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条件了么？”卫晞问。
“什么都行？”慕糖靠在树边,望着他。
看到卫晞点头后，她露出一个顽劣的笑容。
“跳下去。”慕糖指着面前的湖面，笑道,“你能从这里跳下去么？”
她的条件让卫晞愣了愣：“……为什么？”
“不为什么。”慕糖笑嘻嘻地说。
她就是一时兴起，纯粹想看看卫晞掉进水里的样子……他平日里总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她想看他狼狈一回。
她大概是真的醉了。
“做不到么？”慕糖看到卫晞立在湖面边，迟迟不下水，问道。
“我不太擅长游泳,不过……”他回头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他说着，真的跳进了湖里。
湖面激起一层剧烈的水花,慕糖扶着树干站起来,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他真的肯老老实实地跳下去。
她在湖边蹲下,看到卫晞沉下去，从水底浮上来,他剧烈地呛咳着，脸渐渐涨红,似乎非常痛苦。
慕糖之前探查过这片湖，水不深,绝对淹不死人,但没想到他水性这么差。
她没打算让他死在这儿，摇着头叹了口气,朝他伸出手：“算了……上来吧。”
卫晞勉强搭上了她的手,慕糖正要拉他上来，却忽然反被一阵力道拽过去，整个人也掉进了湖里。
“你——”
慕糖看到卫晞从水里站起来,手揽住她的肩头，他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辰，唇边挂着一丝笑意。
水很凉，她站在水底，水面刚没过她的肩头，长发和裙带顺着水波漂荡，有几缕勾在了卫晞身上。
“你骗我。”慕糖甩开他的手。
“我不能骗你么？”卫晞轻轻一笑，“原来你也会上当受骗。”
慕糖要上岸去，可他却从后面揽住她的腰，头搭在她的肩头。
“急什么？在这里醒醒酒不好么？”卫晞耳语道。
慕糖能感受到他略微炙热的气息。
“那你就一个人待着吧。”她转过身，一把推开他，自己游上了岸边。
她身上的裙子全被浸湿了，上岸后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头发像是长长的水草，肆意蔓延地搭在身上。
卫晞还在水里，没拦着她，任由她上了岸，在水里欣赏了一会儿她出水芙蓉的模样，才慢慢游上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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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加落水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
慕糖着了凉，发了低烧。
这点小病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她还是卧在床铺里，装出一副病重的虚弱样子。
“好点了么？”卫晞拿了药进来。
“没有。”慕糖轻轻咳了两声，眼睛里雾濛濛的，“我觉得……好像更严重了一点。”
她说着闭上眼睛，很快感受到他的手落在额间，悄悄地笑了一下。
这么做就是为了得到他的照顾，病人总是惹人怜惜的。
慕糖可以肯定，卫晞是有点喜欢她的。
她还想要更多，他再多喜欢她一点，把他的秘密说给她听，她离完成任务也就更近一点。
“确实有点热。”慕糖听到卫晞说。
他的手很快移开，慕糖睁开眼，看到他正轻轻搅拌着里面的药剂，冒出热腾腾的水汽。
透过玻璃杯可以看到药水的颜色，深褐色的粘稠液体，看上去味道不太好。
慕糖的脸色沉了沉，她嗜甜，最讨厌苦味。
“喝了它，很快就会好的。”卫晞把杯子递到她唇边，苦涩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里。
“……”慕糖楚楚可怜地看了他一眼，“可以换别的药么？”
“这个对你最好。”卫晞好脾气地哄着她，“我想让你快一点好起来。”
慕糖压下心里的烦躁，柔柔地叹了口气：“可是……我怕苦。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卫晞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在她眼前晃了晃：“喝完药给你吃，怎么样？”
他连糖果都准备好了。
慕糖怀疑他是故意挑这么苦的药，可是他的眼睛又干净又无辜，什么也看不出来。
最后她还是不情不愿地喝了。
卫晞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拆开糖纸，把糖果塞进了她的嘴里。
“好了，我还有些事情，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他给她把被子盖好，打算离开。
“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么？”慕糖扯住他的袖子。
“我没有丢下你。”他无奈地笑了笑，“等一下我还会过来的。”
“可是我要你现在就陪着我。”慕糖说。
她故意任性，就是想看看他能包容的底线在哪里。
卫晞看上去有些为难：“有重要的客人……”
“是什么人？”慕糖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试探，“我没有他重要么？”
“……”
卫晞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复杂地瞧着她好一会儿。
最后他长长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好吧……我陪着你。”
慕糖悄悄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她得寸进尺：“我还想听你唱歌。”
“……我不会唱歌。”
“你昨天晚上还说你不会游泳来着。”她冷笑，“可我看你在水里游得，比鱼还自在。”
“……唱歌是真的不会。”卫晞诚恳地说，“我唱了，万一你的病加重了怎么办？”
“怎么会呢。”慕糖晃了晃他的胳膊，“唱嘛，说不定你一唱，我的病就好了。”
她撒娇通常很难让人拒绝。
卫晞不肯唱歌，但耐不住她娇美惹人的样子，最后还是退了一步，商量道：“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慕糖不想听故事。
本来想听唱歌只是随口一说，可他死活不答应，反倒叫她心里痒痒的，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
“我不听故事。”
“我给你讲我父母的故事。”卫晞说，“你不想听么？”
慕糖一怔，权衡了一下，最后遗憾地放弃了唱歌的选项。
获得他的秘密更加重要。
这男人着实狡猾，他似乎很懂她想要什么，该拿什么跟她谈判。
慕糖在卫晞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听他慢慢讲他父母的事情。
“父亲比母亲大了二十多岁，他在我母亲很小的时候收养了她，让她学习各种各样的技能。”卫晞漫不经心地讲着，“然后，当我母亲二十岁的时候，他强行占有了她。”
“父亲他很爱母亲，他似乎愿意付出他的一切……除了妻子的名分。”他继续说，“我母亲没有很高的身份，又是他名义上的养女，他不可能娶她，这样有违伦理，一旦事情暴露出来，将对他的政治形象非常不利。”
“所以你父亲就一直困着她？”慕糖问。
“他没有困着她，甚至还给了她很大的自由。”卫晞说，“因为我母亲一直装得很乖顺，她不哭不闹，不要求名分，只是温柔地顺从着父亲的一切安排。”
“直到生下我，父亲完全放松了警惕后，有一天，她忽然就消失了。”
“她逃走了，这应该是预谋了很久的结果。”卫晞说，“父亲到现在都没有把她带回来。”
“你父亲还爱着她？”
“一直爱着。”卫晞说，“他没有过别的女人。”
“这也叫爱？”慕糖哼了一声，“说得好听——不过是占有欲罢了。”
她虽然不懂爱是什么，但对占有欲非常了解。
有些人根本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他们只知道如何去占有，把一个人当成一个物件，困在身边。
卫晞沉默了一会儿：“或许，你是对的。”
“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逃的。”慕糖笑道，“说不定逃跑之前，还会想办法杀了这男人……我得让他知道，我不是他能强行留下的人。”
“我想也是。”卫晞微微一笑，“你这样的人……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更不会被人强行拴住。”
他虽然是笑着的，可神色却有些异样。
“那后来怎么样了？”慕糖追问。
“没有后来了。”卫晞说，“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
“你说谎。”慕糖从他怀里抬起头，“你曾经说过，你的母亲没有死，而且你知道她是谁，她在哪里。”
卫晞点头：“确实，但那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在我眼里她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不爱她也不恨她，她会不会回来，会不会和父亲重归于好……这些事情我都不太在意。”
慕糖望着他柔和却淡漠的表情：“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在意么？”
“当然有。”卫晞淡声道，“可是在意也没有用……有些东西，我就算留得了一时，也留不住一辈子。”
慕糖感觉他的手搂紧了一瞬，又很快松开。
他又恢复了往常一贯的沉静从容，只是漆黑的眼眸里，却始终压抑着某种情绪，幽幽沉沉的，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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