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糖看了眼角落里的钟漏。
她决定一个时辰后,给洛寒解药。
这么多时间刚好,既可以摧残他的意志,也不会让他的身体受到实质性损害。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洛寒勉强抬起头,气若游丝。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慕糖反问,“就因为刚才的事?”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洛寒默然地望着她。
难道不应该么?他已经威胁到了她的生命。
她不在乎么?
“我不在乎的。”慕糖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构成的威胁,我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她轻轻拉起他的手,温柔地俯视着他。
当然不会杀了他,人要是没了,那还怎么攻略?
洛寒的手被她牵起,他没有力气抽回。
她的嗓音一贯柔和,手也是一如既往的凉,而洛寒,因为毒药发作,手也是冰一样的温度。
同样冰凉的手握在一起,谁也暖不了谁的。
就像虚伪的爱一样。
洛寒没有力气再跟她周旋。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在无限的寒冷里感到困倦,慢慢阖上了双眼。
最后,他软软地在塌边,昏迷。
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见漏壶细微的滴答声。
慕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适才掺在酒中的迷药起了效果,不过她对这一类药物,有着特别的抵抗力,还不至于晕过去。
窗边“吱呀”一声。
“这样子没问题么?”
小黑从半支着的窗口钻进来,立在窗沿上,猫尾轻轻摇晃着,绿莹莹的猫眼瞧着不省人事的洛寒。
“死不了。”慕糖看了它一眼,“你现在才出现,是打算来给我收尸么?”
若非她足够缜密,滴水不漏,此时想来已经在去暗阁的路上。
慕糖还记得,洛寒适才曾提到暗阁的诸多手段,似乎等回去以后,便打算用在自己身上。
噗,他也真敢想。
慕糖慢慢地将衣袖抚平整,先前被洛寒制住,衣服都弄乱了。
上回想要在她身上施酷刑的,是什么人来着?
好像是一个以残虐为乐趣的军官,后来也被她的陷阱紧紧缚住。
不过与其他人不同,在最后,慕糖特意准备了他平日里最引以为豪的拷问手段,让他自己也品尝一下。
这是慕糖的恶趣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戏码,她一向是很喜欢的。
“你……没事吧?”
小黑迈着猫步,踱到她身边,软绵绵地趴成一团。
“你脸色发白。”它说,“是迷药的原因么?”
“这没什么。”慕糖摇摇头,“迷药对我起不了太大作用。”
她曾对这种催眠类的药剂,做过特殊的训练。所以即便喝下了搀着迷药的酒,也可以保持相对的清醒。
慕糖顺了顺小黑背上的毛,“系统都是像你这样的么?”
“我这样?”小黑不懂。
“外表软萌,实力废柴。”
小黑:……
它又被嘲讽了?
“我说错了么?”慕糖瞧见它猫眼里不悦的情绪,“傻孩子,你什么也帮不上我……这里的系统,难道都是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她说着,一边懒洋洋用手去勾猫尾,像玩线头一样,绕在纤细的手指上。
小黑皱眉,她一定没养过猫。
难道她不知道,猫咪最讨厌别人动它的尾巴么?
小黑将尾巴调了个方向。
“我才不是废柴。”干净的少年音说,“起码以前不是的……”
它的声音低下来,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语气。
“再说了……系统的职责,主要就是辅助,记录好感数值,提供建议与帮助。”小黑说,“可是——”
慕糖做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它就算想插手,也无从下手。
“可是我既不需要建议,也不需要帮助。”慕糖弯起眉眼一笑,“所以……你的任务,就是乖乖当好吉祥物,取悦我。”
“我从前一直想养只猫的,可惜没有机会。”
她笑吟吟,语气叫人辨不出真假。
“我本体不是猫……”小黑想了想,只说了这么一句,却欲言又止。
它心里藏了什么事,慕糖自然看得出来,却并不点破。
她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
更何况还有一件事,等着她处理。
她差人把小婵叫了进来。
小婵怯生生地迈进了屋里,一看到蜷缩在塌边的洛寒,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小姐……我……”
她慌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看到不省人事的洛寒,还有慕糖手中把玩着的瓷药瓶,小婵便明白,今天这事,暴露了。
慕糖打量着她,微微一笑:“瞧着模样倒也乖巧,怎么干的尽是些吃里扒外的事情?”
她的声音不高,语气甚至听来令人很舒服。
可是小婵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快凝固了。
她忽然“咚咚咚”在地上磕起了头。
“小姐……求求您,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求您原谅奴婢这次……”
小婵的额头磕肿了一大块,满脸泪痕,发丝散乱,看向慕糖的目光里满是恳求。
“原谅?这话怎么说?”慕糖轻笑一声,“我根本没记恨你啊。”
小婵一愣。
她原本只盼着小姐能从轻发落,可慕糖说的话,却让她不知所措。
“你喜欢洛寒,想为他做些事,这才来我房里偷了药。”慕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有情有义,让我很感动……”
她的话里,一点责备也没有。
小婵低声啜泣着,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她很了解她家小姐,性格暴躁蛮横,稍有不如意便发脾气。
近些时日虽沉静了不少,但小婵想,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她现在还能这么温和地跟自己讲话,想来并没有把今日的事放在心上。
“我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慕糖说,“不过我已经着人吩咐了管家,明日一早,便将你送至官衙。”
小婵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
她原以为自己也就会受一顿责罚,再不济被打一顿板子,却万万没想到,等来的是被送去官衙。
偷盗罪不轻,为奴者偷窃主家之物,更是罪加一等。
“……送官?”小婵瘫软下去,哀哀哭泣,“小姐……求求您,可不可以再给奴婢一次机会……您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慕糖低头,看着自己被扯住的裙角:“府里惯例一向如此,你偷了我的东西,便着人将你送去官衙,这有什么不对么?”
她懒得再去看这婢女,挥挥手,命人将她带了下去。
***
洛寒服下了解药之后,便回了他的居所。
慕糖命侍卫加强整座侯府的防卫,并暗中叮嘱,注意洛寒的动向。
暂时,她还不能让他和暗阁的人联系上。
永安侯府就像一座笼子,将洛寒困在了里面。
他很安分地呆着,比起之前一段时间,行动力消极了不少。
不过慕糖并未限制他在府内的行动。
当洛寒恢复精神后,他便时常去垂花院西面的藏书阁,时常逗留一整日。
他们已有一段时日未见。
比起从前,洛寒整个人沉静下来,不再刻意来找慕糖。
像是已经心死,任凭摆布。
可慕糖觉得这个时机,刚刚好。
当他开始被动起来,剧情便可以按照她策划的剧本,她喜欢的节奏,不受干扰地走下去。
于是这一日,慕糖换上一身雪青色春衫,去了藏书阁,精心准备了一场偶遇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