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宏山寺的和尚很多,从山脚一路上去都能见到,有的在扫落叶,有的下山挑水,还有的在静坐修行。

李嫣然只带了两名丫鬟和两名小厮,其他的都留在了山脚下。

上山的路不好走,但就连最小的季维远都坚持走了很长一段路。说是走,其实他整个人几乎都蹭到了季维承身上,见到新奇的玩意还要扯季维承停下来看看。

饶是已经被季博康抓着练武好几个月的季维承,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他的练武跟季维周的可不一样,除了站桩之外,季博康的亲信也就教了他一套拳法和一套棍法,并没有进行耐力和力量的加强训练。

再加上他年龄还小,加上季维远这么大个“负重”,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了,然而第一次出城的季维远还精神奕奕。

“哥哥,有小鸟!”

“哥哥,松鼠!”

“哥哥,我听见蛐蛐叫!”

当然,这里的哥哥单指季维承。

季维远两三岁时正是刚开始认人的时候,季维常和季维周两个整天不着家,也就仅比他大一点的季维承跟他住在一个院子里,自然眼里就只剩下季维承一个了。

李嫣然虽说对季维远毫无恶意,但毕竟还是亲自己的儿子,见季维承累了之后,连忙把季维远拉开。

“好了,哥哥累了,远儿想要什么让阿力带你去看好不好?”

季维远有些委屈地看了看大娘,又看自己哥哥满头是汗的样子确实很累,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下人拉走。

这会儿季维周开始有眼色了,凑过来问道:“三弟,这还有好长一截路呢,哥哥背你?”

可惜季维承还记得他刚一回来就把自己举肩头的事,至今还心有余悸,急忙摇了摇头。

“我自己可以。”

如果没有拖油瓶的话,他还是能坚持的。

可能走路是女性天生就有的优势吧,季静诗和季静歌两个从山脚开始就一直凑一块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中途除了要了点糖水,一点累的迹象都看不到。

宏山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庙高,每走一截都有供人休息的亭子,一些附近的百姓也会做一些吃食或者小玩意来这里卖。

不过多是在有庙会的时候,或者是像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

平常的时间人没有这么多,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卖个十几二十几文的东西不值当。

季静诗和季静歌就央着李嫣然给她们俩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花环,戴在头上别提心里又多美了,又凑到一起低声说起话来。

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话说,有时候说着说着还能笑出声来。

别人两炷香就能走的路程,硬是叫他们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耽搁了这么久,他们到山顶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了头顶,若不是山间还有偶尔吹来的风,怕是没几个人能受得住。

在远处的时候没感觉,直到走进寺庙的大门,才发觉这里香火之鼎盛。

他们来得已经算早的了,但还有人比他们更早。

香炉里的香和蜡烛都已经烧完了一茬又一茬,先前的烧得只剩下屁股,又有后来的插上去。

袅袅佛音从主殿里传出,每逢这样的日子都会有人请僧人对逝去的亡灵进行超度,九九八十一名僧人身着袈裟,手持法器,念上一个时辰的地藏经。

不都是超度,也有为自己的亲人祈福的,只要按顺序排队,又给予寺庙足够的香火钱,和尚们是十分愿意的。

李嫣然到后,宏山寺的住持亲自来迎接,可见她与宏山寺关系之融洽。

“施主您来了。”

“大师,弟子去年的今日许下的愿望已经实现,如今是来还愿的。”李嫣然还了一个揖,还看了看站在她身旁不远处的季维承。

“这就是小公子吧?如今额头晦涩已去,隐约有登堂之相,日后必成大器。”老和尚端详了季维承好一会儿,说道。

季维承全程缩着脑袋充当鹌鹑,他娘日子过得这么舒坦还许什么愿?八成跟他有关。

本来他跟他前世的父母一样,都是无神论者,但是经历了这一遭,他是不敢确定了。

寺庙、道观本就是很玄的地方,说不定就会遇上什么高人,万一把他的情况点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借大师吉言!我啊,也不希望他能成什么大器,日后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足以。”

李嫣然还愿还需要念上一段佛经,她已经提前派人来订了一间寮房,而季维承他们这些小朋友在拜了几拜之后,便可以在寺庙中参观。

当然,这都是在有人跟着的前提下。

李嫣然一共带了四名下人上山,其中迎春留在她身边帮着跑腿,一名小厮加迎夏看着两个小姑娘,季维远几乎是和季维承捆绑了的,另外一名小厮跟季维周一起看着季家的两个小少爷。

庙会人多,怕出事,李嫣然挑的也是府里比较得力的下人,两名小厮虽然年纪不大,身上却也是有功夫的。

人多的地方,无论是在小说中还是在现实,都是事故的高发区。

季维承虽然有一颗成年的心,但奈何不了他现在还是个五岁小屁孩的事实。他并不想在寺庙里到处跑给大家添麻烦,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一看。

这寺里要说最显眼的除了一进来的大殿,那就是东北方向的高塔了。

千年古塔季维承见过不少,但这新鲜的还在用着的,他倒是第一次见。

那塔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藏经阁”,且并不允许香客随意进出,季维承要真能进去也省得麻烦。

争得和尚的同意还是其次,身边这两个才是真正的麻烦。

季维周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这株年轻的菩提树,嘴里叼着不知从哪摘来的草根,脚一晃一晃地逗弄树下也想上去的季维远,可见已经无聊透顶。

而季维远想上树并不是因为季维周的存在,而是有一只蝉不知道藏在树上的什么地方,“知了”“知了”地叫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被派来跟着他们的小厮不敢放松,就看着过路可疑的香客,生怕有心怀不轨的人接近。

季维承在地上随便剪了跟棍子戳了戳他哥的脚:“二哥,我想去那个藏经阁里看看。”

果然,季维周本来就不是个爱读书的人,过去是被老爹压着必须读,现在好不容易读完四书五经熬出头了,这会儿听见藏经阁头都要大了,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

“藏经阁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无聊等娘礼完佛,我带你打猎去……哎哟!谁打我!”

他话还没说完,头就被砸了一下,一颗青涩的果实掉落在地,他怒气冲冲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刚才打他的凶手。

“小周子,你要带谁打猎去呢?”一个充满笑意的声音从院墙外传来。

“您……您……您……”季维周睁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这才去几个月,就不认识我了?”

发现自己真没认错人之后,季维周瞬间就萎了,瓮声瓮气地喊道:“三叔。”

季维承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哥和季博平之间发生过什么,但看着架势,估计当初被收拾得不轻。

“三叔。”这是季维承。

也不知道季维远明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反正见自己的哥哥这么喊,他也跟着喊了一声。

季博平走进院子后,季维承才发现他身后站着的青年,正想见礼,之见对方冲他摇了摇头,便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你小子气性见长啊,大老远就见到你跟个猴儿一样骑在树上。”

“没有,我就是随便玩玩……三叔您怎么在这里?”

“怎么?这儿只许你来不许我来不成?”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回来还给您带东西了呢,只是家里人都不知道您去哪去了。”

“算你小子有心了,我最近有点事,等忙完了再带你玩。”

“别别别,您有事您忙,不用管我!我这次回来又不去哪了,爹让我老实在家练武,听说陛下过两年有开武举的意思,让我好好准备。”

“怪不得,这要去参加武举了,张嘴闭嘴的就要带弟弟去打猎。”

季博平越是阴阳怪气,季维周越是心虚。

这猎场虽然不管年龄大小,只要有牌子就能进去,但里边是真真正正有着猛兽的。他只是不想去藏经阁随便找个由头转移弟弟的注意力,没想到被自己三叔抓个正着。

若是他现在改口说只是哄自家三弟的,结果怕是更惨吧?

“三叔,二哥也是看我太无聊了才这么说的,再说,就算他想带,娘也不会同意的。”季维承见季维周实在可怜,还是站出来帮他说了几句话。

“再过两年你也该议亲了,以后想说什么话先过脑子里转一遍再说出来,别到时候因为这被人退回来,丢的是我们季家的脸。”

“我知道了……”季维周也不敢跟季博平辩解自己才是娶妻的那一个,老老实实地答应着。

“行了,你在这老实看着维远,维承我带走了,回头跟你娘说一声,明天我带他回去。”

季博平带着季维承扬长而去,季维周猛地把也想跟着去的季维远扯了回来,戳着他的额头恶狠狠地说道:“你可长点心吧!人家知道危险都会跑,就你还想往火坑里跳!”

而季维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哥哥走了没带他,嘴巴一扁,就要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