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宝亭总觉得这几日谢之州怪怪的,时不时的用他那阴沉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导致她在梦里都是被翻着白眼的怪兽给一口吞掉。
醒来后额头都冒了一层汗。
“殿下,徐妃身边的绿莺来了。”
魏宝亭正坐在铜镜面前,闻言连忙让绿莺进来。
“奴婢参见六公主。”
绿莺是徐妃身边的大宫女,是来传话的:“那日娘娘在御花园里见到公主,便觉得心里喜欢,这不皇上昨日赏赐了娘娘好些个首饰,现在十公主还小,也用不着,便让奴婢来请公主去挑选挑选。”
魏宝亭回了一声,道自己收拾好了就过去。
她只见过徐妃两次,但是两次的印象都很好。那次她赏给自己的簪子她就带了一次,随即便放在了铜镜前的宝奁里。本想着今日去徐妃宫里的时候将那根簪子带上的,可是竟然翻不着了。
“殿下在找什么?”吉祥道。
“你记得那日徐妃赏给我的那根簪子放哪里了吗?我找不到了。”她将能盛饰物的宝匣都翻了个遍,但还是找不到。
吉祥也跟着想,眼见着时辰长了些,魏宝亭只好让吉祥将旁的簪子带到了头上,这才去了徐妃的宫中。
徐妃的宫殿是皇上特意让人翻修的,里面种着遍地的竹子,倒是不见一朵鲜花,走在里面只觉得清爽雅致。蜿蜒的小道旁还伫立着嶙峋的怪石。
待进了殿里,更觉得清香扑面而来,绿莺解释道:“娘娘自来睡眠不好,殿里惯用些安眠的香料。今日燃的这香里带着甘菊,是以格外的清淡。”
魏宝亭不懂这些,只觉得好闻。
内殿里,徐妃半躺在床榻上,她的身边放着两个裹着大红锦被的小孩。
因着她刚生产完,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所以虽是初春,但是殿里仍然烧着香暖炉,一进殿里暖融融的。
“宝亭来了,快过来,让凝儿跟治儿瞧瞧你。”徐妃朝着她招招手,哄小孩的语气。
魏宝亭低着头,脸蛋有些红了,不过她还是小跑着上前,离得远远的去看床榻上那三人。
“徐妃娘娘,我刚才从外面进来,身上凉,就不靠近了。”
徐妃应了一声,让绿莺去拿些糖果糕点来放在旁边招呼魏宝亭,自己则一边逗弄着小孩,一边道:“我这几日也不知身子怎么了,虚的厉害,太医说是我那日去了外面受了凉,让我这几日一直在殿里养着不许外出。”
“这屋里闷极了,又没个人说话,这才想起殿下来,可曾觉得我烦?”
魏宝亭摇摇头,将糖糕放进了嘴里。出来这一趟,回听雨轩的时候,就能带着些珠宝首饰回去,乐都能乐半天,怎么会烦呢。
不过她方才也注意到了,徐妃今天的面色确实不如那日好,她现在说话感觉断断续续的,没力气一样,明明之前还是挺有精神气的。
待到了巳时末,眼见着徐妃也乏了,她便告退了。
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些宫女,身姿窈窕纤瘦,均穿着宫装,手里端着一碟碟精致的膳食,魏宝亭光看一眼就馋的流口水。
果然这人与人是不能比的,且看看徐妃这宫里的待遇,比她好了不知多少倍,正巧她现在也饿了。想着现在谢之州该从御膳房拿回食盒来了,便加快了脚步。
没成想撞到了最后面那位宫女的身上,那宫女比她高了不少,她倒是稳住了,魏宝亭却是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下意识的伸手,将一张紫檀雕花小几给拉倒了,上面放着的香炉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屁股有些疼,想要嘶一声可是又是在徐妃的宫殿里应该赔罪的,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赶来扶她的绿莺却是喊了出来,“这……这是些什么东西!”
只见那打翻在地的香炉里,香灰掩盖下,是一条条又黑又长的虫子。
魏宝亭侧眸一眼,差点没晕过去,她强忍着恶心站起身来。
等宫人们将里面都收拾了个干净,皇上正坐在徐妃的床榻上,揽着她轻声的安慰着。
“你莫怕,有朕在,这事定查它个水落石出,谁做的,朕必不能轻饶了他。”
“这次还是多亏了小六,这孩子也吓着了吧?你先回去,等父皇将这件事情解决完就去听雨轩看你。”
魏宝亭一直忍着恶心,直到出了徐妃的宫殿这才稍稍的好了一些。她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到底也是看了不少的小说跟电视剧的,想想也能想明白。
徐妃自从进宫以来,颇得皇上的宠爱,现在不仅为他诞下了龙凤胎,更是跳级升了妃位,自然引起不少人的嫉妒。
不过出了今日这事情,让魏宝亭本来想要争一争皇上爱宠的心思又消了点。只觉得还是待在自己的宫殿里安心。
回到了听雨轩,魏宝亭将其他人都撤了下去,只留下谢之州站在一侧,还像之前那般,伺候她用膳。
可是今日她看着桌案上的饭食,脑子里却是那几条虫子,怎么看怎么恶心的厉害。
“这菜,不合胃口?”他试探性的问道。
魏宝亭沉默了一会儿,那眉头都纠结的皱了起来。谢之州就一直定定的看着她,那双眼里仍含着打量,但是不像之前那般的尖锐。
虽然他只是小小的一丁点变化,但还是让魏宝亭察觉到了,往常这人站在旁边就跟要被超度了一样,愁眉苦脸阴气沉沉的,现下总算是带这些生气了。
她将在徐妃宫里发生的事情都与谢之州说了,末了还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带着些委屈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东西,吃不进去,先撤下去吧。”
谢之州没有应声:“殿下是觉得,那东西恶心,还是这宫里人的手段?”
窗外是一树绿叶,阳光透过在地上洒下斑驳的树影,外面除了偶尔的风声便是一片寂寂。
他的眼里似是将外面的树影悉数堆在了眼底,不见一丝的光亮,那眸是冷的,就连吐出来的字都带着寒意。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可是这问明显透着股子审视的意味。
他可没有忘记,这魏宝亭小小年纪,手段并不比旁人差,在这宫里生存的,有几人手里是干净的。可是他心里是带着怀疑的,从那日起这荒唐的想法就时不时的出来闹上一闹。
让他总是克制不住的去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今日,他是存了心的逼问她。
魏宝亭不明所以,只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觉得都让人不舒服,那样做挺累的,就算真的计谋得逞了,那也不能改变她的地位啊?害人害己何苦呢。”
“还是这里舒服,也不用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既然跟在我的身边,定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她回视着谢之州,那双眼里竟是纯澈,将里面的他也显得分外干净。
他忽然失神。
之前想着她的身份可能是假的,毕竟怎么可能性格大变呢?可是在她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的漏洞,她跟朝华公主长得是真的一模一样。
如此,他便以为背后是有什么计谋,可她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还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怎么也说不通。
“你在想什么?”
他的思绪忽然中断,那双透着阴冷的眸子轻微的眯了起来,眼里竟是眼前人天真单纯的模样。
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她并不是朝华公主,那个骨子里留着让他恶心血液的人。
……该高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