嘛,给我骑回来就行了,至于明香,你还是先别找她了,这不马上就要高考啦,俺爸妈恨不得轮班儿看着她,就怕她偷懒不学习!”在海智远眼里,卫雪玢卫雪珍姐妹俩,跟他妹子海明香都是一样的,是自己的三个妹妹。
海智远不说,卫雪玢都忘了,今年可不就是海明香高考?“哥你回去跟俺叔俺婶说,叫他们放心,明香那学习,一定考个好大学!”
上一世海明香就考上了南方的师范大学,要不是海家两老舍不得女儿离的太远,硬叫她回到郑原,只怕海明香都留在大都市里打天下了。
“我觉着也是,自小你们仨就都聪明类很,”海智远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啦,卫家那条件,供一个卫广衫中,可供不了俩闺女上大学,卫雪玢早早就出来帮着她妈养家了,卫雪珍也是初中毕业就上了卫校,图的就是能安排工作,早些养家。
不像他家,闺女儿子一个样,甚至他妹比他这个儿子还宝贝一些,就连他,也是一心要供妹子上大学。
海智远不说了,卫雪玢也没有往下接,见推不了海智远,“那中,你把我送到机械厂门口吧,”
坐在海智远自行车后座上,卫雪玢却在想以后的事,十几年后因为大环境的原因,铝制品厂是最先开始叫工人脱产下岗的,在那之前,其实厂里已经发不下来工资了,自己二哥是个能人儿,早早就借钱买了辆货车跑运输去了,而海智远,因为被自己拖累,出了“作风问题”,一个堂堂的厂长,反而成了自早下岗的一批人。
等到了机械厂门口,卫雪玢下来正准备走,就听海智远道,“那个,雪玢,”
“嗯?”卫雪玢奇怪的扭头,“智远哥还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