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琳琅陡然转变了态度甚至开始兴致勃勃的准备自己的亲事,到底给俞眠的心里扎上一根刺。不过俞琳琅这做派也算给俞眠提了醒,要是俞琳琅按捺住自己的心思,让她看都无从看出来,那才是要命的。
毕竟……唉。俞眠觉得,以她的手段和上一世的俞琳琅比实在不够看的。
秦嬷嬷沉吟片刻道,“兴许是夫人或者老爷许了她什么好处,让她知道这秦少安将来必有出息。”
秦少安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在京城混的也是如鱼得水,上一世从翰林院编修混到当朝首辅,可不谓不出息。哪怕俞奎山和李氏再给她保证,俞琳琅能信?
恐怕当真是不知从何处看到了自己和秦少安的未来,这才改变了态度。
俞眠看架子上抽了枝的盆栽笑道,“万一是她自己想开了呢。”
“她想开了更容易些,只要选秀顺利,姑娘和她便不是一个位置上的人了。”秦嬷嬷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不觉得俞眠会落选。当然以她的地位正妃不可能,侧妃却有可能。而且侧妃不同于正妃,对身份地位要求也低,以俞眠的才貌脱颖而出并不难。
秦嬷嬷想了想道,“老奴在听风楼有个相熟的丫头,老奴让她打探一番。”
俞眠颔首,“多谢嬷嬷了。”
秦嬷嬷福了福身道,“姑娘这话说的见外,老奴既然认主,便是和主子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俞家的事情都算小事,嫁了人之后的事儿才是大事。”
俞眠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俞家再如何乱也不过是李氏和俞琳琅作乱,哪怕看在即将选秀她未来不明上也不敢和她撕破脸。除非她们以同样的方式坏了她的名节。
但眼下是不可能的了,俞奎山摆明了不让她出门,府里上下更是严防死守,李氏再掌管内院也不敢这时候惹俞奎山。毕竟一个家里有个坏了名声的俞琳琅已经捂不住,要是再来一个,俞家那就不用在京城立足了。
李氏明白这个道理,就会按住俞琳琅,顶多不痛不痒的找点小麻烦。有秦嬷嬷在身边这样的小麻烦她也不畏惧的。
至于秦嬷嬷说的嫁人后才是大事,那也不算假。哪怕她给厉王做了侧妃,今后恐怕也得面对正妃还有不知道多少个的小妾以及其他的侧妃。这些女人背后代替的又是好些个家族,对付起来那才是麻烦。
想到厉王那样的人将会有很多的三妻四妾,俞眠心里难免不舒坦。可厉王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想只她一个侧妃是难上加难。况且她之前在厉王跟前丢了丑,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厉王是怎样看待她的。
想到厉王俞眠的心思就有些不宁,脑子里一直回想那日的情形,越想越觉得担忧。万一厉王真的因此厌恶了她该这么办。
晚上的时候俞眠在床上辗转睡不着,她索性起身,光着脚披着外裳到了窗边。
春日里窗户在睡觉前是关着的,俞眠站在窗户旁轻轻的推开了窗户。窗户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然而她莫名的有些心慌,下意识的就将窗户合上了。
她这是怎么了?
俞眠微微蹙眉,光脚迅速的又回到了床上,然后躲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心慌的感觉总算没了。
而在窗户外面,一身黑衣身材颀长的男子眉头紧皱,似乎还在回味方才女子推开窗户露出来的那截细腻白嫩的手腕。
男子心猿意马,在窗边站了许久,久到他以为屋内人已经睡着的时候轻轻的将窗户推开,然后翻身进来了。
床上的俞眠听见动静的时候陡然一惊,连叫都忘了叫。
而在她忘了叫的时候男子已经到了床前,俞眠闭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惹怒了眼前的人将她的小命交代出去。
俞眠一动不动,然后听见脚步声靠近了,俞眠不敢睁眼,生怕一个睁眼刀子就送给她心窝了。
然而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说话声或者其他动静,俞眠试探着睁开眼,就见男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俞眠吓得赶紧将眼睛闭上,颤声道,“我、我没看见你。”
“……嗯。”过了半晌男子轻声应了一声。
那声音令俞眠一震,还怪好听的!
俞眠下一刻就被自己这念头气个半死,在这样生死关头,她竟然想的是这男人的声音挺好听的!
她到底在干嘛啊。
俞眠气的咬唇,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这意识,男子却发现了,将手上提着的盒子放到桌上,然后道,“没毒。”
什么没毒?
俞眠惊讶,不明白这人说的什么意思,男子似乎也不想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翻窗户走了。
来无声屋无声,若不是俞眠晚上睡不着,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会有人进来吧。
俞眠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今晚是睡不着,那以往她睡着的时候呢?是不是也如这晚一般有人进来?
俞眠背上起了一身冷汗,吓得要命。若是让人知道了,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她还选秀个什么啊。
在锦被中哆哆嗦嗦了半晌俞眠仍旧睡不着,她赤脚下了地,瞧了眼窗户已经关上了。她回到桌前点了一根蜡烛看清桌上是一个食盒。
食盒样子普通,与寻常人家的食盒并无不同,甚至隔着盖子俞眠还闻到了香味……似乎刚出锅的那种。
俞眠嗅了嗅鼻子,突然觉得有些饿了。她伸手将盖子打开,里面是一叠精致的泛着浅绿色的绿豆糕,表面没有任何字样,花纹倒是好看。只看一眼便知做这绿豆糕的定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子。
俞眠看着绿豆糕微微蹙眉,方才那男子是谁,竟大半夜的闯进俞府就为了送一叠这个来?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是谁这么好心。
不是她瞧不上自己,实在是过去的十五年多里,她一心跟在俞琳琅后头走,而旁人也瞧不上她的身份,哪怕被记在李氏名下,那些闺中小姐又哪个不知她的真实身份。
是以她并无什么至交好友才对,哪怕有至交好友恐怕也不会指使的动家里的男人夜闯侍郎府还不被发现的。
俞眠凝眉瞧着,那香味似有若无的钻进鼻孔里,她盯着绿豆糕自言自语道,“谁把你送进来的?我能吃吗?”
她突然想起来那男子说的话,没毒。难道是告诉她这绿豆糕没毒?
正想着外头榻上睡着的翠环打着哈欠过来了,“姑娘,怎的不睡觉,咦,这谁送来的?”
翠环过来疑惑道。
俞眠下意识的隐瞒,“是厨房晚些时候送来的,你睡着了。”
“哦。”翠环还在思考为何自己睡的这么沉,俞眠已经为了掩饰拿了一块起来,“半夜睡醒饿了,就想起来吃一块,你回去睡吧。”
说着,俞眠递到口中轻轻咬了一口,眼睛顿时就亮了。真好吃!
俞眠见翠环还站着摆手道,“去睡吧。我吃完就睡。”
听了这话翠环便点头出去睡了,俞眠看着咬了一口的绿豆酥有些迟疑,到底还要不要吃了?
然而一瞬,她确定这绿豆酥没有毒之后便小心翼翼的吃了第二口。这绿豆酥入口香软口感细腻,味道实在是好极了。
俞眠吃了两块绿豆酥就吃不下了,她拍拍肚皮道,“算了,明早起来再吃吧。”
等俞眠吹了蜡烛上床睡了,窗外黑衣男子这才松了口气而后又翻进窗户将盘子取出把食盒带走了。
第二日清晨俞眠一醒来就去看桌上,可桌上只余了一盘少了两块的绿豆酥,食盒却没了。她过去将盘子端起来端详一阵,惊愕的发现这盘子居然和俞府的一模一样,花纹都是一样的。
她心中疑惑,刚想将盘子放下就见原来放盘子的地方有张纸条,打开一瞧,写着:三日后。
什么三日后?
俞眠觉得奇怪,可绿豆酥实在好吃,惦记了一宿赶紧将翠环喊来洗漱,然后吃了两块。
翠环本还觉得奇怪,“我记得有食盒……”
“那定是你记错了,没有食盒。”俞眠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翠环慢慢的哦了一声然后出去了。
俞眠舒了口气又后知后觉的后悔,这绿豆酥她都不知道谁送来的,她干嘛贪嘴要吃啊,万一有问题怎么办?
还有,到底谁送来的?
要是把厨子一并送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