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行了,他们又追上来了,我们的人全都被之前那场落石弄得死的死,散的散,现在就剩下一百多人了,怎么办?乌山的那群匪徒看声势恐怕不下五百人,我们之前得到的情报有误啊,甚至对方都像是知道我们的到来一样,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啊?”
一个满脸灰尘的小兵一脸绝望地看着坐在他一旁稍作休息的卫协说道。
闻言,卫协捏紧了手中的□□,脑中不由自主地便回想起临走前他的师父跟他说的话来。
“协儿,要是为师没有预料错的话,这次剿匪上头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凡事以保住性命为重,最近我已经联系上你父亲的旧部,京中的形势我已全部布置好了,即便现在离开我们也丝毫不惧,除非皇帝想要杀光了他所有的臣子,等时机一到里应外合,就是那贼子的死期,但为了暂时不暴露我们的势力,无论如何,这一道关你也要闯过去知道吗?即便闯不过去,也定要保住性命!”
保住性命!
卫协听着属下越来越急的汇报,咬牙捏紧了□□,看着前方幽深的密林,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累到连喘气都费力的小兵们,“走,我们入密林!”
“将军,听闻那密林名叫生死林,里头迷雾重重,进去之后根本就找不到出来的路,九死一生啊!将军三思……”
闻言,卫协看着身后越追越紧的匪徒们,眼中一狠,低笑道,“进去是九死一生,可留下来却是十死无生,该怎么选择不是很明朗了吗?”
“将军……”
“走!”
“是!”
就在卫协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密林之后,后面追来的匪徒们立马就止住了脚步,为首者笑道,“行了行了,到此为止,生死林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人出来过,这少年将军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了,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几个带几人在这里守几天,毕竟我们可是已经拿了人家银子了,嘿嘿……”
“是!”
而等叶恪独自一人骑着马从京城中赶过来的时候,卫协等人已经进了那生死林里足足有一日之久了,他扯了扯缰绳,抬头看了看头顶皎洁明朗的圆月,又看了看面前漆黑一片的生死林,“团团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知道吗?”
“好的,粑粑,包在我身上了!”糯米团团一脸认真。
叶恪笑了声,夹了下马肚就一头栽进了那密林当中去了。
与此同时另一头,再次听到自己属下的一声惨叫,举着火把的卫协,便立刻闭了闭眼,到现在为止这样的惨叫声已经响起十几回了,他跟其他的人都快已经麻木了,偏偏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藏在暗处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甚至连应对的办法都没有。
一看到面前不远处出现了一块空地,卫协便忙不迭地带人跑了过去,然后快速地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火堆,剩下来的八十多号人,全都围着火堆坐了下来,林中周围都黑漆漆,就像是隐藏着一头头吃人的巨兽,卫协看着剩下的这些人虽然活了下来,但经过了追逐和一次次的惊吓,因为一个个年纪不大,早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我想回家,呜呜,我想我爹和我娘了,呜呜呜……”一个面容稚嫩的小士兵看着那跃动的火堆忽然就哭出声来了,这一声哭就像是点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坏情绪,使得在场所有的人年纪小的抹泪,年纪大的也十分难受痛苦。
卫协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他是将帅,刚想开口说两句鼓励的话,突然就瞥到草丛当中忽然升起了两点幽幽的光来了,紧接着绿光越来越多,越来越渗人,一个脸上还挂着泪的小士兵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些绿光,面露惊恐,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有……有……有狼啊……”
这一声尖叫就像是彻底撕裂了双方还算平衡的局面。
另一头,独自一人骑着马行在漆黑的林中的叶恪,突然就听到了一声惨叫从远处传来过来,当下猛地一夹马肚,快速地往前奔了过去。
卫协一枪捅死了一头扑上来的狼,下一秒就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一疼,另一头已然扑咬了上来,周遭都是惨叫声和狼嚎声,血腥味甚至瞬间就弥漫了这个原先还算平静的空地,死的狼不少,人也不少,就在卫协觉得自己这回恐怕就要逃不过去的时候,下一刻,一道利箭便立刻射穿了张口撕咬他大腿的一匹狼,随即利箭不断从远处射了过来,几乎百发百中的技能,瞬间就扭转了他们已经颓败了的局面,狼群们见讨不到好果子吃,其中一匹呜咽了声,剩余的也都跟着呜咽了声,就像是一个信号,狼群们快速地退了下去。
卫协勉力撑着自己的□□,睁开自己已经差不多快要被血糊住的双眼,迷迷糊糊当中便好似看到了从漆黑的草丛后头走出一道白色的身影来,可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太累太累了,仅抬头看到了来人的衣襟便再也抬不起头来了,摇晃了下身子便摔了下去。
再次苏醒,卫协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躺在了一间客栈里头了,而他的师父、陆安伯、岳瑶等人站在他的床前,表情极其复杂地朝他看了过来。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的腿我已经给你保住了,没事了,协儿!唉,我们得到的情报晚了,皇帝已经找到了当初将你卖出去的恶邻,还有其他的情报,怕是已经得知了你的身份,所以才想了这么一出借刀杀人,万幸协儿你没有出事,接下来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皇帝做得出那就自然不怕人说了,我倒要看看一个为了一己之私,枉顾士兵性命,更与匪徒勾结的皇帝到底好能不能赢得百姓的爱戴!”卫协的师父恨声道。
只是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的卫协却是一点都没将自家师父的话听进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满是伤痕的手掌,突然就愣愣地开了口,“师父,谁救我出来的?”
闻言,房间里瞬间一静,最后还是卫协的师父站了出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兵,现在他也在楼下休息,据说那生死林有进无出,那小兵也是误打误撞才将你背了出来……”
小兵吗……
卫协握了握手掌,那他昏迷前看到的那一抹白,难道是他的幻觉吗?
“其实……唔唔……”岳瑶一听卫协的师父这么说话,当下面上闪过一丝不忿,刚要开口,陆安伯便立刻捂住她的嘴将她带了出去,本来得到消息的也就他们几个,天晓得他这个好女儿到底怎么也会跟过来的。
“瑶儿,你就别给爹在这里添乱了,行不行?”
陆安伯一脸无奈。
“爹,你从小就教导我要诚信,不能说谎,结果你们呢?明明就是秦厉一人深入生死林将卫协带出来的,你们怎么能完全抹去他的存在呢?爹,你们实在太过分了!”岳瑶一脸愤愤。
“我们怎么过分了?啊?这天底下谁都知道忠勇侯那是皇帝的人,谁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再说我这不也是完全是为了你吗?你和阿协已经订了亲了,以后你就是他的正头娘子,你难不成还要让你的相公以后一直记挂着一个男子,而完全忘记了你的存在……”
“爹,你们……你们都已经知道卫协和忠勇侯的事情了是吗?那你还将你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天底下有你这么做爹的吗?虽然他们两人都是男子,可卫协有多喜欢秦厉,在忠勇侯的那几年我看的一清二楚,现在忠勇侯也愿意为他出生入死,所以说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们……你们……”岳瑶一脸不可置信。
“爱……要是以后事成,卫协那就是皇帝,一个皇帝爱上一个男子,还是害死他父母的男子……简直是奇耻大辱!你还跟我说爱?当年我将你送进忠勇侯府,真是送错了,我本想着你在他危难时期就站在了他的身旁,以后就是一个皇后也是能做得的,现在……以后你再跟那秦九来往,我就扒了他的皮!”
“爹,你变了,你们这些人聚集在卫协身边到底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们自己的私欲,你太让我恶心了……”岳瑶的话还没说完,陆安伯就一巴掌扇了过来,直扇得她脸快速地偏了过去。
岳瑶捂住自己的脸颊,忽然就笑了声,看了她父亲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去。
陆安伯低头颤抖着看了自己的手一眼,一转身,竟看到脸色苍白的卫协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当下手就颤抖得更厉害了,陆安伯连忙偏头看了一眼卫协身旁的他师父,见他隐晦地摇了摇头,就知道卫协没有听到太多,当下就放下了心。
之后,一个从生死林里逃出来,断了一手一脚的小士兵因为吊死在了大理寺院府的门口,仅留下来一张字字是泪的血书,说是从那群匪徒的口中得知了他们这次死伤这般惨重原来是一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事情,当下京中大哗,关于当今圣上草菅人命,纵容匪徒,是的民不聊生的流言瞬间四散开来。
一时间,风云变幻。
叶恪却又接到了宫中的圣旨,说是皇帝邀他进宫一叙。
而另一头的卫协却主动地去见了岳瑶,看着这从小就与他结下不解之缘的现任未婚妻,低声笑道,“或许,我可以让你跟秦九在一起……”
是的,生死之际,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论救他的那人是不是秦厉都好,他都要定他了,这一辈子也只要他。
皇位他要,秦厉他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