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许承业皱眉看着女人身边的手提箱。
他心里升起淡淡的不悦,但抬眼对上慕糖凄婉的目光,那份不快便转成了怜惜。
许承业走到慕糖面前,轻柔地揽住了她的肩:“为什么?”
“我不能再拖累你了。”慕糖轻轻地说,“时奕白已经知道了这里,他也知道庇护我的人是你。”
许承业手紧了紧:“他知道?”
慕糖点点头:“他翻了我的手机。”
她不着痕迹地从许承业手里别出身来,看着许承业有些凝重的表情,很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种年纪的男人往往现实得很,尤其是许承业这一类,女人对他来说,远远比不上他的事业。
他或许真的很喜欢自己,但跟许氏比起来,她根本算不上什么。
慕糖就是要在这里赌一下,许承业会因为时奕白,暂时放弃她一段时间。
许承业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他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慕糖的眼神里带上一丝惋惜,慕糖就知道她赌对了。
“这不怪你。”许承业说,“是我不好,没有足够的能力护你周全。”
“先生不要这么说。”慕糖的语气温温柔柔,带着一丝伤感,“您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会忘记您的。”
柔柔弱弱的长相,清清浅浅的声音,还有那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气质……许承业越看越舍不得,他就快要得到这个女人了,可是现在却不得不与她分开。
许家和时家实力相当,彼此之间有不少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在商业上也频频往来,他最近有一项业务还跟时家有合作,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产生嫌隙。
但许承业也不可能完全放手,等到风头过去,或是时奕白腻烦了,他再将娇花收入囊中,也不算太晚。
“你放心。”许承业沉声安慰着看上去有些脆弱的女人,“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安全的去处,在那里稍稍待上一段时间……时奕白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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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承业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将慕糖托付给了许知淮。
这个结果慕糖倒是没有想到,但是仔细思考一下,倒也还算合理。
她知道许承业对许知淮非常信任,他们是亲叔侄。
而且许知淮是许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他的父亲掌管着许氏的命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势力比许承业更高,即便和时奕白对上,基本上也能保护好她。
许承业这个决定正中慕糖下怀。
但以防这个老狐狸是故意试探她,慕糖还是蹙着细细的眉,一脸担忧地许承业:“许知淮先生合适么?他也是男人,我跟他相处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许承业愣了愣,随后呵呵地笑了起来:“你就放心吧,他不是那样的人——我那个侄子眼里只有他的音乐,对女人根本没有什么兴趣。”
慕糖想起到了她将伤口展示给许知淮看时,他转过头去有些泛红的耳根,嘴上却故作好奇:“哦?他真的是那样的人么?”
“没错,说起来,你还没有见过他吧?”许承业笑了笑,“他这个人脾气有些怪,说话可能不那么客气,但人不坏……你要碰见了,别往心里去。”
慕糖乖巧地点头:“嗯。”
临走前他们拥抱了一下,许承业闻着她身上的蔷薇香气,柔软的长发拂在他的脖颈间,她的额头靠在他的下巴前,睫毛微微颤着,模样就像一只纯洁羸弱的白鹿。
松开手,许承业心里空落落的,他凝视着慕糖拖着拉杆箱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
但慕糖才不管那么多呢。
她心情舒畅,一出门就卸下了伪装的温柔面具,从口袋里拿出一副猫眼形墨镜,遮去外面过于璀璨的日光。
楼下停着一辆银灰色跑车,许知淮正在车里等她。
慕糖打开车门,在副驾驶处坐下,许知淮正靠在车窗边,看到她进来,头转了过来。
他看了她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才勉强开口:“你的伤……好些了么?”
“伤?”慕糖想了一下,反应过来,“那个啊,好多了,虽然看上去有些吓人,但并不算太严重的创口。”
许知淮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你总算从他身边逃出来了。”
“只是暂时的。”慕糖叹气,“他要你来照顾我,其实就是让你看好我,别让我跑掉的意思。”
“你是这样想的?”许知淮神色有些复杂,“二叔他跟我说了很多,其实他对你还挺上心的……不过无论如何,他虐待你总归是不对的,这点怎么样也没得洗。”
他叹了口气,显然是对于许承业的重口味癖好有些烦恼,当然他不知道,这只是慕糖随便编出来骗他的。
慕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许知淮横了她一眼。
“你二叔临走前,跟我讲了关于你的一些事情。”慕糖说,“他说你这个人性子怪,说话不客气,很难相处……但我看你现在,还是挺好说话的。”
许知淮板起来脸:“那是你的错觉。”
他不再理会慕糖,发动了车子。
车窗外的风灌进来,吹乱了慕糖的头发,发丝散乱拂到脸上有些痒,她皱了皱眉,用手指拨开挡在眼前的发。
许知淮余光注意到她长发凌乱的模样,他没说什么,不过还是按下了驾驶座边的升窗按钮,将她一侧的车窗关上。
他还算体贴。
慕糖将头发用小梳子理顺。
她知道他的体贴并不会给很多人,而像现在这样顾及她也不是因为喜爱,他的感情更接近于愧疚与同情,他误会过她,他也怜惜她被虐待的遭遇……虽然这一段是她编造出来的。
车开进一座幽雅清净的小区,在一栋公寓门口停下,许知淮带着慕糖乘电梯到八楼,把钥匙交给她,指了指不远处一扇门:“那就是你住的地方。”
慕糖接过钥匙:“那你呢?”
许知淮指了指对面的公寓:“我住你对面。”
这一层两间都是他的。
慕糖点了点头,用钥匙开了门,小黑跟着她一起进去。
整个房子的装潢极为简单,但却不失格调,颇有设计感的北欧风家具,浸在偏冷的色调里,很像是许知淮的风格。
住在这种地方,行事隐秘而低调,谁也看不出来他是许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许知淮没有和她一起进来,他看着她走进去后,似乎很快就回了对面的房间。
他虽然很照顾她,但还是有一些抗拒她,掌握着分寸,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疏离感。
似乎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他会为了她,打破他一贯坚守的规则么?
慕糖并不心急,事实上她也不需要许知淮的好感度,只是希望他能在最大限度上成为她的助力。
她把拉杆箱里的东西摆放好后,去洗了个澡,换了件黑白相间的格子裙,然后取出原主的小提琴,尝试着练习一下。
慕糖并不会任何乐器,但这具身体和脑中记忆对小提琴还算熟悉。她尝试了拉了几下,虽然有些生疏,但基本上接近记忆里原主的演奏水准。
这两天多练几遍,想必很快就能还原原主的演奏水平。
她又拉了几下,忽然听见敲门声,慕糖拉开门,看到许知淮正站在她门口。
“有事么?”慕糖问。
“你的小提琴拉得够差的。”许知淮皱着眉看她,“刚刚那首曲子,拉错了三个音。”
他详细地指出了她的错误,慕糖思考了一下似乎的确如此,但那只是非常微小的差错,正常人根本很难听出来。
这似乎是许知淮的怪癖,也许是音感比常人敏锐很多,他好像无法忍受乐曲中出现的瑕疵,就像是有洁癖的人无法忍受玻璃窗上的灰尘一样。
慕糖轻轻挥了挥小提琴弓:“你特地过来一趟,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嗯,我希望你不要再拉了。”许知淮说,“我好歹算是你的邻居,你也该为了我的清净着想一下。”
“那真可惜,”慕糖叹了口气,“我最近在准备我们学校的艺术节大会,必须抓紧时间练习,恐怕不能听你的……要不,我帮你物色一副耳塞,你看怎么样?”
“……”许知淮蹙着眉头看她,就好像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女人。
“你好像不太满意。”慕糖看着他的神色,上前一步,离他更近了些。
许知淮的衣领有些皱,头发也微微乱了些,慕糖猜他刚刚应该正窝在沙发里,然后听到了她拉琴的声音。
她自然地伸出手,帮他理了理微皱的衣领,冰凉的手指不慎擦过他的脖颈。
许知淮微微一怔。
然后听到她温柔如蛊惑般的低语:“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教教我好不好?这样我就不会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