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糖来到这个世界时,正站在一座别墅大门口,她身边歪歪斜斜倒着一只行李箱,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好像是被人赶出来的。
风吹过脸颊,许是因为眼泪的原因,有点炽煽的感觉。
慕糖皱了皱眉,从包里拿出一张餐巾纸,沾了点矿泉水,将仪容整理干净,然后挎上包,提着行李箱离开。
她走得毫不留情。
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她当然做过功课,但没想到居然是在原主被抛弃的这个时间点穿过来。
慕糖没有耽搁,到路边叫了辆车,回到了原身住的地方。
她放下东西,先洗了个澡,然后穿好衣服,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站在镜子前打量着现在这具身体。
现在的她22岁,正是最好的年纪。
镜子里的女人皮肤白皙细腻,一头柔软的黑色长发散在身后,发尾微微卷翘;整张脸看上去精致却不带锋芒,反而处处透着一缕柔和动人的味道。
最好看的地方是那双桃花眼,雾濛濛的,一眼望进去会让人想到烟雨朦胧里的轻花细柳,忍不住生出一丝怜惜的感觉。
不过此时这双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味与诡异,和她柔弱单纯的外表并不相符。
慕糖指尖勾起发尾,轻轻绕着圈,玩味地看着镜子——难以想象,原主长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却把生活过得那样糟。
原主叫沈莺,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在这个故事里,她只是个人人唾弃的女配。她三个月前遇到了男主时奕白,尽管那男人只把她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宠物,但她还是爱惨了他,甚至愿意什么都不要,像一只笼中鸟一样卑微地陪在他身边。
但时奕白不爱她,一点也不。
慕糖回忆起这个男人,他又有钱,也有实力,年纪轻轻就将时家的娱乐帝国经营得有声有色;人也长得不错,相貌体型去当男模都绰绰有余……从各方面来看都是一个完美的天之骄子。
但是有很少人知道,他对待情感、对待女人,存在很大的问题,甚至有点变态。
他有很特殊的癖好,在原主和他共处的三个月里,他没有动过她,也没有吻过她,甚至连拥抱都很少。他似乎并不贪图她的容貌和身体,更倾向于在养一只宠物,把她的各方面都改造成自己中意的样子,然后放在笼子里欣赏。
时奕白会限制她的自由,他虽然没有强求,但是原主为了迎合他,甘愿待在那间装饰得像华美笼子一样的房间里,当一只名副其实的金丝雀。
钱、衣服、食物……时奕白不会在物质上亏待她,偶尔会要求原主唱歌,她的声音很美,即便在音乐学院也是佼佼者。
她有一张美绝人寰的脸,歌声也扣人心弦,但时奕白最终还是对她失去了兴趣。当他不需要她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地让人把她赶出去——这也就是最开始的那一幕。
时奕白不在乎她的爱,也不会对她有什么愧疚或者留恋,他对待每一个女人都是如此,原主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慕糖觉得,他或许只是在享受驯化的过程,就像打猎并不是为了猎物,而是为了体验狩猎过程中的刺激与满足感。
他应该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男人,恐怕在童年时还经历过什么创伤,以至于会出现这种病态的行为。
慕糖拿起浴室里的干毛巾,将还有些潮湿的发尾擦干。
这一头长发很美,柔顺而有光泽,原主为了时奕白,全身从头到脚都精心打理,力求完美,生怕哪里有瑕疵会让他不喜欢。
她在最后已经被时奕白完全驯服,失去了自我,成为了一只真正的宠物。
慕糖想她一定不明白,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男人通常不会特别珍惜。
所以时奕白很快就腻了,把她赶了出去——原主的温柔与美丽在这一刻枯萎,她终日以泪洗面,把自己弄得憔悴不堪,吸烟酗酒坏了嗓子,后来得知时奕白最后和女主走到了一起,彻底黑化,百般阻挠他们的发展,最后被时奕白整得很惨,落魄死去。
然后在死后的世界里,她找到慕糖,购买了她的业务,慕糖为此来到这里。
原主沈莺很大方,她不介意多支付一点报酬,来换取一个小小的附加条件:将这个世界的女主也害得惨一点。
她恨时奕白,也恨女主。
如果说原主对时奕白还残留着爱而不得的执念,那么对女主,就是彻彻底底的恨之入骨——那是非常强烈的恨意,慕糖也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公寓的门“咔嚓”一声开了。
一个年轻姑娘打开门,另一只手提着把伞,沾了雨珠。外面似乎在下雨,将她的白裙子和长发微微打湿,却并不显狼狈,反而愈发流露出楚楚动人的气质来。
她轻轻地用指腹擦去脸颊边的雨水,抬头一瞥间看到了倚在浴室门边的慕糖,手上的动作顿住。
这是容纯,是原主音乐学院的同学,也是最亲密的朋友,她们一起在学校附近租住着这间公寓。
她也是这本书的女主角,原主如今最恨的人。
“莺莺……你回来了?”容纯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原主之前三个月里,一直都在时奕白的豪宅里。她忽然回来,让容纯着实吃了一惊。
“你……和时奕白……”她看着慕糖的脸色,斟酌地开口,“分手了?”
“也谈不上分手。”慕糖在客厅沙发上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轻哂,“我们本来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就随便玩玩,玩腻了就好聚好散。”
“……”
容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分不清楚自己心里的震惊,究竟是因为慕糖突然出现家里,还是她眼下漫不经心的态度。
她知道她这个室友,对时奕白痴迷到了极点。如果分手,恐怕会痛不欲生,绝不会是这样风轻云淡的表情。
容纯怔怔地站在门口,手里的伞还在滴水,慕糖睨了她一眼,咯咯一笑:“你还愣着干什么?淋得像落汤鸡一样,还是先去洗个澡比较好。”
容纯回过神,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样呆愣愣地站在门口,被雨打湿的裙边黏在腿上,很不舒服,确实应该先洗个澡。
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慕糖面前的茶几上:“这里面是盒饭,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只买了一份……我先去洗澡了,你把我的这份吃掉吧。”
她把东西摆好,然后趿着拖鞋进了浴室,很快里面穿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慕糖没有动茶几上的盒饭,只是看着盒子上摆着的一次性竹筷。
原主和容纯要好得就像这对竹筷,她们同吃同住,一起平摊租房的费用,但事实上因为容纯经济窘迫,原主会主动担下更多的费用。
她们关系一直很好,什么心事都互相说,直到时奕白出现……他就像用餐的人,将竹筷从中间掰成两根,原主和容纯的友谊,结束得顺理成章。
容纯是因为原主和时奕白认识的,时奕白抛弃原主,也有容纯的一部分原因。
在男女主的爱情故事里,原主的本质就相当于一个工具人。她搭起了男女主感情的桥梁,同时又担任着女主的对照物。
原主懦弱没有主见,而容纯却坚强自主;原主毫无自我地顺着男主,而容纯却不断拒绝着时奕白;原主最后自暴自弃,又落魄又恶毒,而容纯却光彩照人,又善良又大度,在时奕白的扶持下,事业还蒸蒸日上。
她的暗淡成就了容纯的光芒,但这并不是原主恨意的主要理由,真正让她痛苦的,是容纯和时奕白这段关系里,让她感受到了背叛。
慕糖想着这些事,觉得有些可笑。原主是真的傻,她的容貌、实力、财富,任凭哪一项都压过容纯一头,偏偏要把心思放在善变又虚无的情感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好好搞事业它不香么?
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停下来,容纯换上干净的衣服,将头发擦干,出来时慕糖已经不在客厅。
她在房间里整理书包。
容纯又是一愣,慕糖感受到她好奇的视线,将包拎出来,淡淡地解释道:“下午有乐理课……我要去上课。”
她看到容纯睁大了眼睛,知道她在惊讶什么。
大学的课程管理得很宽松,而且还有容纯帮她签到,原主沈莺已经很久没有去上过课了。
沈莺不在乎课业,但是慕糖不能这么做。
这一次的攻略对象时奕白,是一个控制欲望很强的人,他也有足够的权势和财力对她进行控制。慕糖不能让自己处在一个被动的地位上,否则她将只会被他掌控着,牵着鼻子走。
她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至少不让他的势力完全染指到她,这样她的手段与计划才有足够的空间铺展开。
她必须要很努力,抓紧时间让自己变强、接触更多的人,以此获得更多向上爬、与他对垒的机会。
慕糖将包背起来,对着容纯莞尔一笑:“下午的课就要开始了,要不要一起过去?”
她的脸还是那张脸,声音还是那样的声音,可是容纯觉得她的笑容有点陌生。
那笑容里带着一点娇,一点媚,还有一抹捉摸不透的神秘,让她瞬间生动鲜明起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