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元宵休息了几日,朝廷上上下下又忙碌起来,年前开始就积压的事务必须尽快重新启动,而七皇子和季维承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

四书五经在年前已经收尾,诗赋和策论也出现在他们的课程中。写文章时破题解题虽有一套常规的逻辑,却没有八股文那么死板,倒让季维承松了口气。

除此之外,还添了算学和律法。

七皇子不用参加科举,所以进度会快许多。

自古以来,皇子伴读是默认会跟着皇子去到封地的,但新皇上任后对传统的安排重新细化了规定,皇子的伴读也得参加科举,若是没考上进士,就算跟着皇子去了封地也无法获得朝廷承认的官职。

说直白一些就是,就算伴读跟皇子关系再好,皇子在封地给了他再多的权利,若是没有经过朝廷的选拔,朝廷对于皇子封地的这个属臣是不会承认的,若是有什么事来到朝廷,一律当布衣对待。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季维承的科举还得考,这样的话,他科举需要学的内容就得自己找时间补。

好巧不巧,皇帝给七皇子换的老师居然是郭孝明的座师,这也是一次过节时季维承带礼物去看望老师时无意中知道的,刚好给他提供了一部分便利。

元宵节上,国师给皇帝献上的丹药经过专人试用,证实了其效果。而且过了一个多月,吃下丹药的人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被喂食的兔子也没有异样,太医如实报上了结果。

皇帝大喜,再次赏了许多东西给国师送了过去。

虽然这是经过多名太医讨论之后得出的结论,即使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太医也是不敢多说的,季维承却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真的有这么有效的药的话,后世不会一点都没听说过,这可是传说中的加班利器!而且就算有这种药,他觉得也应该是由太医拿出来才对。

道士炼的丹多多少少都会往里边添一些奇怪的东西,短时间吃了可能会没事,但长时间进食是会造成慢性中毒的。

史书上记载,这种情况其实很多道士都知道,他们把这称之为丹毒,用了一些玄乎其玄的解释,不仅忽悠自己,还忽悠外人。

皇帝开始服用丹药之后,朝政处理的速度当真要快上了不少,进入后宫的频率也增加了,三月初,宫中又一位贵人传出了好消息。

从去年八月到现在,冬小麦也即将迎来收获的日子,虽然还未大熟,但实验是初步结束了。

太子特意来带七皇子和季维承去他划出来的试验田中转了一圈,小麦长得十分壮实,粒粒饱满,十分喜人。

“去年天公作美,风调雨顺,对田里的庄稼没有多少影响,用了金汁的地里的庄稼明显比没用金汁的地里的庄稼长势要好很多,具体的情况我都让人记下来了。还有就是你先前写的那篇文章里提到的方法,我准备同这次推广金汁的事一起上报给父皇,你俩做好准备。”

“多谢殿下美意,这金汁乃是造福百姓的好事,若是带上了我们的名字反倒不利于实施。您以太子的身份在朝堂之上提起,肯定会有不少响应之人。”

前段时间皇帝精神欠佳,许多人注意到了他的状态,纷纷为自己以后做准备。三皇子在这风浪口立下不小的功劳,使得他在朝中的呼声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二皇子看着三皇子眼热,在上朝之时不断提出一些朝廷的弊病和建议,都是他麾下的幕僚花了很长时间整理出来的。

估计本来是想着留到皇帝快不行的时候造势的,但看到三皇子这么大的动作,他们也忍不住了。

主要还是因为太子这么长一段时间,几乎没有做出什么成绩,这会儿他要是表现出彩,甚至还能压太子一头。

毕竟太子比他们接触朝政的时间更长,若是表现得还不如他们,很多一开始倾向于太子的臣子们就得多思量思量了。

七皇子同季维承的意思一样,他虽然还小,但也听说了前朝的事。太子就相当于他的避风港,太子在朝中的情况越好,对于他来说就越有利。

至于那个最近一直跟他一副“父子情深”的父皇,早就成了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应付的差事。

七八岁的小孩其实已经很懂事了,他从小又是由太子带大,并不缺父爱,根本就不会因为皇帝这突然的改变而盲目地奔向他的怀抱。

甚至因为身在皇家,对于很多东西都有所了解,以至于对待皇帝,他都是处于不太信任的状态的。

他和太子不同,太子出生于庆帝起义时期,并非从小就生活在宫中,以至于兄弟两人的想法全然不同。

太子虽然并不天真,却也愿意尝试相信每一个对他示好的人,心中还有那么一股冲劲儿。

而七皇子不然,他表面上看着单纯,从小却见惯了后宫的各种争斗,看谁都会怀疑对方的动机,内心戏奇多,以至于一开始还在季维承面前演了那么几出闹剧。

这么一对比,比起太子来说,七皇子更像是一名皇家子弟。若是没有太子的正确引导,他长大以后和历史上各朝代的皇子或许并无什么不同。

而大多数夺权者最终都迷失在了权利的诱惑里,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现在的皇帝身上其实并未显现出什么不妥,而正是这没有不妥才是大家需要警惕的,因为他同过去的皇帝的做法并未有什么不同。

也就是说,出生田垄的他,在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他的身份其实就已经改变了。

至于他的治理的优秀与否,只是代表他这个人的管理能力如何,同他本身的立场无关。

屠龙者终成恶龙,终究是一个难逃的诅咒。

三月中旬,太子在上朝之时直接把这个实验说了出来,一时间朝廷上下的关注点都放在了粮食增收上。

比起去年七皇子交上来的纸上谈兵的文章来说,这可是实打实的东西,而且对象还是粮食。

别说粮食了,就算只是让蔬菜长得更大更好,就足够值得让大家关注了。

“儿臣的试验田已经准备好了,父皇随时可派户部的大人同我去考察。每一亩地都有明确的记录数据,我们通过对比便能得出金汁的效用。若是没问题的话,儿臣希望朝廷立刻召集人马进行培训,尽快让各地百姓都知道这个消息。

虽然提前捂肥已经来不及,但在种下第二季庄稼之后,浇上去虽然没有提前施肥增产多,但也能达到一定的效果。到了九月,我国的粮食储存量势必会增加不少,为我朝行事打下了坚实的根基。”

皇帝飞速地翻着手中订成一册的本子,里边没有多少文字的赘述,有的只是清晰明了的表格。不同施肥方法的田地的产量一目了然,还有同一个地方的什么都没有添加的地做对比,增长量最多的那几亩几乎比普通的多了三成的量。

当然,小麦还未完全成熟,记录的人也只能通过记录小麦的穗粒来进行大致的判断。

“明日,朕亲自同你去看!”皇帝拿着册子的手都是颤抖的,他清楚地知道,若是此事是真的对于日后的大庆有多大的益处。

有了粮食,就有了开战的本钱;百姓多了粮食,就能够增加人口,为军中输入新鲜的血液;市场上粮食价格降下来,他们的钱就能更多的花在别的地方,能够增加朝廷的赋税……

这个消息一时惊起千重浪,朝廷上下都想去看看这所谓的方法到底是不是真的。

话可以作假,但粮食不行。

虽然他们大多数人都没下过地,但总能找到几个熟悉田家的心腹,到时候真假一看便知。

皇帝出宫,即使只是在玉京附近那也是大事,百姓们纷纷猜测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惊动了帝王,这时古代人口少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现代有一个六度空间理论,意思是说,你最多通过六个人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

而人数少的话,你需要通过的人就更少。

所以很快,试验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玉京,甚至还有人特意跑到田边来看。但因为被朝廷重视,早就派了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有的人对这个消息感到开心,有的人持观望态度,当然也有的人表示反对。

“居然用这种秽物去浇灌粮食,听说有的是直接把种子种在粪中,也就是说这些粮食都是被粪水浸泡过的,这还能吃吗?”

“反正我是不会吃这种东西的,虽然太子最近一直没有什么作为,也不至于放下身份去做这种事吧?”

“……”

他们忘了一件事,皇帝是从田家出来的,也曾脏过臭过,所以不在乎;大臣们为了粮食的产量,更不会在意这种事;百姓们只要是能吃饱就行,从鸟粪中捡没消化完的麦粒也不是没有过;而那些世家子弟就没办法接受了。

一股对太子不是很友好的谣言悄悄地出现在京中,在世家之间传播。

太子能做到这种程度并非没有耳目,他只是没有去管这些跳梁小丑而已。他们迟早会成为他的目标,要想真正造福百姓,首当其冲的就是解决世家遗留问题。

“儿臣是这么想的,大庆共有十三个行省,每个行省下边又有数个府,我们以府为单位,每个府派两名农农官去教导他们金汁的用法。有府到县,到各村,用不了多久大庆所有的百姓都能知道这个方法。

此外,七弟去年写的一篇文章我觉得非常好,这些农官下去之后,除了传授金汁的用法,还可以搜集各地为了增产而用的技巧,无论是改良的农具,亦或是另一种农肥,都可以报上来,经朝廷实验成功之后,能推广的继续推广下去。”

太子并没有一下子扔出太多的东西来,就上朝时对于每件大事要辩论的时间,这两件事就够那些大臣说很久了。

至于先前所说的重金鼓励创造,解决耕牛严重不足的问题,还得慢慢地添加进去。

朝臣们争论许久,但并不是针对推广金汁本身的问题,而是就如何推广、由谁来办的问题展开了讨论。

粮食增产,让大多数百姓能吃饱饭,这可是不小的功绩。成果已经摆在了这里,几乎和白送一样,谁不想分一杯羹?

最终皇帝还是看不下去,拍板做了决定:“好!不愧是朕的太子!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去做。这是大庆的大事,各部务必要配合好太子的工作,出什么问题我拿你们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