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糖最终跌在了软软的垫子上。
她没想到这棵树居然是空心的,更没想到卫晞会用这样的陷阱算计她。
他察觉到她的杀意了么？
慕糖不知道卫晞会怎么做，虽然他平时对她又温柔又体贴，可是面对生命威胁,恐怕不会手下留情。
唯一的机会恐怕就在这里了。
慕糖冷静地环视了一圈,发现空树干里被装饰成精致典雅的陈列屋，错落有致地摆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她看到了一只陶瓷花瓶,如果摔成碎片,可以当刀刃用。
慕糖正要去拿,可是“砰”的一声，软垫子上又掉下来一个人，卫晞落在上面，因为先前的颠簸,他呛咳了好几声，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稍稍平复了一会儿，撑起身，看向慕糖,带着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有没有被吓到？”
慕糖一怔：“……什么？”
“这间树屋怎么样？”卫晞含笑看着她，“之前你要来这棵树，我就想着要带你来这里看看。”
他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她的事情好像并没有败露。
慕糖把杀意暂时按捺下来。
“没想到这棵树居然是空心的。”她偏着头打量了一圈,“这也是你父亲当初的设计么？”
“不，这是我的设计。”卫晞说，“我叫人把它挖空了,当作储藏室用。”
慕糖看了一圈,这里放的都是些零碎东西，似乎都是卫晞童年时玩过的东西。
角落里有一个像风筝一样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慕糖过去取出来,发现原来是滑翔翼。
她先前在卫晞书房里的一本书上看过这类东西的图纸。
“这是你做的？”慕糖问。
“嗯。”卫晞点点头，“不过坏了，有一次试飞的时候，其中一边撞折了。”
慕糖看到滑翔翼确实断了一角，像是折翼的蝴蝶，孤零零地待在角落里。
“能送给我么？”慕糖问。
“当然。”卫晞有些惊讶，“你喜欢这种东西？”
“嗯。”她点点头。
她打算拿回去修好，到逃跑的时候，也许可以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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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到来，书库里新的一批书送到，慕糖把书架上的旧书替换下来。
她刚整理完，正打算休息一下，却忽然听到隔壁的琴房传来“叮叮咚咚”的响声。
是卫晞在练琴。
他练琴的时间没有什么规律，隔三差五，有的时候是白天，有的时候是下午，似乎随心情而定。
慕糖把怀里的旧书放到一边，悄悄走到琴房门口。
那里摆放着不少乐器，不过最醒目的还是大厅中央的木质钢琴，钢琴前坐着卫晞。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衬衫，与钢琴的黑白琴键相得益彰。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肩头，一串串轻盈的旋律从他的指尖流淌过去。
这年头流行的是电子乐，古典乐器能演奏得这么好的人，不太多见。
慕糖在门口靠了一会儿，钢琴声停了，卫晞抬眼看了过来。
“你来了。”他对着她微微一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到这边来。”
慕糖在他身边坐下。
“喜欢刚刚那首曲子么？”卫晞问。
“喜欢。”
其实谈不上喜不喜欢，慕糖对艺术音乐一向兴趣不大。
不过平心而论，刚刚那首乐曲还是挺不错的，慕糖对乐理不太了解，不过沉浸在那样的乐曲里，却是有一种安宁舒适的感觉。
“那曲子叫什么名字？”慕糖问。
“我还没来得及取名。”卫晞说，“你帮我想一个？”
“……”这恰好是慕糖最不擅长的事情。
“名字这种东西，也没有那么重要。”慕糖说，“今天的日期怎么样？”
“也好。”卫晞思忖了一下，笑道，“今天是秋分……秋分，好名字。”
慕糖反应了一下，才想起“秋分”是一种古老的节气，她曾在书上读到过，在很久以前的人类还会使用这个名词，但这百余年来，几乎没有人会再提及这个。
听说在农历纪年里，这是平分秋季的一天，天气最是凉爽适宜，日光恰到好处，倒也跟这首曲子很般配。
慕糖盯着黑白钢琴键，还有卫晞搁在上面的手——他的手指修长纤细，游走在琴键之间时又是分外灵活。
她并不讨厌卫晞，杀了他着实有些可惜。
“怎么？”卫晞见慕糖盯着钢琴若有所思，微笑，“你想学这个？”
“……我不会。”
慕糖撇开视线，钢琴她是不会弹的，听说这种乐器最好是从小时候练起。
“我教你。”
“……”
慕糖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过她还是甜甜一笑，倚在卫晞身边，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她不会放过这样增进感情的机会。
慕糖把手放进了卫晞的手里，他先教她认全了每一个音，然后把着她的手弹了一首单音小曲。
“这首曲子叫《小星星》。”卫晞说，“我从一本古童谣上摘录下来的曲谱……”
他慢悠悠向她介绍着这曲子的由来，可是慕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懒洋洋地靠在卫晞怀里，反握住他的手，小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调皮的头发丝也扫在他的衬衫领口。
卫晞感受到她的小动作，顿了顿，唇角轻轻抿起：“别闹。”
“我哪有。”慕糖嘻嘻一笑。
她才懒得听他讲课，坐在他身边，撩拨他才是主要目的。
卫晞借着日光细细打量了她几眼，半晌，摸了摸她的脸：“明明前几日还乖巧得很……怎么胆子越发大起来了？”
他语气含笑，用这样随意调侃的语气跟她讲话，倒还是第一次。
钢琴被冷到了一边，卫晞轻轻握着慕糖的手，两个人彼此对视着，气氛渐渐暧昧起来。
慕糖对这样的发展表示满意，这才是正常套路，男人们都是这样一步步落进她的陷阱里，最终被她掌控，任由她来裁决他们的生死。
眼前这男人虽然难搞一些，却也并非攻克不了的家伙。
慕糖慢慢弯起唇角，正打算将他们的距离再拉进一些，卫晞却忽然笑了笑，推开了她。
他站起身来，指尖敲了敲钢琴盖，似笑非笑：“你就想这么混过去？”
“……什么？”
“曲子我教给你了，记住了么？”卫晞说，“争取快点学会。”
“……”
慕糖生平第一次感到挫败。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明明气氛正好着，他却偏偏对教她弹琴的事情这么上心。
“我为什么一定要学会？”她仰起头问。
“因为我花时间教了你，总不能让我的辛苦白白浪费。”卫晞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哄道，“你这么聪明，多练几遍一定就会了……等一下我有奖励给你。”
慕糖不明白他在这种事上执着的原因。
本来是不想弹的，不过慕糖有些赌气，伸出手在琴键上，把刚刚的《小星星》重复了一边。
她虽然没什么音乐细胞，但记忆力却是出奇的好，很多事情一遍过去就能记住。
“这下你没话好说了吧？”慕糖挑眉看他，伸出手，“奖励呢？”
她本以为卫晞口中的奖励只是搪塞之词，谁知道他还真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只小盒子，递了过来。
慕糖拆了盒子，里面是一条黑色缎带，正中央系着一个毛茸茸的小绒球，下面缀着一只小巧可爱的银铃铛。
“这是什么？”
“颈带。”
卫晞指尖勾起缎带，替慕糖系在脖子上，后面的搭扣扣好，尺寸与她的脖子匹配得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的确是为她量身定制的礼物。
卫晞揽着慕糖的肩，踱到一面落地镜前：“怎么样？”
颈带将慕糖的脖子勾勒得纤细优美，皮肤衬得愈发雪白，正中间的绒球又平添了一丝少女的娇俏可人，与她一身装束很是般配。
卫晞的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暗色，不过仅仅一瞬间的工夫，又重新恢复了那份克制的温和神色。
他松开了手，在一边静静欣赏。
而慕糖对着镜子，拨了拨颈间的小绒球，连带着铃铛发出一串叮咚声，微微蹙起眉头。
“这就是奖励？”她嗤笑，“我才不喜欢——这什么？给宠物戴的东西么？”
“我觉得还挺合适的。”卫晞笑笑。
“你把我当作你的宠物？”慕糖挑了挑眉，“像养小猫小狗一样，给它们戴上项圈。”
卫晞没说话。
他确实觉得她就像一只猫咪，又狡猾又乖巧，让人忍不住想买一只项圈，把她拴起来。
起码定制这只颈带时，的确是这样想的。
慕糖对着镜子把颈带拆下来，丢给他：“你自己留着戴吧，相信我，你也很适合这个的。”
她冷冷地看着男人。
“你脾气倒是涨了不少。”卫晞的手指在颈带上绕了两圈，笑道，“是我惯的？”
他语气里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是戏谑的成分多一点。
至于他心里具体是怎么想的，慕糖看不出来。
不过慕糖也不在乎他心里怎么想，总之，她不可能心安理得地被男人当做宠物，他们的关系应该反过来，她才是成为主人的那一方。
慕糖忽然不太着急杀掉这个人了，如果能让他俯首贴耳，像条乖狗狗一样拜服在自己的裙角边，那一定是比杀了他更值得快乐的事情。
她正寻思着，却忽然感觉头发被身后的人撩起，慕糖望进镜子里，卫晞慢悠悠把玩着她的头发，编成松散的辫子，然后用先前的颈带绑了起来。
“是我欠考虑了。”
卫晞轻叹一声，在她的发尾扎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这样子，你喜欢么？”
慕糖摸了摸发辫，绒球微微一荡，铃铛发出细碎的响声。
她第一次尝试这种发型，看上去还不错。
以前没有人给她编过辫子，也没有人给她扎过蝴蝶结……慕糖倒也没想到，卫晞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她当然不会夸奖他。
慕糖只是轻笑着扫了卫晞一眼：“手法这么熟练……你给多少女孩子编过发呀？”
“你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