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Chapter 41

立夏过后,几场暴雨停歇,初夏至。

平日?里单单待在?屋子里已显燥热,更别说在?这种天气里长途跋涉。

城门前,文国公看着?二房和三房的人走?远。

昔日?光鲜明亮的两家人此时是阶下之囚,流放之徒艰辛,比不得盛京城的安逸生活。

三房的人不时憎恨地看向黎雪和黎二夫人,仿佛他们此番遭难是因为她?们母子。

黎雪无所谓她?们的目光,形同木偶跟在?黎二夫人的身后,回头?张望着?越来越远的城门。

直到人影渐渐在?官道上消失,文国公才动了动身子。

“国公爷,不好了!”小厮急匆匆地赶来,没等顺下一口气,赶忙接着?道,“宫里来圣旨了,似是斥责之意。”

文国公身子一颤,扶住小厮才将?将?稳住。

他闭了闭眼,有些艰难地问道:“斥责什么?”

“斥责,斥责……”小厮看了文国公好几眼,才勉强将?话说完,“斥责国公爷管教不利,纵容二爷和三爷糊涂至此。”

圣旨上的话要更严厉许多,直言要文国公离京疗养。

这道圣旨刚刚送到,不到半刻,又一道圣旨送入文国公府。

陛下赏赐黎君竹。

文宣帝前后两个态度,众人慢慢品出他的意思。

斥责文国公是真心发?怒,赏赐黎君竹是为不让他人看轻黎家人。

黎君竹从夏安手中?接过圣旨,送他出门。黎姝看了眼文国公,拉着?黎青离开前厅。

黎君竹回到前厅,一眼看到等在?原地的文国公。

“父亲想说什么?”

文国公动了动嘴唇,嗓子里的话咽下去,“明日?我便离府。”

圣旨已下,自是越早离开越好,这样对黎君竹的影响才能降到最低。

黎君竹不须多想,听明白文国公的言外之意。

他看向文国公,不过半月文国公鬓边生出许多白发?,不复当初他回京之时的模样。

那时文国公虽装病,但也比现在?好很多。

如?今的他,才真正像是一个老人,一个心中?煎熬之人。

文国公看着?黎君竹,期盼他能说些别的。

比如?,送一送……

“等过些日?子,我和素云会?搬出去。”黎君竹移开目光,淡淡地道。

“搬出去?”文国公一惊,“你不住在?侯府,要住哪里?”

“我在?京中?购置了宅子,收拾十几日?便能搬过去。”

“这才是国公府,你怎么能不待在?国公府?”

文国公用力?敲了敲拐杖,他有些哀求地看向黎君竹,“君竹,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做错了。你放心,我很快离京,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你听话,留在?国公府,等我百年?之后……”

“我不会?上朝为官,”黎君竹打断文国公的话,“如?您所愿,我会?留在?盛京城,亦会?安排好您出京事宜。”

“若是陛下愿意,我自然也会?接过这国公之位。只是……

“将?来我不会?逼迫青儿一定要接下这位置。”

黎君竹站在?文国公的对面?,冷静地说完这些话。

文国公怔然地看着?他,沉默良久终究没有再说出反驳的话。

黎君竹和他不同,从一开始便不同。

他做错的事,黎君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

半月多过去,春天的尾巴悄悄溜走?,初夏稍显燥热。

清晨凉爽的微风吹进窗子,黎姝坐在?玫瑰椅上,低头?细致地绣着?手中?的荷包。

一朵莲花悄然绽放在?荼白色的绸面?上,她?低着?头?不曾注意到有人悄悄接近。

银冬偷笑着?稍稍往后挪了一步,祝嘉筠轻手轻脚地上前。

她?悄声走?到黎姝身后,一把?捂住她?的眼睛,低沉着?嗓音问道:“快猜猜,我是谁。”

黎姝下意识地挡住手中?的绸面?,她?点着?下巴做思考状,有些愁苦地道:“好像听不出来,是阿落吗?”

“不是。”

“那……恬儿?”

“……你再猜不出来,我不带你出去玩了。”

银冬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她?笑着?地看向祝嘉筠:“姑娘都一一排除了,哪能再猜不到?”

“是哦,”祝嘉筠恢复嗓音,有些丧气地放手,“你一点都不配合我。你应该在?我蒙住你眼睛的一瞬间,就猜出我是谁呀。”

“你又不是什么特殊人物,换作别人蒙住阿姝的眼,只听脚步声阿姝就能猜出那人是谁。”

林落摇着?折扇翩翩然进屋,面?带揶揄地看向黎姝。

“别人……哦。”祝嘉筠反应得比谁都快。

黎姝若无其事地将?针线放入篓中?,起身捏住祝嘉筠的脸颊:“哦什么?你今日?非拉着?我们去看状元。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年?的状元可是温景策。”

四月二十五,状元打马御街前。

祝嘉筠一早定下临雅阁的位置,未到时辰楼下已挤得人山人海。

临雅阁临街的窗子全部打开,热闹喧嚣不绝于耳。

等到马蹄的声音出现,各个伸长脖子探着?去看。

祝嘉筠趴在?窗边,也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听说今次的探花郎俊俏得很,京城里可有不少喜欢他的,听说还有人特意写?了诗来称赞他的容貌。”

“可不止探花郎一人好看,你莫不是忘了你的温公子?”黎姝逗趣着?道。

祝嘉筠假装听不见,只说探花郎的美貌。

马蹄声音接近,人影渐现。

傅恬儿一把?推开包厢门,喘着?气坐到桌子上,一下子灌进一杯茶水。

“怎么现在?才来?”

林落顺势添上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傅恬儿一把?接过,喝完才摇摇头?:“别提了,我差点出不来,还是求了我母妃好久……”

“别说了,来了来了!”

祝嘉筠招招手,四个小脑袋一起挤在?窗子前,往下看。

状元走?在?最前面?,榜眼和探花并肩骑马。

三人一身红袍,在?人群中?极其瞩目。

探花郎最为跳脱,有胆大的姑娘家若是扔东西给他,他一把?接过,还不忘道谢。

姑娘家羞红着?脸,想看又不敢看。

黎姝等人坐在?上面?倒是没有这个烦恼。

她?一眼看到探花郎的容貌,拄着?下巴有些惊诧:“别说,这探花郎还真生得十分好看。”

温景策是属于那种温润的美感,探花郎却带着?有些阴柔的美。

他又不拘泥那些规矩,和姑娘家们说说笑笑,更显得显眼许多。

“我就说吧,这探花郎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祝嘉筠挺起胸膛一副自己受到夸奖的模样。

黎姝好笑地看向她?,余光一瞥看见下面?的状元郎抬头?往上看。

她?十分识趣地让开一些距离,好让温景策的目光更精准地落到某人身上。

偏偏祝嘉筠一心关注着?探花郎的美貌,丝毫察觉不到他的目光。

“今晚琼林宴,我一定要找机会?和这位探花郎说几句话,你瞧瞧他,再看看某人……”

祝嘉筠一噎,因为说到某人坏话,她?的目光不自觉看向温景策。

目光对视,她?一哑,后面?的话吐不出来了。

“某人怎么样?”傅恬儿戳着?祝嘉筠的胳膊笑着?问道。

“不,不怎么样。”

祝嘉筠结巴一下,瞬间忘记自己刚刚要说的话。她?背过身子,不敢再往下看。

黎姝和傅恬儿对视一眼,嬉笑着?不再去问。

长街打马一过,三人消失在?街道尽头?。

傅恬儿愁苦地背过身子,叹道:“我以后怕是不能再这么随意地出来了。”

“为什么?”

傅恬儿环视三个好友,一字一句道:“我、定、亲、了。”

“什么?!”三道惊诧的声音同时响起。

黎姝担心地看向傅恬儿:“定的谁家的儿郎,你可见过?品行如?何?”

“认识,你们也认识。”说出来后,傅恬儿反而轻松许多。

“就是上回桃花宴,拿树枝作画的那个,叫什么……蒋云生。不是南覃使者要进京了嘛,我母妃急得厉害,也不知?怎么就和蒋家人说好了。昨日?刚刚定好这门亲事。”

傅恬儿还未到年?纪,如?今只是定亲也尚早了些。

“恬儿,你愿意吗?”

其实最后一个问题才最重?要。

可偏偏女儿家的婚事大多由不得自己做主。

傅恬儿有些愁闷地拨弄着?自己衣带,“倒也说不上不愿意。他亲自进宫向我许诺了一堆废话。看着?,倒挺真诚的。”

黎姝松下一口气。

颖昭仪只有傅恬儿一个女儿,自是满心为着?她?打算。

南覃二皇子不一定会?求亲,颖昭仪却不能忍受这个变数的存在?。

定亲,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哎呀,你们别愁眉苦脸的嘛。我要嫁也得等到明年?,这中?间还有许多时间,你们帮我好好看看蒋云生此人如?何,实在?不行还能退婚。”

虽说退婚困难些,倒也不是不可行。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关好未来夫婿。”祝嘉筠拍了拍傅恬儿的肩,一副“我罩着?你”的模样。

傅恬儿有些嫌弃地拨开她?的手,“你还把?关我,不如?想想你自己的婚事。我可是听说温景策与你兄长走?得很近。看着?温润公子一个,倒也很有心机。”

“他和我兄长走?近,又不是和我走?近,不管不管。我们当中?最有可能今年?出嫁的人都没急,我们急什么?”

祝嘉筠成?功转移注意力?,黎姝看着?三双看过来的眼睛,有些哭笑不得。

那日?……

傅谌问她?,什么时候愿意成?为他的太子妃?

她?怎么回答的?

她?兜头?蒙上被子,根本不敢看他。

傅谌倒也没为难她?,只是有些委屈地道:“桃花宴那回,林落拿着?你绣的香囊在?我面?前炫耀。我回去想了想,阿姝好像真的没送过我什么东西。”

什么叫没送过东西?

她?以前做的那些糕点难道不是让他吃了,如?今倒好,吃完东西不认账,非要委屈巴巴地说着?她?没送过他东西。

黎姝越想越气,忿忿地在?绸面?上戳下去,顺着?莲花的边缘绣上一针。

银冬假装没有听见自家姑娘的嘀咕声。

什么“早知?道不给你绣了”,就是姑娘的气话,做不得真。

夜幕悄然降临,皇城热闹起来。

陛下在?承德殿举行琼林宴,赐宴新进士,同时宴请南覃使者。

午后的时候忽然传来消息,二皇子傅祯和南覃使者一道入京。

于是此场琼林宴变得更为热闹。

场中?觥筹交错,祝嘉筠伸长脖子去看探花郎:“探花郎叫纪修言,听说也曾是铜州人氏。只是后来搬出铜州,我们才无缘见一面?。”

温景策等人在?最前面?,皇帝当着?南覃使者的面?在?问话。

问话的内容大多与政事经义有关,温景策对答如?流,文宣帝忍不住称赞他。

“你瞧瞧,这是别人写?来称赞纪修言的,是不是很符合?”

祝嘉筠悄默默拿出一张纸,纸上赋诗好几首。

黎姝侧目一瞥,只见“风流蕴藉、盛颜仙姿”等词。

诗算不得好,倒是极力?夸赞纪修言的容貌。

黎姝不由看向远处的纪修言,殿内烛火明亮,他正站在?一盏灯盏旁,昏黄的烛光映照他的半边脸,更显容貌柔丽三分。

“谁敢与芙蓉争春色,唯有今朝探花郎。”黎姝慢慢念出纸上的一句话。

祝嘉筠不动声色拉了拉她?的衣袖,极低声地道:“抬头?。”

抬头??

黎姝顺势抬头?,目光一顿,对上不远处的某人。

傅谌不言不语地看着?她?,慢悠悠朝着?探花郎的位置看了一眼。

探花郎忍不住咳嗽一声,觉得有些冷。

他转头?看去,却不见有人看他。

殿外,黎姝亦步亦趋跟在?傅谌身后,探出脑袋去看他。

“你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听见阿姝当着?我的面?夸赞别的男子。”傅谌不冷不淡地道。

黎姝心中?轻叹一口气,快步上前一下子拦在?傅谌面?前。

她?歪着?脑袋看向傅谌,讨好地笑道:“别生气嘛,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看的。”

“是吗?”傅谌冷哼一声,斜靠到廊柱上,“来,夸我几句。”

黎姝一哑。

他不是讨厌别人说他好看嘛,怎么还要她?夸几句?

“夸不出来?”傅谌冷笑一声,捏住小姑娘半边脸颊,“刚刚夸他不是张口就来,怎么到我这儿一句都夸不出来?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黎姝鼓着?嘴巴不愉快地看向傅谌,一把?扯下他的手:“谁说我夸不出来,你等着?。”

小姑娘低头?费力?思考,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她?上前一步,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嫣然一笑:“天上月,满天星,不及你半分。”

“这里,你与星光同在?。”

小姑娘指着?自己的一双眼睛,琥珀色的眼睛里装着?破碎的星光,和某人的身影。

傅谌微怔,他上前一步,握住黎姝的手,笑着?问道:“这算是情话吗?”

“这怎么能算是,是……”黎姝结巴几下,没说出那两个字。

她?费力?抽不出自己的手,干脆作罢:“不算。”

“那算什么?你的眼中?,我与星光同在?,是什么意思?”傅谌不依不饶地发?问。

黎姝一脚踩在?自己挖出的坑里,欲哭无泪。

“就,就是普通夸赞人的话。”

“那以后你是不是也要用这句话夸别人?”傅谌委屈起来。

黎姝无奈回头?看向某个有些无理取闹的人,摇摇头?:“不会?。这句话是你的专属,好不好?”

“既然是我的专属,那不是情话是什么?阿姝不要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别人。”傅谌眨巴着?眼睛,显得极其无辜。

两脚踏入坑中?,黎姝放弃般地看向傅谌,正准备绕开这个话题。

若是实在?绕不开,承认好像也可以……

心中?的想法还未落定,“叮叮当当”的声音从稍远处传来。

一个满身异域服饰的小丫头?骤然闯入这里,四处张望。

她?看到傅谌,满眼放光地跑过来。

“你就是大焱的太子吗?”

小丫头?满身的异族服侍,一跑起来身上的铃铛响个不听。

黎姝瞬间认出她?——南覃公主尉迟珠。

尉迟珠看了看气氛有些奇怪的两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呀?”

黎姝轻咳一声,稍稍用力?,傅谌总算松开她?的手。

“公主有话要和殿下说,我先行离开。”

“别啊,我很快说完的。”

尉迟珠赶忙摇了摇手,她?看向傅谌,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半晌,她?肯定地点点头?:“大焱太子果然生得好看,我来之前还跟皇兄说,要是有机会?我还想嫁给你呢。”

一语惊飞丛中?鸟。

傅谌微微皱眉:“公主若是为了来说这个,不必再多言。”

“哦对,我忘了,你们男子不喜欢别人夸你们好看。”

尉迟珠还想再说,黎姝微微屈膝,行礼道别:“我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殿下和公主慢聊。”

“哎,你怎么走?了呀?”尉迟珠看着?走?远的黎姝,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后面?的话不是要对太子说啊。”

黎姝走?远,自然听不见尉迟珠的后半句话。

琼林宴结束,黎姝跟着?阮氏出宫。

马车行到一半,忽然叫人拦住。

黎姝掀开帘子去看,就见傅谌骑马在?前,他低头?看向小姑娘。

“不必将?南覃公主的话放在?心上,我和她?没有可能。”

黎姝眨了眨眼睛,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她?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刚刚她?也夸你好看了。”

小姑娘说完,放下帘子不看人了。

尉迟珠夸他好看,他都没生气——傅谌莫名听懂这句言外之意。

黎姝一声令下,马车往前走?。

傅谌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刚刚因为尉迟珠生出的坏心情忽然消失。

她?这般说,是吃醋了?

-

南覃使者进京,按照往年?惯例,会?在?京中?举办赛事。

虽说友谊第一,但大焱作为东道主,自不能输。

既要赢,也不能让南覃的人输得太惨。

赛马尚未开始,以文宣帝的帐子为主,场中?已经坐满人。

祝嘉筠挤在?黎姝的帐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黎姝拨开一颗荔枝,轻轻咬一口,甜甜的汁水盈满口腔。

“这荔枝还真甜,就是太少了。”

祝嘉筠看着?越来越少的荔枝,忍不住叹气。

“别叹气了,瞧,这不是来了更多。”

傅恬儿一脚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内侍。

内侍捧着?一盘荔枝上前,笑着?道:“黎姑娘,这是殿下让奴才送来的。”

“那殿下呢,他吃了吗?”

“殿下说,黎姑娘爱吃荔枝,紧着?黎姑娘这边送。殿下还说,荔枝偏凉,黎姑娘也莫要贪吃。”

“这送这么多来,又不让人多吃,这不是为难人吗?”

“殿下说,不送多点,怕是不够分着?吃。”

傅恬儿噗嗤一声笑出来,祝嘉筠的手停在?半空中?,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黎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塞了一颗荔枝放到她?手中?:“吃你的,别想那么多。”

祝嘉筠笑嘻嘻地接过荔枝:“殿下是在?准备上场吗?”

“嗯,等这场结束,下一场就该殿下和南覃二皇子比试赛马了。”

现在?上场的是傅祯。

傅祯这几年?待在?边关,功绩显著。

文宣帝觉得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骑射不精,特意让他们皇子三人都要上场比试。

傅谨目前领先,傅祯却屈居第五,连南覃的人都比不过。

文宣帝皱着?眉头?看着?场中?,荣贵妃有些尴尬地笑着?。

“路途跋涉,祯儿刚回来,许是有些精力?不济。”

“贵妃娘娘说得是,二皇子刚刚带着?回京,想来还没安置好。”穿着?青绿色衣裙的妃子笑言。

她?坐在?文宣帝身旁,说完剥开一颗荔枝塞到皇帝嘴中?。

文宣帝看向她?,目光变得柔和许多。

“你告诉他,那女子做个妾侍也便罢了。若是在?正妃进门前怀上孕,朕必不饶他。”

傅祯此次回京,不仅带着?南覃使者,还带着?一女子。

那女子是他在?边关所识,这几年?一直陪着?他。

傅祯回京之后将?她?安置在?京中?宅院,不想还是被人察觉。

皇子养外室,着?实可笑。

荣贵妃无可辩驳,她?看向那个身穿青绿色衣裙的妃子。

只要见过先皇后的人,一眼便能看来眼前的女子有多像璃霜。

她?的一颦一笑都仿佛照着?璃霜学来,偏偏又带着?属于自己的娇媚。

邹洪林费尽心思送进宫的女子短短一月便被封为美人。

这一月,皇帝大多数时间都在?她?宫内歇着?。

一个看似无害的女子,不偏不巧正好提醒文宣帝想起傅祯养外室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