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再一次来到京郊的庄子,季维承见到了过去从未见过的场景。新研发的兵器整齐地摆在不起眼的偏院房间中,此外还有从各地搜集来的农具的改良版。

回忆起过去来的细节,再一看那些数量很多,似乎哪里都能见到的下人,季维承哪还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季博平的庄子,而是太子手底下的一个据点。

季博平在这里拥有大多数掌控权,但这些人最终还是忠于太子的。

“这个房间里堆积的卷宗都是我们从各地搜集到的大庆如今面临的困难,大多数都是被各地的官员压下去的消息,始终到达不了天听。”

季维承不敢去看,暗中扫了一眼,土地税收的问题赫然在案,甚至还写在了十分明显的地方。世家,终究是最大的敌人。若是说这是无意让他看到,季维承是不信的。

“粉饰来的太平,终究要露馅。”季维承不记得自己在哪读到过这句话,却被他记了下来。

“今日太子对我说,若是你有什么想法,让我无条件支持你,可谓是对你极大的褒奖。我不知道这样对你来说是好是坏,但太子绝对是一个值得让人效忠的君主。他心中有民,有太平盛世!”

季博平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着光,脸上全是对未来的期待,微风拂起他不羁的长发,更显得意气风发。

“您当时同我说……”

季维承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来这庄子上时,季博平当着他的面处理了一个下人。他当时还以为是季博平不想让弹簧之事外漏,现在再看,已然有了不同的含义。

在太子与他之间,季博平终究是选择了自己这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侄子。

“嗯?”季博平同季维承说过太多的话,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季维承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

季维承突然就不想说了,有些事他知道就好,既然已经过去了,就没必要再提起来。虽然当时他不明白真正的情况,但也是因为季博平粗暴的做法,打醒了他这个穿越者的梦。

如果不是季博平,他或许也会沉浸于穿越者的自负中。带着“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浊我独清”的想法,过着连木偶都不如的生活。

“侄儿并无往这方面发展的意思,但也在朝这方面努力。我一定会达成母亲的愿望!”

“坚持你自己的想法。虽然在幕后也可以造福百姓,但大庆更需要像我们这样的人在前方引路。”季博平摸了摸季维承的头,没再说话。

一路上,季博平遣散了跟着的人,他们才得出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

次日,季维承陪同季博平上山再次祭奠了那位姑娘的衣冠冢。

这些年来,季博平的感情或许已经随着时间淡去,但这姑娘却是梦起始的地方,她时刻提醒着季博平“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成了执念。

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季维承跟着七皇子一直投入在紧张的学习中。

有关国师的事他们一直没能得到消息,皇帝读了七皇子的文章,本想照着实施,却面对了来自大臣的压力,最终不了了之。

皇帝当了这么多年的帝王,显然是不能吃这种哑巴亏的。七皇子也不是没有问过太子,太子也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没有告诉他们,只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皇帝当真给七皇子换了个老师,不仅传授他们学问,还喜欢同他们讨论朝事,就连一向谨言慎行的顾泽清也不得不参与进来,被强硬要求着回答。

已然超出了一个皇子应学的范畴。

十月,漠城传来捷报,三皇子带兵打退了一支夷人来袭的队伍,轰动了朝廷上下。

夷人生活在草原上,粮食稀少,特别是入冬之后更是艰难。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南下打秋风,从大庆周边百姓手里抢夺食物。

而这一次,他们派遣的先头部队被在边境巡视的三皇子部队刺侯发现,三皇子果断下令进行偷袭,有着朝廷新送来的□□,不费一兵一卒打退了这个队伍。

朝廷上下顿时对三皇子赞叹有加,为他请封的请封,讨赏的讨赏,就连皇帝的心情都好上了不少。

但他并未直接给三皇子封爵。

太子早就立下,但二皇子还迟迟未曾获得爵位,直接越过二皇子封三皇子,少不得引起二皇子的异心。

皇帝年龄越大越是狐疑,这么多年的操持朝政,终显老态。

他时常告诉自己,太子还年轻,还没办法撑起这个国家,所以他不能放手。

同时他也在害怕,害怕史上那些皇子谋逆的事出现在自己身上,更加把朝政抓在自己的手心,先前放给儿子们的权都在一一收回。

朝廷上许多人都在暗中站位,几名年龄较大的皇子们也多在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这一切都跟季维承与七皇子无关,他们还太小了,根本就到不了旋涡中心去。

倒是皇帝,时不时来鼓励一下七皇子,同他谈谈未来,谈谈心。

不过并没有在有心人眼中留下痕迹,除了来七皇子这里,皇帝还去看了别的皇子,只不过会在七皇子这边吐槽别的儿子对他的虚情假意。

七皇子也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后边的应对自如。

季维承同他说过:“陛下既然如此信任您,作为儿子的,满足他的想法即可。就算不为了您自己,为了太子殿下,您也是要获得他的宠爱的。”

这只是表面的安慰话。

最难测是帝王心,帝王的厚爱你只能受着而不能反抗,你必须回应而不能无视,比起冰冷的现实,七皇子显然更容易接受感情牌。不过这张牌并非皇帝,而是太子。

到现代的话,七皇子就是一名红果果的兄控。

动不动就“兄长说过”“皇兄说”“皇兄过去”,同季维承一起生活久了多少有些改变,但时不时还能从他口中听到。

种冬小麦是八月中旬的事,但当初提案太过仓促,太子已经尽力,却依旧没有完成一组合适的对照。

农人家的粪肥大多都已经洒下,给他们留下的不多,没办法做到每一组都是同样的粪肥。变量不同,那得到的结果可信度也就不高了。

但并未什么都没有收获,施粪肥的几组显然比没有施过粪肥的空白对照的大豆长势要好得多。

在此之前,太子已经下令堆肥,为冬日的这一茬小麦做准备。也单独列出了百亩农田进行实验,这百亩农田的条件大多都是差不多的。

转眼便是元宵是季维承来到大庆的第三个年头,春日的时候他就要满八岁了。

季维承托七皇子的福,得以进宫过节,还顺带得了一套衣服。

其实他的内心是十分拒绝的,来宫中过节不仅要盛装,更要谨言慎行。

若非实在是敌不过七皇子的骚扰,他也不会同意来宫中。

几名垂髫小儿,就算再怎么打扮得隆重,季维承看着也十分别扭。当然,也仅是对他来说,换成别人,这是做梦都梦不到的殊荣。

同很多大型活动一样,先是皇帝讲话,再是大臣恭贺,献礼的献礼,送人的送人。

季维承的位置因着七皇子的身份,坐在前排,他的桌子摆在七皇子的后边,旁边是被他叫来凑数的顾泽清。

他悄悄看了一眼别的皇子身后,带伴读的寥寥无几,他们二人就显得格外显眼。

皇子的座位并非按亲疏嫡庶排列,而是按照年龄大小来排,毕竟没到那个时候谁也说不准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七皇子的位置距离太子有一些距离,这让他很不高兴。往年都是他一个人在这坐着吃东西,今年终于抓了个季维承来陪他了。

“国师到~”

太监的公鸭嗓在门外响起。

像他们这些在皇帝、皇子、妃嫔身边服侍的太监,都是从小就净身入宫的。当然,宫中还有那等使粗活的太监,为了让他们能够做得更快更好,用的多是后来过不下去卖身进来的成年男子。

国师进来之时,不知什么原因,本来还有些私语声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着“嗒嗒”的脚步声在殿中响起。

国师穿着一身精致的青色道袍,头上戴着金线银冠,胡子比去年季维承见到他时更长了些,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变化。

他的手中托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白玉盒子,显然是献给皇帝的礼物。

“参见陛下,祝陛下龙体安康,千秋万代,万寿无疆!”

国师走到御座面前,手中玉盒高举,“噗通”地一下跪了下去。这可是实跪,季维承听着声音都感觉膝盖一痛。

“臣夙兴夜寐,冥思苦想,最终花费了九九八十一天,练得这九九八十一丹。可使陛下提神醒脑,于更多精力与朝政,开展心中抱负!”

季维承听到这里,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出声来,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情况缓了下去。

熟悉的开头,把季维承带入了当初看的野史中。

在好些描写帝王的野史里,这就是道士忽悠皇帝吃长生不老丹的经典开局。

“国师所言非虚?”皇帝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最近几个月,他确实感觉自己的精力不如往常,以前他一天只睡两个时辰也能打起精神来,可现在,每天睡三个时辰还时常走神犯困,记忆力似乎也衰退了许多。

“陛下命人一试便知。只是这丹难练,一枚丹药也就管六个时辰。”

皇帝一算,六个时辰几乎占了半天的时间,若是真的有用,对他来说无疑是神药,当即龙颜大悦。

“赏!”

作者有话要说:为响应55断更节,明日的章节我将会在5月6日的凌晨发出,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本章继续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