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淡淡的蔷薇花香气飘了过来,冰凉的指尖无心掠过,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许知淮开口,可是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他想,他对她可能还是有一些歉疚的感觉。
这样直白地拒绝,万一让她难过了怎么办?
许知淮悄悄叹了口气,但面上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既然你这么缠着我,我也没办法拒绝……说吧,你们学校那艺术展是什么时候?”
“还有一周的时间。”
“这么短?”许知淮摇头,“就你这水平?还不如弃权算了。”
这个人说话果然很讨厌。
慕糖挑起眉,忽然踮起脚,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脸:“我的进步会非常快,不信你就试试。”
许知淮吃惊地退后一步,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不喜欢这种亲密的感觉,可是心底却还是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盛进了一杯冰镇柠檬汁,酸酸甜甜,碎冰偶尔敲着杯壁,发出细细碎碎的清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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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糖确实进步很快,就连许知淮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有天分。
当然他不知道,慕糖其实只是在与原主的记忆磨合,她越是练习,就越能发挥出这具身体的真正实力。
许知淮不算太闲,他每天只会抽出两个小时来陪她练琴。
他从不说什么夸赞的话,但是他的眼神会出卖他,那里偶尔会划过一丝赞赏的情绪。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艺术晚会的那一天。
慕糖将自己装扮妥当,出了房间,许知淮正在门口等她。
“怎么样?”慕糖在他面前站定,轻轻转了个圈。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丝绒晚礼服,修身型,只有裙边微微翘起。裙子将她的腰身勾勒得异常纤细,上面别着一条精致的暗红色皮带。
慕糖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挑出了其中几绺编成发辫盘在一侧,用仿真蔷薇花发夹固定住,黑红色的花瓣柔软地簇叠在一起,本应该是花萼和花叶的部分则用黑色的羽毛替代。
她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从地狱里从出来的魅魔,柔弱精致间透露一种危险而神秘的气息。
许知淮看了她几秒,转开眼:“……还行吧。”
“就只有‘还行’?”
慕糖轻轻一笑,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背过身去,娇声道:“我的发饰好像歪了,你帮我摆正一点。”
她好像在逗他玩似的。
许知淮有些迟疑地抬起手,看着她柔顺的长发里别着的蔷薇花,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头发、脖颈慢慢往下,她身上这件礼服是V字后领,露出肩胛骨与脊背的一部分,光洁白皙,就像是上好的丝绸一样。
许知淮本来手足无措,但看到她雪一般的后背,忽然就冷静下来,违和感涌上心头。
“你背上的伤呢?”他沉声问。
“……”慕糖垂下眼,“早就好了。”
“说谎。”许知淮抓住她的肩头,把她转过来,“就算伤好了,疤痕哪有这么快就消掉的?”
“……你那天是装的?!”
慕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他,既不尴尬,也没有谎言被戳穿的惊惶。
她心里却在叹息,她完全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她从来不会去记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一直在骗我。”许知淮的目光凝着冰,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我确实骗了你,但我也有我的苦衷。”慕糖幽幽叹气,“你生气我也能理解……这样吧,我就站在这里,你想怎么做都行,打我、骂我……随便你,我绝对不会反抗。”
她话说得很诚恳,好像很愧疚的样子,但实际上内心一点波澜也没有。
慕糖之所以敢这么说,纯粹就是知道许知淮什么也不会做,他不会把她怎么样,最多就是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不理她而已。
果然门“砰”的一声关上,许知淮走了,他本来是要和慕糖一起去音乐学院参加晚会的,但现在完全没有了那个心情。
慕糖也不慌,她知道他很快就会消了气,再回到她身边的。
她不去管许知淮去了哪儿,只是不紧不慢地把东西收拾好,然后乘车去了音乐学院。
原主就读的音乐学院在业界享负盛名,今天的晚会上,或许会有不少星探混在观众席里,挖掘有潜力的苗子——这对慕糖来说,自然是一个不能放过的机会。
时奕白今天也会来。
慕糖这一段时间在许家叔侄之间周旋,但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根本目的。
时奕白今天是为了容纯来的,在原剧情里,这场晚会将是容纯大放异彩的高光时刻。她的美貌与歌声折服了在场的观众,也得到了不少星探的认可,当然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时氏集团旗下的天盛娱乐。
原主本是容纯最有力的竞争对手,甚至实力还压她一头,但是她当时却因为时奕白的事情沉浸在痛苦里,直接放弃了晚会的表演。
后台的化妆间里,慕糖对着镜子把发饰摆正,蔷薇花在发间找了个恰到好处的位置;黑色丝绒手套轻轻理了理发丝,她对着自己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慕糖在后台等待着,时不时有惊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也不在意,只是拿着松香,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弓弦,做着演奏前的准备。
她的出场次序是28,漫长的等待后,轮到她了。
慕糖走上舞台,匆匆扫了场下一眼,果然在特等观赏席间看到了时奕白,他看到她,目光泛起了一丝波澜。
慕糖冲着时奕白弯了弯唇,然后看到他视线略微垂了垂。
她脚步不停,直到站在舞台中央,对准扩音器,侧头轻轻搭在小提琴上,引弦拉弓,悠扬的乐声缓缓流淌。
她演奏的这首曲子难度不低,拉小提琴的模样也优雅极了,挑不出一点毛病。
没有毛病,却并不意味着能脱颖而出。
慕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小提琴拉出一串连续的高音,她停了下来,在最高潮的时候中断了演奏。
她轻轻地张开口,唱了起来,没有伴奏,只是清唱,却愈发衬出那管嗓音如冷月过水般清丽的特质。
她的音准很好,歌声婉转连贯,小提琴的余韵还没有散去,她的声音又像飘带一样,慢慢绾在了人的心间。
演奏小提琴的同时很难一边演唱,古典乐也与流行唱法不大匹配。但这组乐曲和歌,却是慕糖精心设计过的,她截取相性相符的片段,将它们整合在一起,美妙之余,又多了一种新鲜感。
她清唱完,小提琴优美的乐声又缓缓响起。
这场别出心裁的演出结束后,场下的观众依旧直直地望着慕糖,安静了一瞬,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显然她的演出很成功。
慕糖微微一笑,收起小提琴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舞台。
她下台没多久,就有几名星探找到她,希望她能加入他们各自的娱乐公司。慕糖将几张名片收下,依次翻看,最后选中了一家名为“萱语娱乐”的经纪公司。
她和负责人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在明天上午。
慕糖快速地解决了这件事情,然后背着小提琴箱走出礼厅。
外面的风有些凉,天上散落着几颗星,星光寂寥,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时奕白靠在那里,朝她看了过来。
“过来。”
慕糖眉头轻轻一挑,走了过去:“我好像没有约你。”
时奕白没有说话。
慕糖离他很近,他不抽烟不喝酒,没有烟酒的气味,也不像许知淮身上有着极淡的雪松气息……他什么味道也没有,一副冷酷漠然、无欲无求的样子。
可慕糖知道,他比任何人都要偏执,执着于自己那一套另类的标准。
“我看到有星探围着你。”时奕白说,“你答应他们了?”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慕糖弯起唇。
“我们这边的一位音乐制作人很欣赏你。”时奕白看着慕糖,“希望你能到时氏的天盛娱乐来面试,明天。”
天盛娱乐背靠时氏集团,实力强悍,旗下艺人和歌手资源都很不错,是圈子里的新人们都很向往的殿堂。
但它从来不在慕糖的选择内,慕糖不会选择时奕白的管辖范围,如果去了天盛,意味着她的顶头上司就是时奕白。虽然会有更多的相处机会,但也意味着她的行动,将会处处受到他的牵制。
这不符合她的心意,慕糖想要的,是让时奕白跪倒在她的脚下,而不是反被他掌控在手心里。
“真不好意思。”慕糖说,“我已经答应了别的公司……时先生的好意,我只好拒绝了。”
时奕白轻轻眯起了眼睛:“时先生?”
他抿成线的唇忽然向上一翘,冷冰冰的脸微笑起来恍若冰山初融,但眼瞳深处依然是毫无感情的淡漠。
“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生疏了?……嗯?”
他的手扣在慕糖的腰上,微有些用力,唇轻轻凑到她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