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卫雪玢好像没有管朱相庆要自行车跟手表,这一点何巧芸还是挺满意的,继续跟卫雪玢算,“还有你身上的衣裳,脚上的鞋,这里外三新儿,还有香皂雪花膏,新手巾啥的可不得好几十块?相庆才工作几年?恐怕他家也拿出来不少,这二十块钱儿估计也是他一时手头紧才哪老苗借的,未必就是为了你们的婚事。”
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以朱家那样的条件,哪里会只花二十块?
“我跟你说,你可别为这二十块钱跟相庆生气,相庆虽然才上班两年不到,但他是复员军人,那工资可不低了,我冷眼看着,他平时也仔细着类,不像是那种大手大脚的,”就凭朱相庆的人品,何巧芸就觉得卫雪玢是嫁着了,忍不住开始劝卫雪玢。
卫雪玢愕然的看着何巧芸,脸胀的通红,“巧芸姐,你误会啦,我可没有管过他花钱的事,我就是有些奇怪,照你说的,他这两年应该多少攒下些钱,而且这次我听我婆子妈说,爸还给他拿了一百块,”
卫雪玢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些忸怩不巡,“我就是有些稀罕这么些钱他都弄啥啦,您是他师母,肯定比我清楚,”
卫雪玢好像有些怕何巧芸说她,忙又解释道,“我也知道,那钱是他们朱家的钱,跟我没关系,我管不着他咋花,我就是想着他到底是借了苗师傅钱了,我过来谢一声,还有跟姐你商量商量这钱咋还。”
何巧芸可不是个憨子,卫雪玢一席话说完,她已经敏锐的听出来这里头的不对来了,这婆家给了一百块,加上朱相庆的积蓄,办个婚事绰绰有余,咋朱相庆还出来借钱?卫雪玢过来铺排屋子的时候她也在,明显的没有添多少东西,什么三转一响的更是一件儿也没有,“雪玢,你跟姐说,你家要了相庆多少财礼?”
“啥财礼?哪有财礼?”卫雪玢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我妈说了,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他只要人好,对我好,我们家里啥也不求他的!”
啥也没有?这怎么可能?据何巧芸所知,虽然卫家上班儿的人多,但其实条件并不怎么宽裕,家里头还有一个待业的兄弟,一个上卫校的妹子,好像还有三个正上学的侄子。这负担也是挺重的,“你不是说你婆家拿了一百块钱?真没给你?”
按道理这钱不应该是公婆当财礼送人家女方家里的?
卫雪玢低下头,“我也是今天听公婆说起来才知道的,看我公婆的意思,也是没想到他啥也没弄。”
卫雪玢苦笑一下,这不收财礼的事说起来还真不能全怨朱相庆,她妈李兰竹是个从来不对人提要求的人,王秀梅第一次来倒是问了,但李兰竹就一句话:他们两个都有手有脚的,好好干以后啥都有!只要朱相庆对自己女儿好,卫家就啥也不要求!
因为这个,当时就弄的大嫂张彩环跟二嫂何玉华十分的不满,还讽刺过说卫家的丫头不值钱,但当时的她却是对母亲很感激的,觉得李兰竹是真心为了她好。
但多活了三十年之后,卫雪玢才知道当初的自己甚至母亲有多傻了,男人会不会对你好,看的是人品跟感情,跟你要不要财礼根本就是两码事,可惜她跟母亲都没有看清楚朱相庆的心跟为人,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啥也不要,会赢得朱相庆的尊重跟感激。
“噢……”何巧芸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干笑一下,“怪不得你想不明白为啥相庆还借钱呢,可不是么,这等于白得一漂亮媳妇儿。”
“哎,那就不对了,相庆进厂虽然头一年是学徒工,但他是转业军人,自带工龄,头一年开的是二十块,第二年转正就是二级工,开二十六块钱,这咋会没存住钱?还管老苗借钱办事儿?”何巧芸当了十几年家了,这么清楚的账咋能算不过来,这朱相庆就算是再闹造,两年下来也得存手里个一百五十块,加上他家给的一百块,都够给家里买辆自行车儿了,可为什么办了个这么寒酸的婚礼,还借他家二十块?
“是不是他每月要给家里交钱啊?你那个婆子妈我看着挺精明的,怕是不好对付,”何巧芸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卫雪玢连忙摇头,“姐你误会了,我这边的爸妈人都挺好的,从相庆当兵开始,他们从来没要过相庆一分钱的,今天我跟相庆去招待所送爸妈回郑原的时候爸妈还说呢,只要俺两口子过的好就中,这次还是我跟爸妈表态,他们辛苦把相庆养大了,我们两口子不能心里不记着老人,以后每月给爸妈寄上五块钱,算是孝敬钱!”
何巧芸看着卫雪玢的目光不同起来,这一进门就拿住男人的工资不叫贴婆家的媳妇她见的多了,这一进门就主动要给公婆寄钱的媳妇可是少见,关键这结婚连一分钱财礼都不要,就给买了身新衣裳就自己来家了,“你们卫家的这家教真是,怪不得人家说人从书里乖呢!”
她家苗波将来要是能娶这么个媳妇,那她非要笑醒不可,“你做的对,你把啥都做到前头了,以后相庆敢亏待你,别说你公婆了,就是我跟老苗,都不能答应!”
这才是卫雪玢要的效果,前一世她太傻了,什么都以朱相庆的面子为重,结果所有的黑锅都背在了她的身上,“谢谢巧芸姐,其实我跟我妈的想法是一样的,啥都不求,只要他能好好跟我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次她得先占住群众舆论了,要叫大家知道,自己是因为嫁了个败家子儿,才不得不闹离婚的!
这下何巧芸就糊涂了,这朱相庆的钱不是交给他父母了,也没有花给卫雪玢,那他弄哪去了?“雪玢啊,你确定相庆家没哄你,真的拿了一百块?”
“看姐说的,俺公婆不像会说瞎话类人,而且说这话的时候,不但相庆在,相庆他姑一家子也在类,所以我心里才有点儿膈应,这不是小钱儿,结婚前就算了,结婚后我还他还这样,”卫雪玢求助的看着何巧芸,似乎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这闺女还真是好说话,别说旁人,就是换成何巧芸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儿,也得叫上娘家人儿大家把事儿说清楚,他苗长有把攒的私房交出来才行,想到这儿,何巧芸真是挺同情这个实心眼的卫雪玢,“我跟你说,咱们厂里每月十五号发工资,到时候你只管过来领相庆的工资就中了,我跟老苗说一声,叫他上班的时候跟车间的出纳员打个招呼,除了你,相庆也甭想领走!”
卫雪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一脸讶然,“哪咋中?大家不该说我太厉害了?”
“厉害啥?谁家不是这样?这男人的口袋里可不能装钱,他们一装钱,不是抽烟就是喝酒类,不干一点儿好事儿,”这话何巧芸说的理直气壮,本来也是如此,这会儿还没有工资本银行卡这些,全是每月各车间去财务上领了本车间的工资,再由出纳员造好工资表发给工人。
机械厂里但凡当些家的媳妇,都会亲自去厂里代丈夫领工资,怕的是就男人拿了钱不知道花哪儿去了。
卫雪玢对朱相庆的工资没兴趣,他给谁花卫雪玢也懒得管,但这会儿他们没有离婚,朱相庆如果再像前世那样,到处欠账,那她就有义务去替渣男还账了,那些债主可不管这钱朱相庆是花到哪儿了。
“那,那谢谢何巧芸姐了,这样吧,等相庆这回发工资,你叫苗师傅先把他的领走吧,就当我们还钱了,也省得我去领了,再给你,多麻烦,”卫雪玢是个利亮人儿,提议道。
要是朱相庆手里没钱,何巧芸真会同意,但她怎么算朱相庆这手里的钱都不老少呢,凭啥叫他坑人家这么好的闺女?“这事儿你别管了,等以后再说,你们小夫妻刚开始过日子,用钱的地儿多着类!”
“没事儿的,我一个月也有二十块类,够我们花了,”卫雪玢话说完了,起身告辞,“改天等我跟相庆开伙了,请姐跟苗师傅过去吃饭,今天就不了,”她苦笑一下,“相庆他姑跟他姑父,还在招待所里没走呢!”
原来今天早上那一群子还没有走?!
何巧芸也顾不上做饭了,圆圆的脸上全写着好奇,“不是说相庆家在省城嘛,你爸妈都走啦,他们怎么不走?我咋看着他姑跟他家人都不像类?”
那一群子一看就是农村来的,小闺女儿跟小孩子穿的都是尿素袋改的裤子,现在洛平谁还穿那个?
卫雪玢被何巧芸问的低下了头,“姐你别问了,家家有本儿难念的经,我也是没想到……”
这是咋啦?何巧芸就觉得今天卫雪玢这情绪不对嘛,哪里像个新媳妇,身上连一点儿喜气儿都没有,“谁叫你受气啦?他那个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