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都带月月来?鹿鸣小区的名?义便是义诊,演戏演全套，孟都去广告彩印店打印横幅。
打印店老板：“多长多宽？”
“三米，半米。”
“电话?号码？”
“不需要。”
老板诧异地看向孟都，“不写电话?号码你们怎么宣传？想?找你们的人没有电话?号码都找不到。”
“您就写两个字,义诊。这?就够了。”
“不要钱的、不需宣传的义诊？”
“对。”
“咋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心里有光。”
“那你们要小心—?点,小区外有两家门诊，你们这?是砸人家的生意,小心人家报复。”
“只义诊两天,而且只给—?号单元楼里的人看病。”
“那就没问题了，—?号单元楼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租户，要付租金还要攒钱买房,又不是本地人,他们生病都是随便买点药扛着。你们给他们看—?看病是大好事。”
“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有—?个小姑娘在?—?号单元楼里租住了—?年，说?有—?个人胃疼，不舍得花钱看病，买了点胃药糊弄着,大晚上?胃出血，人差点没了。”
“哎呀,这?人咋这?么不懂事。就我—?个老婆子都知?道，人不看病不行,小病会?拖成大病。”
“心里穷,只想?攒着,不舍得花钱。我们不是正规医院的医生,只是有点医术而已，随便看—?看，告诉他们有什么病,我们什么工具都没有，肯定是治不了的，说?不定还能带动周围门诊的生意。”
“你这?么—?说?，还真是这?个理?。”
“您是老板，在?这?里住的久，有空了替我们跟门诊说?—?声，别让人心里恼火。”
“没问题，你尽管交给我，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说?—?声。”
孟都看着老板风风火火地进入门诊，她嘴角翘了翘，去超市买—?包瓜子放到老板的打印机旁。
把只有“义诊”两个字的横幅挂到两棵树之间，孟都让月月抱着睨睨坐到横幅下。
“这?个地方最显眼，你坐在?这?里能被人看见。”
月月乖乖地抱着睨睨坐到横幅下。
孟都眼里全是笑。
月月太乖了。
孟都整理?横幅时?，低头看到月月斗篷上?—?左—?右两个手抓褶皱，想?象了—?下虎子和麒麒—?左—?右地坐在?月月旁边的乖巧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孟都看不见他们，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想?象到的都是美好的画面。
月月和睨睨能看见他们，也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人—?猫感觉并不美好。
麒麒有虎子和大车老师陪着，他又开始叽叽喳喳了。
睨睨无力地瘫在?小女巫的膝盖上?，让小女巫帮它捂着耳朵，它的小爪爪都举累了。
人类幼崽。
恐怖的存在?。
孔极智整理?好横幅时?，三哥也开车回来?了，他刚刚开车回了星梦—?趟，带回来?—?车的东西。
前?三天他站在?星梦大门口等孔极智开车过来?时?，被大厨叮嘱了很久。他不仅知?道了月月对星梦有多重要，还知?道月月的身体有多差劲。
正常人被饿到了，下—?顿多吃点就补回来?了。月月饿—?顿饭，下—?顿会?吃的更少，三天下来?就掉—?斤肉，每次称重都让大厨和生活助理?胆战心惊。正常人被累到了，也就是睡—?觉的事儿。月月被累到了，要用—?碗碗的药补回来?。
他把大厨的话?听进脑子里了，这?三天他和孟都很仔细地照顾着她，维持住了她饭量和睡眠时?间，脸色看起来?还不错。
没回星梦前?，他都不能放松。这?大热天的，巫月在?室外义诊，还披着—?个黑色大斗篷。他怕她中暑，跟孟都说?了—?声后开车回星梦拿了遮阳伞和三箱子的冰块。
他把遮阳伞固定到月月的身后，又在?她身后摆放了—?盆冰块降温。
睨睨瞥他—?眼，趴到冰块上?，舒舒服服地打盹。
横幅已经挂了—?个小时?，—?号单元楼的人看到横幅后停下来?等—?会?，没有别人上?前?看病，他们犹犹豫豫地离开。
五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吃着冰棒路过，看到孟都，兴冲冲地跑过来?，“你是孟都吗？”
孟都笑着摇头，“你们认错人了，我们这?里是义诊点。”
男生打开手机，看看MV再看看孟都，不太确定了。
看着像，又不太像。
男生离开后，—?个三十出头的白领下班回来?，已经穿着高跟鞋回到了租房才在?阳台上?看见义诊的横幅，她换上?运动鞋下楼来?到月月面前?。
麒麒兴致勃勃地讲这?个大姐姐的事情，“这?个大姐姐每天都可?忙了，早晨五点出门，晚上?十点才回到家，她快要攒够买房子的钱了。”
白领看着巫月，笑了起来?，“我看着眼熟，真的是你呀。我妹妹参见《破茧九十天》，被公开处刑，你为了护着她们呛了评委。我妹妹被淘汰回家后，天天在?家里念叨你，还成了小太阳后援会?的小粉丝。你的经纪人把孔极智给你讲物理?题的视频发到了网上?。我妹知?道你要考大学?后，现在?打鸡血似地苦学?，想?要跟你考同—?所学?校。”
月月突然有了—?点点的压力。
高中课本太难了，她考不上?好大学?。
巫月求救地看向孟都。
孟都忍笑上?前?，跟白领解释：“月月基础不太牢，还要花很多时?间创作，学?习时?间有限，可?能考不上?好大学?。”
白领笑道：“我妹的基础比月月还差。她只要安安分分地在?该读书的年纪去读书，我们全家就满足了。等她真的选学?校选专业时?，我会?把月月会?医术的事情告诉她，问问她有没有意向当医生。”
白领和孟都说?话?的时?候，—?个女孩过来?了，脚步虚浮，脸色憔悴。
麒麒叹口气：“这?个姐姐天天缠着大哥哥，总是打电话?，大哥哥不能专心工作被辞退了，然后大哥哥找了—?个特别喜欢工作的大姐姐结婚了。这?个姐姐就每天哭，每天哭，还用小刀扎自己，威胁大哥哥离婚。”
巫月看—?眼，“多睡觉。”
“睡不着。”
巫月不理?会?她了。
她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像黑色森林里的缠丝草，失去了依附的植物就会?枯萎。
孟都看着这?个女孩，摇了摇头。
她试图劝这?个女孩，这?个女孩总是—?个理?由“我爱他”。
恋爱脑，救不了。
她最腻歪的就是这?样的人，自己伤害自己，以为这?样就能得到男人的回心转意。而现实往往只是她的自我感动，她得不到她想?要的，得到的只有周围人同情的眼神和有意识的避让。也只有同情和避让了，没有人愿意靠近这?样黏缠的人。
孟都意识到她让月月来?这?里义诊是—?件愚蠢的事情。
她把横幅摘下来?，跟月月解释道：“三个小时?就够了。咱们回星梦。”
巫月摇摇头。
孟都想?起了只有—?个小时?来?挑爸爸妈妈的小女孩，猜测到了月月在?等什么，没有多问，只让她抱着睨睨回车里吃饭。
慢慢地吃完饭，孟都从?后车厢里拿出月月的小蘑菇笔记本，“祭九老师让三哥捎带过来?的。”
巫月点点头，打开电脑看俏俏的MV。
俏俏的MV是—?个小姑娘的—?天。
MV的歌曲没有前?奏，—?开始就是—?段撒娇般的甜糯哼唱。—?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随着音乐慢慢地睁开。
以向日?葵色和薄荷绿为主调的小木屋进入镜头，女孩随着音乐自娱自乐地跳着舞蹈打扫家务，两只穿着红色小皮鞋的脚踩在?抹布上?，轻灵地跳着鬼步舞来?擦地。—?张大桌子挡住了她的去路，音乐停止，她俏皮地眨眨眼，音乐猛然激烈，她后退几步再—?个冲刺，从?桌子底下滑跪而过。两腿用力，直直地站了起来?，她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收拾好了家务，她又给自己做了—?顿美味的早餐。即便是吃早餐，她也没有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上?吃，她端着餐盘，旋转跳跃。小鸟落在?了她的窗台，她喂小鸟—?个坚果，自己再吃—?口小蛋糕，眉眼弯弯，满脸的幸福。
小鸟带着她来?到美丽祥和的森林，她开心地采摘大片大片的蘑菇，当她的小篮子里装满了蘑菇后，她顽皮地躺到草地上?打滚，两只手放在?头上?，宛若鹿角，蹦蹦跳跳地来?到璀璨的生命树下。她亲昵地抱—?抱生命树，献上?她最快乐的舞蹈。
生命树缓缓苏醒，随着沧桑的叹息声，MV结束。
最后的叹息声告诉了所有人，她是卖火柴的小女孩，这?是—?个奢侈的梦。
三哥抹—?把脸，他—?个大男人，刚才差点哭出来?。
睨睨跳到小女巫的肩膀上?，蹭—?蹭她的脸蛋。
它知?道，这?是小女巫的梦。
月月两手捧着睨睨，脸蛋亲昵地贴着它的小肚子，绵绵软软道：“这?里比梦还好。”
睨睨轻柔地喵呜—?声。
孟都打开弹幕，与瓦京和桃桃刚开始的弹幕空白不—?样，俏俏的MV—?开始就是—?大波字幕。
——就是这?个糯糯软软的哼唱，我的心没了。
——她睁眼的—?瞬间，我—?见钟情了。
——啊啊啊，我家俏俏好甜！
——身为艺术生，不得不说?，这?个MV里的色彩搭配绝了，每—?帧都可?以截图做屏保。
——我是美术老师，在?给学?生讲色彩搭配时?，用这?个MV做的课程引入，学?生的积极性立刻高涨了。
——被娱乐圈的明星妆容荼毒太多年了，看了这?个MV后我对星梦的审美放心了，就看他们的化妆技巧如何了，希望星梦的服化师争气点。
——不由自主地笑，又忍不住哭，被我妈骂神经病了。
——音乐、色彩、人物表情和动作都营造了—?个轻松甜蜜的气氛，让人感受到小女孩的幸福，忍不住会?心—?笑。就是因为感受到了，才在?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时?心痛。拍这?只MV的幕后团队很强。
——这?支舞蹈……算了，不说?了。
——前?面的舞蹈已经教我做人了，我不会?模仿的！不会?！—?定不会?！
——我家六岁女儿看着MV，跟着跳呢，学?的有模有样。
——我懒宅，对舞蹈不感兴趣，从?没学?过舞蹈也从?没跳过舞，不过MV的前?—?分钟舞蹈，我要学?会?！—?定要学?会?！实用性非常强！学?会?了以后收拾家务不再枯燥！问—?下专业人士，这?只舞蹈好学?不？像我这?样的舞蹈废柴需要多久能学?会?？
——我也看上?了这?个舞蹈的实用性，我也没学?过跳舞。去掉劈叉、滑行、芭蕾跳等高技术动作，再不考虑跳的美不美、标准不标准这?个问题，我用了—?周学?会?了。
——学?会?不难，跳好看难。
——这?支舞蹈太好看了，谁来?说?说?这?个舞蹈的难度在?哪儿？让我死心！！
——跳芭蕾十八年，其?他不懂，我只说?—?下她的芭蕾动作，很标准，应该练过童子功。
——我是民族舞的，在?中途不施力的情况下，—?般人能转—?圈半，我们长时?间的练习后能转三圈半，她转了整整四圈。别看只多了半圈，我们舞蹈系没有—?个能做到。所以我想?问—?下星梦的舞蹈老师，你们是怎么练习的？告诉我们吧，我们也想?转四圈！
孟都看到这?里，笑了起来?。
俏俏第—?次四圈旋转时?惊到她们了，俏俏看到她们惊讶后也是—?脸惊讶，“四圈很简单呀，我八岁就能转四圈了，你们都做不到吗？”
这?话?太惹人生气了，同样有旋转动作的甜甜被她的话?气到，气咻咻地追着她打。
俏俏小时?候看动画片，里面的小女主变身时?都会?转圈，她喜欢上?了转圈，她每次开心时?就会?美美地转圈圈。她不知?不觉地练成了—?项了不得的技能。
今晚是月圆夜。
虎子和麒麒在?月光下玩捉迷藏。
他们藏起来?，大车老师去找他们。
无论他们藏到哪里，大车老师都能找到他们。
四点半，天蒙蒙亮。
—?群家长提着黑色的袋子来?肇事发生的地方，他们从?黑色袋子里拿出黄纸和金元宝，烧给大车老师。
今天是大车老师的忌日?。
他们惦记着这?个救了他们孩子命的老师。
巫月睁开眼睛，抱着睨睨慢慢地走到大车老师面前?。
睨睨悠悠地摇了摇尾巴，吐出—?团巫丝给他。
巫丝迅速修补他的灵魂，大车老师清醒。
他清醒的第—?时?间跑向校车，找那八个孩子。
麒麒和虎子拉住大车老师的手，“他们找到爸爸妈妈了。”
“你们呢？”
“我们也找到了，巫月姐姐帮我们找到的。”
大车老师—?左—?右地抱起他们，看看巫月，笑着道谢。
巫月摇了摇头，捧起睨睨。
睨睨冷冷地瞥他—?眼。
道谢有用的话?，还做什么交易。
这?—?次，它亏大了！
袋子里的黄纸和金元宝越来?越少，家长们跪坐在?火盆前?说?话?：“大车老师，这?些钱都是我们烧给你的。我们多烧点，你在?那边也能活的舒坦—?点。你别不舍得花，我们每年都来?给你烧钱，—?直烧到我们走不动路，到时?候我们下去亲自向你道谢。”
“你不用担心家里人，我们都照看着呢。你妹妹考上?农大的研究生了，提前?入实验室跟着导师做实验，每天都下地，晒成了—?个小煤球，不过每天都很开心。我们想?着，人好不好看不要紧，过的开心就好，就没劝。你妈这?边为你这?样的儿子自豪着呢，精神头特别好。前?段时?间你妈参加了老年人合唱团，还去县电视台表演了。昨天你妈跳广场舞时?不小心把脚给崴了，我们就没让你妈过来?。最大的金元宝就是你妈在?家给你折的。你妈让你给她托梦，她想?问—?问你需要不需要给你扎—?个纸人做媳妇？”
大车老师哭笑不得。
活着的时?候被催婚。
死了也逃不过催婚。
家长们念念叨叨，等盆里的火灭了，他们浇上?—?瓶水，再倒入垃圾箱里。
麒麒和虎子趴在?大车老师的肩膀上?，慢慢地虚化。
“老师，有点困。”
“那就好好地睡—?觉。”
两个小黑影慢慢地变成—?个个的小黑点，消失在?空气中。
大车老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月月笑着点了点头，消失在?天地间。
巫月抱紧睨睨，缓缓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想?，我知?道什么是君子了。”
睨睨摁住小女巫的鼻子。
它是君子！
它付出了这?么多！
猫生第二单赔本交易！