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在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季维承沉默无言，季博平便想着法来找话说。
季维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小孩，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我先前听说夷人南下的时候，宏山寺也是出了一份力的，只是我今天没有见到传说中的武僧。”
“你是不是偷偷看你爹书房里的话本了？”季博平答非所问。
“书房里没有话本。”
“那是你没找到到，当年搬家的时候，你爹把他珍藏的话本都带来了，以前我找他要他还不给我看呢！”季博平撇了撇嘴，并没有在孩子面前不应该说他爹不是的自觉。
“我们不是在说武僧吗？”
季博平忽地笑了起来。
他和季博康很像，都是属于俊秀的那一类，但比起季博康那双让整个人看起来冷淡且严肃的吊眼，季博平是一双标准的桃花眼。
这一笑，季维承脑子里又浮现出他第一次去季博平庄子上时看到的那一山的桃花。
“你觉得武僧是什么样子的？”
武僧对于季维承来说也只是一个存在于脑子中的概念，关于武僧的印象都是听别人说再加上自己想象得来的。
这会儿要他描述出来，他就只能从形象和行为方面着手了。
“拿着棍子练武的僧人。”
“你二哥平时在家里吃多少饭你注意过么？”
“啊？”季维承并没有想到季博平又把话题岔开了，没有准备的他一副呆呆的样子。
“几个月前他一顿就能吃三大碗米饭不算肉食，这都是练武必须的。和平年间没有多少人愿意练武的很大部分原因就是粮食不足，寺庙就算香客再多，也不会花这么多粮食去养几乎用不到的武僧。”
还有一句话季博平并没有说出来，这宏山寺距离玉京如此之近，山上有上千名和尚，即使只有三分之一是武僧，当今圣上也不会放任他们拥有这么多武力的。
“哦。”得到的答案在季维承的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失望。
若是季博平跟他说其实武僧都是骗人的，或许他还没这么多想法。
季维承头上的小毛毛被季博平狠狠地揉了两下：“虽然不会专门去养武僧，但是毕竟是僧人的选择之一，还是有不少人选择走这一条路的。但是他们需要提供自己的粮食，所以在不练武的时候会包揽寺中的杂事，用来换取食物。
上山的时候见过挑水上山的和尚吧？挑夫、轿夫里其实有很多都是山上的和尚充当的，只不过今天人多，你见到的附近的百姓更多而已。”
季博平并没有带着季维承下山，而是往寺庙后边走，最后进了一个跟李嫣然定下的寮房差不多的小院子。
不过相对于那边面向山下的方向，这边的院子就要清净许多了，过了正殿之后，几乎不见香客。
院子里，只剩下季维承、季博平、与他同行的青年及身边带着的下人。
“太子殿下。”季维承恭恭敬敬地行礼。
先前不打招呼是因为太子制止了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外人，就不能像之前那般随便了。
太子并没有直接回应，反而扭头跟季博平说话：“家和，你这侄子真有意思。”
“若是没有意思，致远何必特意来见他一面？”说着季博平拍了拍季维承的肩，道：“行了，小破孩一个，还学的像模像样。”
“那日只是觉得这孩子聪慧，到没想到他的一句戏言倒是真能让我们的□□威力强上数倍。”
季维承猛地抬头看向季博平。
当初在季博平的庄子上，为了不泄露消息，他下令处理了他们身边的唯一一名下人，也是季博平让他知道什么叫低调。
此时太子却知道了这件事，那么……
季博平在太子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季维承不要多说。
季维承见季博平的样子，不像是有备而来，更像是突然兴起。不然若是太子要见自己，季博平少不得跟他通个气。
“若不是和承儿让我给他做一把竹筒箭，我平时见过那么多杂耍也没想到，那东西居然可以用到这上边来。”
季博平随意的一句话便将现在太子掌握的信息都透露了出来，虽然季维承才五岁，但以他对自己侄子的了解，季维承就算没有听懂，也不会说错话的。
这边的季维承的确接收了季博平话中所含的信息，若是像小说或者电视剧那般对他使眼色，他可能还真反应不过来。
季维承还在分析这其中的缘由，太子却已经点到了他的名。
“我同你哥哥是好友，虽然比他小一岁，也托大叫你一声承儿吧。来同叔叔说说，你是怎么想到把那个弹……”
“弹簧。”季维承提醒道。
“对，你是怎么想到把那个弹簧用到武器上来的？”
“啊？”季维承尽量放空自己的思绪，让自己表现出一副呆萌的样子。
当今皇帝上位的时候朝政虽然不稳，但现在大多也都走上了正轨，为了平衡各家势力，老婆娶了不少，这太子能在皇宫中成功活下来，就不能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温和。
“我试过，用晒干的藤蔓放在竹筒中可以将石头和木棍射出去，不用弓和弦。压得越短，弹得越远，而且好带。”季维承不太会说谎，只是把那东西的原理和尝试的方法说了出来，要是问到其他的就一问三不知好了。
“那你是怎么想到用金属来做成这个样子的呢？”太子又问。
季维承解释道：“晒干的藤蔓虽然有弹性，但是因为没有水分很容易断裂，而湿润的藤蔓又没有晒干的藤蔓的弹性好。先前我见到父亲手下的一名将士用的是软剑，既然这种金属可以让剑都变得有弹性，若是做成这种形状应该也能用。
只是父亲说这种金属是被官府严格把控的，我弄不到，所以就问了三叔。这件事与三叔无关，全是维承……”
看小家伙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一本正经想要解释的样子，太子也有些忍不住想笑，这会儿他能体会季博平老想都弄自己侄儿的心情了。
小小年纪便一本正经的模样，确实好玩。
哪像他那弟弟，看起来一本正经，实际上心里稀奇古怪的想法多了去了。
“我并没有怪罪你三叔的意思，承儿的想法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你想要什么赏赐？”
听太子这么说，季维承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至于赏赐……没出事就好，哪还敢要什么赏赐？
他假装努力地想了想，道：“维承没什么想要的，若是可以转送的话，维承希望把这个赏赐送给三叔。”
“你三叔已经有赏赐了，这是给承儿的，想要什么都可以。”太子道。
“那……可不可以让三叔帮我做一个箭筒，里边带弹簧的那种。”季维承小心翼翼地说道。
太子并不像是疑心很重的人，但古往今来很多人都是在看似过关的地方翻车的，即便是最后的阶段，季维承也不敢放松。
这是他发现这个东西的原因，自然也要以这个东西收尾，哪怕他对这玩意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
太子看起来更高兴了：“你三叔可能做不出来，让他吩咐手下的工匠专门为你打一个便是，保证你喜欢。”
“多谢太子殿下！”季维承再次表示感谢。
虽然皇帝还在壮年，但当朝太子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空闲的，也就在这院子里待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人来通报事务了，没多久便与叔侄二人告辞离开。
“干得不错！不愧是我季博平的侄儿。”
太子的人都离去，只剩下季博平和季维承在院子里，季博平毫不保留地夸奖了他一句，虽然有很大可能是在自己夸自己，但这并不重要。
季维承看了他一眼，并不想说话。
感觉他在刚才把今天一整天的话都说完了，不仅嘴累，心也累。
“怎么？不高兴了？这也不能怪你叔吧？研究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有了成果，太子一高兴就找你来了，我这不是来不及通知你么？行了，叔叔错了，趁今天这个机会带你出去好好玩玩？”
“母亲就给先生放了一天的假，我明天还要回去上课。”季维承看都不想看他。
走之前给自己留了一场惊吓，回来的时候又是一场惊吓，就算有十个胆都不够他吓的。
“那也行，明天早上保证给你送回去。”
季维承还是不想理他。
“听说你的胰子改良得差不多了，有什么想法吗？”
季维承看了他一眼。
“咱俩合伙，你出方子，我出钱出力，开一个店如何？”
“我只用出方子？”季维承怀疑地看向他。
若是跟季博平合伙的话，肯定要比他把房子交给李嫣然要方便得多，他的很多想法都能够直接跟季博平沟通，换成李嫣然的话，他还需要伤脑筋去考虑理由。
“我七，你三。”季博平怕季维承不同意，给他算道：“别看你分的少，但要真开起店来麻烦事儿可不少，办作坊，请人管理，就连买店面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