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先生走的时候,还不忘劝诫谢之州切勿贪恋美色,甚至朝着魏宝亭所在的方向重重的哼了一声,好似在说要她明白自己的态度,是绝对不允许她进皇上的后宫的。
若是以往,魏宝亭可能会小小的难过一下,可是她现下正处在震惊之中。
当年在普陀寺,便有一位小姑子叫清音。
初见的时候魏宝亭正是被小姑娘那双水灵灵的黑眸吸引,她怯怯的躲在静心师太的身后,又乖又可爱,还有模有样的对着自己行礼。
后来熟了以后,小姑娘便时常跟在自己的身后,她离了普陀寺还经常写信去。
“方才那人是......?”魏宝亭心里已有了答案,但是还不确定。
谢之州等人走远了后,大手又揽上了女人的腰肢,低头见她并未闪躲,这才放了心的收紧。
“是当世大儒薛先生,曾为父皇开过蒙,对我亦颇多教导,”他伸手捏起她耳侧的碎发,低声道:“我虽然对他很是尊重,但也觉得他有时思想太过迂腐,就比如你我的婚事,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偏偏先生不同意,他门下学徒又多,自然受他教导。”
谢之州很是头疼的皱起眉头,垂眸盯着被自己半揽在怀里的女人,“方才先生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是我自己贪图你,与你没有任何关系的。”
他小心的瞧着她的神色,生怕她露出一丁点的委屈难过来,如此的话简直要了他的命。又生怕她听到薛先生一席话后,不愿意嫁给自己、不愿意亲近自己了。
男人神色满是慌张,可惜魏宝亭心里在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在他凑到耳边不满的抱怨时,这才伸手敷衍的摸了摸他的脸颊,随即问道:“薛先生方才说为他的小女烧香,我看先生年纪也该有花甲了吧?若是她的女儿在世,也该是花一样的年纪,怎么会年纪轻轻就离开了呢?”
谢之州自然察觉到她是在敷衍自己,伸手按住覆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轻蹭了几下,“我难的抽出时间来陪你,咱们不说别人好吗?”
他早已经察觉到了,自从薛先生走后,她的视线久久没有收回来,就连方才她的视线也是紧凝在先生身上,让他心里不舒服极了。
其实薛先生并未到花甲,不过才四十出头的年纪,但因为失掉爱女,整日忧思这才熬白了头发,人也老了不少。
“你跟我说说吧,我想知道,”她看出男人脸上的委屈,很识趣的将他牵到无人的地方去。凑上前亲亲他的唇,语气娇娇的,“这样行吗?”
从前从未见她这么急切的想要打听过一个人,虽然偶尔冷落自己,但大都视线是在物件上,从未像今天这般。
薛先生虽然现下看着年纪大,但是仔细瞧着他的面容却是充满了学者的儒雅与睿智。谢之州也知道自己这醋吃的莫名其妙,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要一想到殿下的目光在别人的身上多停留几分,就让他整颗心酸酸涨涨的难受。
他嘟囔一句:“......不够”
男人将头低下,将面前柔软的两瓣含进去,带着醋意的舌在里面横冲直撞,直将魏宝亭亲的软倒在自己的怀里,双手只能无力的攀附在他的双臂上,这才罢休。
他仍然不知足,还想着继续,却被唇上覆上的手指阻隔。
“......你,现在还在大街上呢,周围人来人往万一瞧见了可怎么办?你亲都已经亲了,可不能反悔,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方才男人大力的很,估计都肿了,她不自在的抿抿唇,伸出一根手指来在他的胸膛上重重戳了几下,这才道:“快点说!”
他这才不情愿的,只是将薛先生的年龄隐了去,并没有反驳她方才说的花甲之年,“我知道的也并不多,只知先生多年无子,后来才得了一女,自然是捧在心上的,可后来战乱,他们一家人返回老家时,不幸遭遇山匪,那名女童当场掉落山崖而亡,想来若是她还活着的话,今年也该有十二岁了。”
“你可还记得是在什么山下?”她急切的道,见他皱眉,便解释道:“我先前在普陀寺里正认识一位叫清音的小姑娘,与你描述的薛先生的女儿很是相像,她正是在山脚下发现的,且脖颈上还带着书写清音二字的项圈,年龄也对的上,甚至与薛先生长得一模一样,我都看呆了。”
两人将自己知道的对了一遍,这才确定了,正是薛先生掉落在山脚的女儿!
“我明日便差人去普陀寺送信,让清音进宫来,那孩子可怜的很,虽然在寺里有许多人照顾着,但还是不开心,想必是想着自己的父母的,若是告诉了她,定会很开心,”她想着,又道:“正巧今日逛夜市,去买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带回去。”
谢之州:“你对她可真好。”
“小姑娘长得可爱,人又乖巧,自然惹人喜爱,你是不知道,寺里的人都是争抢着与她一起玩的,谁不喜欢小娃娃呀。”
她说起这话时,眉眼都弯了起来,显然很期待清音的到来。却让一旁的男人嫉红了眼。
他一再提醒自己,不过是个奶娃娃而已,他跟着吃什么醋?能跟殿下在一张床上睡觉的只有他,只有他才能跟殿下亲近到紧密相连,其他人都不行。
他在心里轻嗤,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而已。
长呼了一口气,他停下脚步,“我也很乖的。”
听到谢之州此言,魏宝亭忽的笑了出来。怪不得之前阴阳怪气的不肯告诉自己呢,原来是吃醋了。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小谢自然是最乖的,”她看着男人盛着水雾的眼睛,伸手摸上了他的眼角,动作轻轻的,“我对别人只是喜欢而已,对你是不一样的。寺里的人都很喜欢清音,我是欢喜的,但是若是有好些人都喜欢你,我就不开心了。”
在她这里,爱从来都是自私的,自私到不允许谢之州与旁的女人亲近,不过他做的很好,完全没有让自己吃醋的机会,反倒是他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的吃醋,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这样的性子,真的是让她越相处越想疼爱。
“你总是在害怕什么呢?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长得很好看,个子又高,正是我喜欢的样子,我才不会离开你呢。”
她笑了一下,晃的男人站都站不好了。
魏宝亭拉着呆呆的男人去夜市上逛了好久,挑着小姑娘喜欢的头饰玩偶买了许多,直到将谢之州的双手都占满,她还想再买些,可男人不走了。
他皱着眉头,盯着自己被占满的手,而后目光落在离自己半步远的魏宝亭身上,颇是哀怨的看她一眼,这才将躲在旁边的暗卫唤了出来,都交到他手上后,立马大步走过去将她揽住。
“晚上夜市不安全,你得离我近一些。”他煞有其事的说着,“还要再买些什么吗?小姑娘应该爱吃些糕点,等她来的时候提前吩咐御膳房做就是了,这个你倒是不必费心。”
魏宝亭点了点头,正在这个时候,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叫。
“......”她知道谢之州听见了,到底还有些害羞,便把头低下埋进他的怀里不与他对视,好似这样方才叫肚子的就不是她了。
他笑了一身,伸手摸了摸她扁平的小肚子,没出声打趣她,只往四周看了眼,见有一家面馆还开着,“出来逛了许久,正好我也饿了,咱们去吃点面?”
她在他怀里点点头,将手交给他,被他牵着去了旁边的面馆里。
正是晚上,人并不是很多,他们随意找了一处位置坐好,因着魏宝亭身上还穿着长裙,坐在矮小的板凳上有些不舒服,男人特意等她坐好,将她的裙摆整理好,这才坐到她的对面去。
“小时候经常跟着大将军出来,这里的东西都吃遍了,后来入了学才不常来,没想到这家面馆还开着,”谢之州说着便问道:“这里的阳春面很好吃,现在正是晚上不能吃的太油了,来碗这个可以吗?”
她点点头,饿了看见什么都很想吃的。但她还想多吃个鸡蛋,便对谢之州说了,正好这个时候老板在店里煮面,他就站起来去了里屋。
魏宝亭往四周看了一眼,见面馆对面有一个女子在摆摊卖手绳,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起身走了过去。
“这是要现编的吗?”
谢之州出来的时候就见魏宝亭站在对面,正用一把小剪刀剪自己的头发,他立马走过去,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说着想要伸手阻止她,可魏宝亭已经剪下一缕来,正交给对面的女子。
见他来了,这才笑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又有赠青丝送给情郎的美谈,今日正好碰见了,我把我的头发送你一缕,好不好?”
谢之州听她说的一愣一愣的,都快失去思考的能力了,只红着一双眼睛看她,大有欣喜若狂的样子。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好,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配的上殿下,可是他放不开她,一刻都不想离开她的身边。
他不是从云间坠落,他本来就是污泥一滩,是因为殿下的存在,让他知晓原来污泥也是有人爱的。从她嘴里吐出来的字,每一个都拆开来嵌入他的心间,直让他颤栗不已。
.....夫妻......情郎
他将剪子拿到自己手里,松开发冠,从自己的长发里挑出一缕剪下,亦交给对面的女子。
......既然要编手链,自然要一人一个的。
他弯腰,覆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这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魏宝亭也不知道是被他眼里明亮的星子,还是打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整张脸都红了,直接烧到了脖子,“你.....说话就说话,离我这么近作甚?我耳朵又不聋?”
从前都是只有她逗小谢的份,哪里会被他三言两语说的脸红?实在是太不服气了,便张红着脸直视他,见他眼底只有放纵的笑意,便恶气突生,重推了他一把。
直到他又巴巴的凑过来,这才偏着头笑了起来。
“——两位客官,您的面好了!”这俩人,还以为他们不吃面了呢,没成想正在对面打情骂俏,真真是不知羞!世风日下啊!
魏宝亭交代了女摊主一声,便跟谢之州回面馆吃面了。
那位老板现在也是清闲,便随口道了句,“我在这里开了十几年面馆了,倒是没见过哪家的老爷会给自己女人整理裙子的!这位爷待夫人是真的好!”
谢之州面露讶异,“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殿下穿着裙子在外颇是不便,且她自来注重仪容,自然要照顾着些,且一个男人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便是再粗的心也会细下来。恨不能方方面面都给照顾到。
“瞧这位爷说的,瞧你对自家夫人定是很喜欢的,有多少男人刚娶了妻子就纳妾的?就算有那一心一意的,还不是因为家里穷没人要。咱们都是男人,这日子过得久了,便是起初再喜欢......”
后面的话在男人越来越沉的目光中咽了下去。
面馆老板还想说,不论现下再如何宠爱,日子久了,便看腻了,瞧着这位爷还是有些钱财的,妾室自然少不了。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毕竟瞧二人正是浓时,男人的夫人又坐在这里,更是不能开口,尤其是现下。
察觉到老板接下来要说的话,谢之州的脸色沉的难看,且眼神暴虐,只吓的老板丢下一句“客官慢用”便匆匆跑进了里屋去。
谢之州瞧着面前一心一意吃面的女人,认真的道:“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我不会做。我不知道旁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对我来说,只有你一个人便足够了,其余人再美也只是累赘,我也不稀罕。”
“我不知你信不信,也不渴求你相信我,只希望往后时间能够证明,无论要经过多少阻碍与抗拒,我始终不会违背对你的爱意。”
他本就是帝王,哪能椒房独宠?且还是只守着一个魏宝亭,就算他是皇帝也有许多身不由己,但是这件事情却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只要她,只一个殿下便足足够了。
魏宝亭知道他当下的心意足够真,就已经满足了,无论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想起现下这一刻,男人满心满眼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人,便足够她欢喜。
她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捏住男人脸颊上的软肉往外扯,只把男人方才认真无比的面容扯得裂开。
“......殿下?”这是为何?
魏宝亭又扯了一下,这才道:“这是给你的惩罚,不会有比我还美的女子的,永远都不会有。”顿了顿,又道:“哪怕我成了老婆婆,也一定是最美的。”
她一点都不是在开玩笑,双眸凝视着对面的男人,乌黑澄澈的瞳孔里尽是他的面容,亦映着四周的火光,仿佛将他包围进一圈虚晃的光晕中。
“是,是我说错了,这惩罚我认。”他亦认真的回道:“殿下永远是最美的。”
她听到这句话,才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本就惊艳的面容更是晃的他心脏噗通噗通剧烈跳动。
无论过了多久,亦或是看了多少眼,只要见着她了,就算再沉闷再阴郁的情绪都能够消散,只剩下满心的悸动。
谢之州也是这一刻才明白,原来比起让她留在身边,整日里囚着她让她的脸上不再有光彩,现下对面坐着的这个,满脸笑容的殿下,才是他心里想要的。
他想着,往后要对她再好一些,之前做的事情太混账了,他用一辈子都弥补不了。
一辈子?就用一辈子来弥补。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以为能写到怀孕的......明天努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